第六章 以命运的名义
在杨康看来,这件事窝阔台的嫌疑最大,一旦有证据表明是窝阔台要置华筝于死地,那么蒙古帝国的两大军事集团将面临着决裂的可能,拖雷的死可以说是窝阔台的阳谋,因为萨满法师说了拖雷是代替窝阔台受过,即便怀疑窝阔台暗中下毒,却不能质疑萨满法师的法术。
经过一番检验,杨康看着华筝服下绝情丹才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只要散布窝阔台是谋害华筝的凶手即可,即使没有证据,可根据华筝去世后谁得到的利益最大原则,窝阔台有重大嫌疑。
按照蒙哥的推断,这件事要么是三叔窝阔台下的手,要么是周朝的皇帝杨康,杨康这么做是想挑起他和窝阔台内斗,华筝不懂得也不想知道这些鬼蜮伎俩,她要去看看那个大夫到底是不是杨康。
杨康得出了结论,情花之毒即便没有解药十二个时辰后也会自动消除,华筝是多次被情花刺伤导致的最终毒发,还好中毒不深,否则不等他来华筝就死掉了,这种痛苦的折磨可不是平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让蒙哥自己去查,无论是否找到情花都能证明有人要谋害华筝,至于幕后黑手是谁蒙哥自然会查下去的,说的太多反而会坏事。蒙哥派兵包围了袄祠,却没有搜出情花,连那个阿匐都不知所踪,这让蒙哥相信了有人要谋害姑姑,否则那情花和阿匐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王子殿下,公主是被人下毒了。”诊断已毕,杨康对蒙哥回禀道。
这是慢姓中毒!
正在此时,蒙哥走了进来,询问杨康诊治的进展,皇帝陛下只好把药水交给了侍女,侍女并没有直接给公主服下,而是先要有人试药,确认药物无毒后才会用在公主身上,杨康明白这是正常程序,皇家皆是如此。
这样的人定然会遭到蒙古人的唾弃,她又如何能保护拖雷的子嗣。
“甚是要紧,这关系到小人所配药物的分量,不容有半点差池。”皇帝陛下郑重道。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蒙哥困惑不已,不过他是个果决之人,他决定先把那个大夫抓起来再说,此时杨康正在把绝情丹用水化开准备给华筝服下,在此之前,他问了病人最后一个问题。
事情结束,当杨康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被监控了起来,身边都是蒙古军士,把他困在一座院子里,没过多久,蒙古公主华筝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在华筝的要求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蒙古公主华筝躺在榻上,面色苍白,身形消瘦,这个场景杨康颇为熟悉,当初宋国皇太后杨桂枝正是如此,不过他没有即刻给华筝服用绝情丹,而是像寻常大夫那样问起了病人的病症。
华筝记得有位阿匐让她用手去抓一株花上的尖刺,据说这样能够考验她内心是否纯净,正是从那天开始,她从袄祠回来后便感到心头痛楚,华筝起初没有在意,以为真的是一种考验,之后去袄祠的时候同样这么做了,直到痛苦难忍才没有去袄祠。
这种修行在很多宗教内都有流行,比如佛教的苦行僧和基督教的苦修士,这是考验信徒是否虔诚的重要手段。
经过一番严格的搜身检查,杨康终于见到了华筝。
“完颜康,你为何要来救我?”良久之后,华筝轻声问道。
正因为如此,拖雷一系的人马只能强自忍耐,可若是让他们知道窝阔台又对华筝下手,杨康相信很容易挑起蒙古人的怒火,让蒙古陷入内战,从而导致蒙古帝国的崩溃,这才是他来救华筝的主要目的。
他之所以亲自前来不仅是为了救下华筝,还要查明华筝的病因,若华筝真是中了情花之毒,说明在其他地方还有情花,而想要让华筝中毒,必须是亲近之人下手,他要抓住此人逼问出幕后主谋。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
听到蒙哥去搜查了袄祠,史嵩之知道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这……”华筝犹豫起来。
史嵩之给蒙哥送了一封信,把杨康用情花毒杀宋国皇太后的事情告诉了蒙哥,他只陈述了两个事实,其一杨康拥有情花,其二杨康拥有情花的解药,其他的事情让蒙哥自己去猜测和做决定,到底是谁下的毒手?窝阔台还是杨康?那个来救姑姑的人是谁?他又有着什么目的?
“每次心痛发作时公主心中思念的是何人?”皇帝陛下如此问道。
他并不确定杨康是否会亲自前来,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人认出了情花,就说明杨康一方的人来到了这里,正在替华筝治病,如果来的是杨康那是意外之喜,如果不是杨康也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证明了蒙古的华筝公主和杨康还有着关系,以此来打击华筝在蒙古的威信。
“这个要紧么?”华筝诧异道。
他先是问了华筝一些发病时的症状,又装模作样的诊脉,之后才问起在最初得病时公主身上是否有过刺痛,或者被什么刺伤过,华筝回想了一下,想起了在袄祠的修行,祆教有一种修行方式,用痛苦来锻炼自身的意志,消除身体的欲望。
两人面面相对,相顾无言。
杨康装扮的是一位老年大夫,没有戴面具,只是黏上了一脸假胡子。
华筝是铁木真的女儿,杨康杀了铁木真,铁木真是蒙古人的领袖,华筝曾是杨康的妃子,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交织在一起,若是华筝此时和杨康还有牵扯的话,那华筝就会被描述成一个不顾父仇国恨,毫无廉耻之人。
“我也不知道。”杨康叹息道,“或许是因为咱们都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身不由己。”
望着姑姑舒缓的神情,蒙哥放下心来,他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姑姑,这几日华筝和杨康虽然共处一室,中间却隔着一道帘子,华筝并没有特别注意杨康,此时想来,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