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主母旧事 上
夏氏说罢起身，对着夏父福身，转身看向众人，道：
“各位慢用，定要尽兴而归，我担心我家小子，就先走一步了。”
夏父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夏氏颔首，便离开了席面。
华夫人的弟弟看见夏氏出了门，才敢开口，道：
“雁儿，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快追上你表姐去寻你小侄子去。机灵些，知道了吗？”
雁儿赶忙放下筷子，向众人告罪，起身追了出去。
而当初买了飞鸿的贺富商，自被夏氏当众骂不厚道后，一直坐在下首，既没离席，也不开口讲话。
席面又接着继续，不知过了多久，华夫人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贺元贵，抿了口酒酿。
夏父察觉到华夫人的视线，亦看了一眼坐在下首低头不发一言的贺元贵，随即起身道：
“看来大家都用完膳了，如此便先散了吧。”
又对华夫人道：“你带着弟弟和弟媳，还有小贺去下人安置好的住处去吧。”
一向对众人有求必应的华夫人，却道：“老爷，天色黑了，贺老爷虽是我表哥，却也是外男，我不方便带人去，不然让老爷身边的小厮带去吧。”
夏父见她拒绝，意味不明地看了华夫人一眼，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去看看我外孙寻着没有。”
夏父走后，下人将华夫人的弟弟、弟媳引走，贺元贵故意留到最后。
厅上只留下华夫人和贺元贵、楚儿三人。
华夫人见状立马想避嫌离开，却被对方拦下，只听对方道：
“蝶儿，你我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我本来看上的就是你，当初若无我姨母横插一脚，将她的女儿许给了我，又将你许给了夏老爷，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的。
如今你那姐姐病故，我亦有心与你再续前缘，不介怀你的过去，夏老爷也有心成全我们二人，你就跟我走吧！”
楚儿见状，立马上前搀扶，道：“贺家表老爷，您是吃醉了酒吧？还是让我先带您去厢房歇息吧。”
见华夫人不开口，贺元贵拂开楚儿的手，道：
“我没有醉，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蝶儿！”
华夫人握紧双手，指甲几乎陷入掌心，隐忍着撇过头不看对方的眼睛，道：
“这里是夏家，贺家老爷还是注意自己的言辞吧。夏家大小姐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这番话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了，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贺元贵一听夏氏名号，一改刚刚那深情模样，退了一步，小声道：
“蝶儿，只要能得夏家大小姐的同意，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说罢便快步离开厅上……
楚儿见对方离开，这才上前扶住华夫人，低声道：
“大娘子，我看今日席面上我们故意提及云儿、雨儿，大小姐毫无反应，似乎并不知晓这贺家老爷与云儿在‘会竹斋’的……
只是这贺家老爷与您年岁相仿，看起来对您似乎甚是情真，不如您再考虑一下吧。”
华夫人只淡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笑别的事。
华夫人出阁前与贺元贵确实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可却不止是青梅竹马，二人情投意合，是华夫人出阁前在华家的‘曙光’。
贺元贵是家中三子，既不如嫡长高贵受宠，又不如其他兄弟有读书或习武的天资。
只能一头扎进‘钱眼’里，做起了不被全家看得起的买卖。
贺母便只能为他谋划，听闻荆湖一带行商之辈人才济济，便将年少的贺元贵寄养到了江陵妹婿、妹妹家，让其能跟着此地的商人去学做生意的本事。
如此这般，贺元贵就同华家的兄弟姊妹们一起长大，还与华夫人互生情愫。
华夫人生母无宠，自小在嫡母手下长大，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生母，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
嫡母苛责，姨娘生的小姐们从小便跟着府中的女使一起干活，同府中女使唯一不同点可能就是没有签过卖身契。
缺失父爱，亲情淡薄，导致只要让她稍微被人好好对待，便会将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无条件的奉上给对方。
贺元贵自小寄人篱下，又不得父母关注重视，跟着商人学习多年，最会圆滑处事，对谁都是讨好奉承。
如此两人，完全将对方从小到大缺失的情感都互补了起来。
贺元贵的讨好奉承吸引得华夫人为之‘掏心掏肺’，华夫人对其的专注和爱慕，亦让贺元贵享受其中。
就这般到了贺元贵的议亲之年，华家有意将自家女儿许给这个有经商天赋的贺元贵。
贺元贵向华夫人承诺会向华家大人提出求娶华夫人，二人互相爱慕多年，华夫人感动至极，就这么一番巫云楚雨后，华夫人次日却没等到他的承诺，等来了贺元贵与自己姐姐定亲的消息。
她气得当下吐出一口血来，就这么孤零零的病倒在自己逼仄的房间里，无人问津，也无人在意。
几个月后贺元贵与华夫人的姐姐完婚，还买下了华家隔壁的新宅子。
贺元贵寄人篱下哪有钱买宅子，华夫人只知道那宅子是华家给华夫人嫡亲姐姐的陪嫁。
过了段时间，就在华夫人渐渐从这段‘求而不得’的感情中慢慢抽离时。
某天半夜贺悄悄翻墙来寻华夫人，与其解释了自己的无奈，表达了他对她的爱意，且心里永远都只有华夫人一个。
华夫人深知他与自己姐姐如今已成夫妻，贺元贵又收了华家的宅子陪嫁，二人终究是无缘，不如放手，她亦不愿一再纠缠犯错。
贺元贵听后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解释自己是遭了他亲姨母的算，他们诓骗其暂收宅子房契，又以偷盗房契之由逼他与华夫人之姐成婚。
贺元贵哭得是感天动地，说得是情真意切。
只乞求华夫人能回心转意，希望华夫人不要放弃他们二人互相爱慕多年的感情。
并承诺等他站稳脚跟，就带华夫人逃离华家，二人从此归隐，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时的华夫人本就尚未完全放下这段情感，如今又见他如此情状，心中的爱意和恨意更是掺杂不清。
复杂的情感和占有欲压过了她本有的理智，华夫人多年来在这个华家的忿忿不平和对贺元贵的‘爱而不得’被无限放大到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