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章 沈霓步步紧逼
南院连接着越王府,与魏星离的青山院仅一墙之隔,前世她为魏星离调养身体,就暂住在这里。
前院有个池塘,盛夏时可见满池墨莲,楚意昭最爱,簪花入药,好不快活。
后来知晓墨莲稀有,价比黄金。
吓得她不敢再动。
楚意昭趴着,软枕上放着本翻开的书,看的眼睛酸涩,她歪着头枕在了书上,视望投向窗子外。
主屋旁立着一排梧桐,树冠苍翠,高耸入云,为铺金镶银的院落添了几分庄严,
听说越王妃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闺秀,深通造园之术,寥寥几棵树木,却能做到,处处梧桐处处景。
奇心巧思,令人叹服。
“小姐,皇后娘娘来了”
怀春快步走进,脸色紧张。
皇后?
楚意昭皱眉,
她怎么会来
不待楚意昭深思,沈霓已踏进了门,怀春上前搀扶楚意昭起身,沈霓忙抬手制止,
“不必多礼,有伤在身,还是好好躺着吧”
楚意昭告罪,她现在虽能起身,可伤了筋骨,一动便牵扯着疼。
榻上女子,黛眉轻蹙,纵然憔悴苍白,病容却似隽烟流云,惹人怜惜。
举世难有的好颜色…
“娘娘?”
楚意昭见沈霓面无表情的不说话,心里有些打怵,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凤驾出宫?
她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沈霓是来探病的。
沈霓今日未穿制服,只着一袭彤管长裙,少了些威严多了分亲切。
“你有伤在身,本宫本不该来打搅你,只是那日,贺家女一事尚未有定论,长拘宫中,不是良策,本宫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她这话说的怪,后宫自有法纪,苦主未到,难不成就不判案了?
楚意昭不禁皱眉问,“贺絮芳不肯认罪吗?”
“那倒不是,有证人在,她无从狡辩”
“那…”
既已认罪,怎么还说没有定论。
沈霓看出她的疑惑,笑意嫣然,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贺家女用的名头,不好说。她心仪权家那孩子,将你当成了假想敌,
如今真相大白,曲阳侯府若想与权家再续姻亲,最好不要再生波折”
说完,沈霓紧紧的盯着楚意昭,那张苍白的脸变了又变。
权楚两家联姻闹的沸沸扬扬。
若说左家是世家权贵之首,那权家就是寒门文臣的避风地。
皇帝重视寒门学子,权家近些年来水涨船高,长房嫡脉权砚书更有旷世之才,深受皇帝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沈霓这是什么意思?试探她?
楚意昭俏皮的眨眼,“娘娘,你该不会是来做红娘的吧?”
“臣女对权公子无意”
沈霓笑问“若他对你有意?”
权砚书怎么会对她有意?
一面之缘,还是在那种场合。
楚意昭屁股歪的生疼,哪有心思想这些,她摇摇头,“臣女无意”
沈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扬起嘴角“本宫听说,阿明想嫁上京城第一好看的男子?”
“…”
祸从口出。
“那你可知,上京城第一好看的男子在何处?”
这怎么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
沈霓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的婚事,楚意昭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看着华服的贵人。
沈霓面容沉静,眸中笑意幽深。
天色昏暗,屋内光影浮动,照在沈霓的侧脸上,无端生了几分可怖。
想到什么,楚意昭悚然一惊,细碎的麻意瞬间自头皮而下,如虫螨结尘寸寸爬满了肌肤。
周朝第一美人的儿子自然是上京城第一好看的男子…
太子魏煜…
一道惊雷横扫整个上京城,阵阵雷声在云层中低低的轰响着,宛如一头巨兽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发出威胁的低吼。
楚意昭耳朵嗡响,不知沈霓为何会盯上她,且不说那是言姐姐的夫君,绝不能染指。
飞鸟在天怎可藏于笼中。
楚意昭急急反驳,那句太后会为我做主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沈霓截过。
她声音醇厚平缓,却不自觉的让人心生敬畏。
“太后早就盼着楚姑娘,能够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东宫与寿康宫仅仅隔着两个宫门,太后只怕会比本宫还着急…”
秋意狂风,楚意昭却觉得冷汗涔涔。
她此次受伤,太后大发雷霆,曲阳侯成了狼穴虎窟。
沈霓的提议正中太后下怀。
东宫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是太后的亲孙子,就算没有情爱,也会因为恩情和太后,多宠她几分。
来日登帝,楚意昭的位份不会低。
沈霓说的不错,太后只会比她更着急…
前日太后懿旨,将楚怀左迁至北湖城,此时,若沈霓请旨,太子身份尊贵,楚意昭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翡翠龙珠夺不得。
圣意宠眷往往更加昂贵,楚意昭付不起那个价…
沈霓没有逼她,制止了怀春上前的动作,亲自持玉壶,为楚意昭倒了杯水。
百花宴一事,楚意昭是苦主,回去却被曲阳侯打个半死,旁人只道楚怀猪油蒙了眼,厚此薄彼。
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
前些时日,沈征突然跪到了上书房请罪,说了聂鱼青一事,被元安帝打了三十军棍,扔到了京郊大营。
说是贬将为兵,实则明贬暗褒,虚头换了实权。
九月十五百花宴,龙心大悦,顺手升了沈征为五品定远将军,分管西营。
第二天楚怀便对女儿下了重手。
宫中消息灵通,寻深查探,楚意昭与沈家的事便瞒不住。
楚怀此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沈霓本想,楚意昭心向太子,抬为侧妃,也算两全其美。
谁知她没有那个意思…
可楚怀其心不纯,楚意昭身负盛宠又医术精湛。
不止沈家,良王、户部、左相甚至星离,都受过她的恩。
这种人绝不能落在淑妃手里…
楚意昭不嫁太子,
除非青灯古佛。
稠雨阵阵,丝丝寒凉水气簇着涌进屋内,楚意昭有些冷,纤白的玉指在被褥上留下几道痕迹,她低细的声音如蚊虫低语,
“臣女愚钝,不敢高攀,望娘娘海涵”
沈霓将水杯举至楚意昭面前,浑圆尖锐的护甲,划过娇嫩细腻的面颊,激的楚意昭一阵颤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宫相信,阿明聪慧,定能与阿言一起侍奉好太子”
金丝银绕,密布的罗网缠的楚意昭透不过气,伤口崩裂,血水渗在纱布里,捂的后臀又闷又疼。
若有似无的溢出一丝腥气,楚意昭突而想到,初次见到聂鱼青时,那股子腥臭之味。
宫中用来堕胎的秽物——凫鱼肝。
沈征三子,皆有沈霓的手笔。
所有一切不利于太子的端倪,都会被沈霓掐死在摇篮中。
强压钝疼,楚意昭脸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不住的流,朦胧间她想到沈霓进门时,问的话。
若是那时她对权砚书有意又该如何?
她试探着接过水杯,不等沈霓开口,楚意昭抢先道,
“谢娘娘厚爱,只是臣女已有心上人,恐怕…与太子无缘。”
沈霓表情未变,似乎早有预料,
“欺瞒皇后,你可知是何下场?”
人头落地,尸首分离。
沈霓淡淡的问,“你那心上人可愿意为了你对抗太子和本宫?”
楚意昭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她本想到良王世子魏星澈,可沈家如日中天,纵使魏星澈因为恩情帮了她这个忙,后面又当如何?
沈家人蒲草在前
得了恩却对她有所忌惮,步步紧逼。
以姻缘换性命。
难保魏星澈不是这种人…
楚意昭头一遭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她自诩医术,想要改变上一世的结局,结果却给自己惹了更大的麻烦…
皇权之下,人又有几分真心。
手下的锦被丝滑柔软,楚意昭顿住。
梧桐叶摇,沉香不断,
只能赌一赌了…
“他愿意”
楚意昭定定的望向沈霓。
“娘娘,臣女心悦星离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