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极寒之地1
送走流水后，邵络微打开匣子。
只见一把银剑躺在其中，剑身薄如蝉翼，没有任何繁复的纹路，显得熠熠生辉。
他握住剑柄，将其拿出，只见剑刃寒光凛冽，尽显肃杀之气。
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即刻启程前往极寒之地。
……
极寒之地的边境，一座木屋里。
阿瑶看着对面的朔魈与赤魅，试问道，“就我们四个？可以吗？”
朔魈优雅的翘着二郎腿，抬手部署道，“本官与赤魅对付他的心腹，唐姑娘和仙人解决罗灭！”
邵络微从背包里拿出银剑，仔细的擦拭着，“罗灭来这极寒之地，是为了什么？”
“夷魖告诉本官，罗灭很早之前就在暗地里找寻冰魂玉，他刚好知道冰魂玉就在极寒之地，便引诱月姬前来拿玉……如今月姬死了，估计罗灭坐不住了，便亲自前来取玉。”
冰魂玉不仅有助修炼，还能保尸身千年不腐。
阿瑶闻言垂眸，眼底泛起愁色，心中进退两难、纠结万分。
“夷魖说，冰魂玉就在极寒之地的中心处，那里有很多借玉气修炼的鬼魄，最重要的是，它的四周形成了虚幻之障，要拿玉，就得突破这层屏障！”，赤魅解释道。
邵络微闻言抬头，“虚幻之障？”
赤魅回应，“具体障内有什么，就不知道了，目前还没人进去过。”
朔魈将阴蝶递给他们，说道，“里面一切都未知，说不定进入以后，会被分散开……有危险时就捏碎阴蝶，可以提供大概方位！”
几人离开小屋，向着极寒之地走去。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让这里常年不见日光。
他们越往中心去，逐渐阴沉，气温骤降，雪飘如絮。
这时，周围聚起来一圈鬼魄，它们蠢蠢欲动。
朔魈低声道，“记住，来者必杀，这里的鬼魄可不归本官管制！”
邵络微将手中的剑拔出鞘，浮有仙泽的剑气，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它们灰飞烟灭，这些鬼魄见状哀嚎着散向四周。
这雪虐风饕的环境，吹起的雪雾逐渐模糊了视线。
阿瑶抬手挡住迷眼的风雪，邵络微见状将娇小的她护在怀中。
随即抬指画符，伸手一挥，只见符印泛起金光，化作无形的护罩为他们抵挡强风。
“就要到了！”，赤魅指着前方的浓雾。
“罗灭他们也刚进去不久，所以很有可能，我们会在虚幻之障相遇……各位记住！危机时刻，捏碎阴蝶！”，朔魈再次叮嘱道。
邵络微紧握阿瑶的手，说道，“大家都小心些…”
四人一起踏入雾中…
阿瑶再次睁眼时，身侧的邵络微已不见了踪影。
“络微？！”，见无人回应，她只能独自向着前方走去。
眼前的白雾散去，阿瑶来到了上溪镇。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一行飞鸟从头顶划过。
山川水木，青瓦白墙，每一景都栩栩如生，一时分不出真假。
突然，有人从她的后面跳出来。
“月凉！你发什么愣啊？”，一个女生眉眼弯弯的看向阿瑶。
眼前人与记忆中儿时的玩伴重叠，她缓缓道，“阿珠？”
“怎么了？发烧失忆了啊？干嘛这样看着我？”，阿珠用手覆上她的额头，疑惑道。
阿瑶惊慌的退后几步，刚才温热的触感让她失措。
这里明明是虚幻之障，幻想的人怎么可能有体温？！
阿瑶拼命地向外跑去，突然被擦肩而过的人拉住手腕，她回眸望去，那人竟然是李桃儿。
煦阳落在她肤若凝脂的面庞上，一颦一笑都如诗画。
“月儿，怎么了？”，李桃儿眸光如水，柔声将愣怔的阿瑶唤醒。
她有些恍惚，试探道，“阿娘？”
“你这丫头，跑什么啊？这路上这么多石头，把你绊倒了怎么办？”，李桃儿言语间关怀备至。
从未体验过母爱的阿瑶，心底百感交集。
此刻，李桃儿细腻的手摸在她的脸上，这种真实的温度，让她有些贪恋。
阿瑶任由母亲拉着自己向家的方向走去。
李桃儿用余光看见，阿瑶一路都将视线牢牢锁在自己身上，扭头笑道，“你怎么了？今天老看着我干啥？”
“没什么，就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阿瑶回道。
“我的月儿，这是傻了吗？你明明日日都待在阿娘身边啊！”，李桃儿被她的回答逗笑。
“真的吗？我们一直在这里生活吗？”，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阿瑶的内心开始动摇。
“什么真的假的？傻丫头！”，说着两人回到了熟悉的院中。
阿瑶一进门，便被树上的风铃吸引，她走近去看，问道，“阿娘，我记得，以前家里没有风铃啊？”
清风徐徐，枝叶摇曳，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这不是阿爹前天才做的吗！”，话落李桃儿坐回到石凳上，继续绣着衣服。
“唐已？”，阿瑶回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桃儿。
“月儿，没大没小！怎么能这样直呼姓名？！”，李桃儿嗔视了一眼她。
阿瑶上前坐在李桃儿对面，着急道，“阿娘，唐已是谁？！”
李桃儿正要张口，余光瞧见院门口的身影，指了指道，“看，你阿爹回来了！”
阿瑶并没有立即回头，她正襟端坐，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时，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桃儿，我在老张那儿买了条鱼，今晚我们炖鱼如何？”
“好啊！”，李桃儿回应着，起身向唐已走去。
“月儿，你刚才不还念叨你阿爹呢？快来啊！”，李桃儿回头喊着阿瑶。
“怎么了？月儿？有什么事吗？”，唐已看着阿瑶的背影问道。
阿瑶心如弓弦，紧绷着，脚底像灌了铅般移动不得半分。
唐已见她一动不动，便上前轻拍阿瑶的肩膀，“月儿？”
她的视线移到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缓缓转过身，只见一张陌生的面庞映入眼中。
唐已浅笑着，“月儿，你找阿爹有什么事吗？”
意外的是，唐已没有看穿阿瑶。
她忙掩饰道，“我…我也喜欢那个风铃！阿…阿爹给我也做一个吧！”
“我还以为怎么了！阿爹抽空给你做一个便是。”，唐已说着走进了厨房。
阿瑶坐在院中，隔着窗，望着厨房内恩爱的夫妻俩，不禁失神…
……
邵络微踏入时，发现周围人都消失不见，他着急的寻找阿瑶。
可他在茫茫的白雾里穿梭了好久，都没见几人的半分身影。
于是，他抬手施法，强行将四周的白雾逼退。
这时，四周传出空灵的声音，“到这儿来，到这儿来…”
邵络微寻着声来到一处发着亮光的地方，他走近一看，只见空中悬浮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冰魂玉？”，他想要伸手去抓，却被无形的力拦住。
突然，一股白烟从玉上飘出，只见其渐渐化成人形。
一个面容稚嫩、身着白衣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眼前。
冰魂玉在极寒之地藏匿了千年的时光，早已生出通人性的玉灵。
“这虚幻之障是你所设？”，邵络微抱着剑，垂眸看向小女孩。
“只有心存杂念、心有执着之人，才会迷失在障雾里，仙人心性坚定，无所执念，自然可以随意通过……”，小女孩笑道。
邵络微心想到，看来罗灭也困在了障雾里。
“小姑娘，你可以帮我进入虚幻之障吗？”，他问道。
“不行！”，话落小女孩抬手，指尖灵光乍现，将四周的白雾散去。
飞雪中，耳边传来鬼厉的嚎叫声，此时极寒之地入夜，雪势愈发强烈。
小女孩化作白烟回到冰魂玉中，“仙人在此静候即可…”
突然，四周的强大的鬼魄冲了上来。
邵络微飞身躲过袭击，剑刃出鞘，凌厉的剑气破空斩出。
只此一剑，周围叫嚣的鬼魄，都被打散消灭。
他飞身刺向冰魂玉，毫厘之间，一股强大的阴力向他袭来。
邵络微侧身闪过，轻足落地。
而叁玖刚刚突破障雾，一出来便看见有人要毁掉冰魂玉，连忙出手制止。
待她看清时，眼前之人竟是仙人。
她心中深感不妙，眼下大帝还未脱身，自己根本难以抵挡仙人之力。
邵络微剑指叁玖，沉声道，“你是罗灭的人？”
“见过仙人！”，她行礼道。
邵络微伸手拿过冰魂玉，仔细端详，“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从障雾中逃脱的。”
“仙人…此玉……”，叁玖忧心忡忡的看向他手中的冰魂玉。
“怎么？你想要？”，邵络微将其收入怀中，淡淡道，“那就打败我！”
面具下，叁玖满面愁容，她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动弹。
她若是此刻出手，定然会被挫骨扬灰。
叁玖思索一番，决定先避开邵络微，等罗灭脱身后再回来，于是她化作黑雾飞向远处的树林。
“呵……胆小！”
邵络微抬掌，在手心化出冰魂玉，神情淡漠道，“你也瞧见了，这里的鬼都怕我，所以他们保护不了你，你还是乖乖的带我进入虚幻之障！”
“哈哈……仙人真是……法力无边呀！我带你进去就是了……不过我有言在先，我无法控制境中幻象，所以只能你自己去找了。”
话落白雾渐起，他将冰魂玉收起来走了进去。
……
硝烟弥漫，战火在远方熊熊燃烧，照亮了天空，四周的炮火声、哭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惨烈悲壮的画面。
邵络微飞到空中，在人群中找到了朔魈的身影。
他此时正在冲锋陷阵，脸上、盔甲上布满殷红的血迹，机械的挥舞着手中刀器，眸中黯淡无光，如同行尸走肉。
邵络微传音道，“朔魈！醒醒！”
小女孩飘出来，说着，“仙人，这般是唤不醒深陷障雾之人的！……只有帮他走出心中所念，才可全身而退！”
“真是麻烦！”，话落邵络微落下，将围攻他的敌人都震飞，抬手将仙气注入朔魈的识海。
良久，朔魈眸色回光，看清眼前人，喃喃道，“我好像…已经很久都不曾做这样的梦了”
“朔魈，这不是梦，是你心中真正所念的地方……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朔魈踉跄几步，看向周围的尸骸，还有双手血痕未干的印迹。
“我怕……我怕这些死去的将士、城中百姓的哀声、宣战的擂鼓声……”
朔魈回忆起生前……
几百年前，他出生在名门望族。
太平盛世，但好景不长，国家陷入战火之中。
而这一切祸乱之端，仅仅是为了满足新任君王的侵略野心。
君王贪念肆虐，想要通过战争，得到更多的城池、更多的权利、更多臣服于他的子民。
终有一日，他的战士为此折损无数。
君主下旨，让朔魈等名门子弟都领命出征，为他收复失去的领地。
曾经那些手握笔杆的君臣，如今都拿起冲杀的兵器，为私利无能的君王付出代价。
后来，战火纷飞，百姓苦不堪言，朔魈成为了最后一位还活着的将军。
那日敌军兵临城下，他守着最后的防线。
接到圣旨，若是皇城被攻陷，定诛他九族。
朔魈站在城头，毫不犹豫地撕碎圣旨，这次，他不想再放任这无能愚蠢的君主祸害国家。
但他这样的做的代价，是失去所有的亲人。
城下领队的将帅大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若你打开城门，我国定善待你们的城民！”
朔魈来到城下，看着所剩无几、守在城门口的将士，疲惫道，“我不会、也不愿意再拥护这样的君王了……”
话落他扔掉手中的刀剑，“我要降…你们呢？”
众人相视无言，良久，一个声音从后面传出，“我也降！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生死，多少兄弟为了他的野心付出生命，挑拨战争的代价就让他一人受去吧！”
人心动荡，越来越多的人扔掉兵器，缓缓向两边移动。
朔魈摘掉身上的盔甲，走到大门前，和兄弟们一起打开城门。
只见成群结队的兵马越过他们，向城中央的皇宫攻去。
朔魈走出城门，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这是最后的放松。
他看着天边的金光，喃喃道，“真美啊……”
缓缓闭上眼，感受着暖意，而心间尽是对亲人的愧疚与遗憾。
此时此刻的皇宫，收到战报的君王暴跳如雷，亲手杀了朔魈的父母。
朝中年迈的文臣见状都心灰意冷，这样的王朝怎么值得他们真心的付出，纷纷自尽于堂前。
最后君王也被攻入的敌军斩下头颅，结束了这场战争。
天空挂上黑幕，一切归于沉寂。
朔魈睁开双眼，笑道，“终于结束了！”
话落他拿起地上的刀器，割喉自尽。
……
邵络微了解后，轻拍着朔魈的肩膀，感慨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此时，小女孩对朔魈已经刮目相看了，竖着大拇指道，“你为君主、为家人，在战场上拼了命，所以无愧……你为国家、为百姓，在城前做了叛军，但是无悔……你的家人也定明白你的苦衷！”
邵络微认同的点了点头，“所以你不需要害怕，更不需要自责，当时的你问心无愧！”
朔魈心中逐渐清明，缓缓道，“对啊，这么久了，我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