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必先使人疯狂，无法拒绝的价码
“五郎，去给贵客上茶。”
岩崎真介定了定神，冲倒霉侄子一扬手。
后者一点就通，很乖觉地行礼起身，退出门外。
他没有想着逃跑，而是真的跑到料亭后厨。
去端来了炉子上一直温着的一壶新茶。
——叔父还在里头呢！
话说光是看着这满地东倒西歪的保镖，看看后厨那就睡在劈啪作响的炉子边上却浑然不觉的使女们。
岩崎五郎都知道，最好别动什么小心思。
这要是惹怒了里面那一位，弄不好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反倒是顺着叔父的思路，恭敬一点、以上宾相待。
至少能保住小命。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吧？
大伙可是立本人，立本人最熟这一套了。
只要那一位不是疯起来不管什么人都随手杀掉的性格。
那就好说了。
就不信，己方把身段摆到最低。
像黏在鞋底的软趴趴牛皮糖，恭顺无比地去对待它。
它还能掉份子到，对这种没点骨气的人下手？
那指定不能够啊！
悟了，岩崎五郎觉得自己悟了。
人生在世，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谛。
尤其是在日国这样的小国里活着，就要学会像首相阁下一样能屈能伸、面对夹板气也笑脸迎人呀！
“阁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带着顿悟，五郎返回厅中。
以强大的毅力，克服了对人鱼公卿的恐惧。
像是最体贴恭敬的小厮一样，给后者敬上茶水。
然后又挨个给所有人换了新茶。
从头到尾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表情管理功力。
没敢把心里头那些或害怕、或反胃的成分给表现出来，哪怕一分一毫。
“嗯，你下去吧。”
人鱼公卿毫不顾忌地抿了一口，仿佛真是在以客人身份做客此地一般。
见它坦然的样子，在场一帮日国权贵们心思立刻活络开来。
说到底
谁还不想进步啊？
平日里，这帮老头子们的确是位极人臣、不怒自威的。
哪怕五郎这样的小辈，到外面都是警视总监看了腿软、官房长官点头哈腰的存在。
排场一个比一个足，派头一个比一个大。
但是
这些排场，这些架子。
都只能针对人类社会内部，甚至只能针对日国之内。
对付这种完全跳出人类社会之外的超自然存在谁还横得起来？
金字塔尖的人物，尤其是这些宦海浮沉的老一代。
那都是能屈能伸的。
日国人在这一道上，还格外有种族天赋：
除了那最疯狂的几十年以外，整个漫长的日国历史中，他们的头上，都是有主子的。
只不过是主子身份不同而已。
但是。
流水的主子，铁打的奴才。
岩崎、安田这样的，是真能做到一面对本国颐指气使、一面对米帝大佬卑躬屈膝的。
眼下，无非是换个主子而已。
众人只要把心态转过来，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开始溜着边儿地试探人鱼公卿的脾气，花花轿子轮流抬。
“不知我等能否有荣幸，得知阁下名讳？”
“水生。”
人鱼公卿，‘水生’，很平静地说道。
好吧。
这水生自然不是‘老、老爷’的那个水生。
而是‘水生村’的水生。
如果岩崎真介能知道这里面的含义，自然会知道。
苏白为他们准备的，本身就是一份带毒的大礼。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
对这个名字里的深意一无所知的岩崎真介，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试探更多的情报。
在他和安田隆武、住友恭亲等人的带头下。
一帮在日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们，使出浑身解数、或明或暗地拍着马屁。
一时间，场面看起来倒也有了几分宾主尽欢的味道。
看看气氛差不多了。
人鱼公卿‘水生公’，便开始直入主题。
“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诸位，
我其实很清楚你们在想什么，
也很清楚你们现在，在为难什么，”
‘水生公’令人不安的怪异瞳孔，扫视众人，
嘴边鱼须随着它的话语而缓缓飘荡，
“有时候，人生不只有那唯一的道路，
或许还有其他选择也不一定呢？”
“阁下，您的意思是？”
岩崎真介闻言，有些心跳加速。
有些不太确定，或者说不敢置信。
这怎么听着
像是有一场泼天富贵，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呢？
“你们不必如此惊讶，也没必要继续伪装。
过去的几千年里，我接触过很多类似于你们这样的人。
凡人寿数短暂，肉身孱弱，
偏偏有一颗永远填不上的贪婪心脏，
越是像你们这样，在凡人之中地位崇高的，便越是如此，”
‘水生公’冷冷的笑着，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令听到的每一个人都油然而生不安，
偏偏它话里的含义又是如此美妙。
即使城府深沉如岩崎真介，此刻也是忍不住喉头滚动。
无比期待自己心中那个越来越明显的猜想，能够变成现实。
“高官厚禄，红粉骷髅。
人生一百年，终究不过一捧尘土。
即使是一生悲苦的贫民也不甘死亡，你们难道就甘心了吗？”
‘水生公’，或者说，cos成雾隐贵人的苏白。
伸出抓着长笛的手，仿佛以权杖挨个点名。
“你，你，你，还有你！”
“你们看似还活在人世，可在我眼中，你们无时无刻不在腐烂。
衰朽的内脏已经畸变，邪恶的虫子占据了你的身体
可笑你们还自以为健康？无非是还会走路的尸体罢了！”
被他点到的一个个权贵，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子瞬间失去控制。
像是被冰冻起来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他们在惶惶不安之中。
看着水生公手中喷吐出一股雾气。
朝自己身上卷来。
“不要，不要杀我！”
“阁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你这个恶魔，你咦？！”
即将被浓雾包裹的四人，还以为是要被这怪物杀掉。
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破口大骂。
谁曾想
伴随着雾气入体，四个平均年龄直奔六十的老头子，忽然齐齐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那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是自己浑身上下的衰老与疲惫，都被具象化。
像是一根根脉络，被抽出体外。
紧接着，四人都开始疯狂地咳嗽起来。
从嘴中吐出大口大口的污物。
发黑的浊血，混在像是泥垢一样的呕吐物之间。
其中一人，还吐出了许多大块的畸变组织，似乎是肿瘤的碎块；
而另一人，则吐出许多细碎的块状物，
仔细一看，才发现有许多很小的寄生虫在其中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