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章 秀林演出
陆羽转眼来到厅前。见师傅找到这里,陆羽忙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师、师傅在上,感、感谢师傅的养、养育之恩,往后徒儿结、结草衔环,定、定当报答。只是徒儿生、生性顽劣,不堪教化,请师傅放、放徒儿一马,就、就让徒儿留在这里吧!”
智积禅师见陆羽不肯跟他回去,正色道:“这是什么话?为师亲自来接你,难道还不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吗?你身为佛门弟子,却自甘堕落,成何体统?法广,将他带回寺里!”
法广正要上前带人,秋红跑上前来将他们拦住,气愤地道:“人各有志,他不愿回去,你们却要动强,哪像是佛门中人?倒像是地方恶棍!”
洪老板当即喝道:“秋红,在禅师面前怎敢无礼?还不退下!”随后又谓智积禅师道:“禅师,梨园子弟虽是下九流行当,可本行师祖也曾是一代明君。禅师的徒弟到敝戏班来学戏,并没有辱没师门。常言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既然法海小师傅不愿回去,强扭的瓜不甜,禅师何必要强迫他呢?”
李员外走了过来:“小师傅,禅师能亲自上这里来接你,实属不易。禅师如此看重你,还是跟他一起回去吧!”
陆羽道:“谢谢员、员外的好意,谢谢师、师傅跑这么远的路,来寻找徒儿。可是,徒、徒儿生性顽劣,不、不知给您惹了多少麻烦,让、让您劳了多少神。您这样做,实在不值。您对徒、徒儿已经仁、仁至意尽。徒儿除了心、心存感激,只能对您说、说一声对不起了……”
说罢,不停地磕头,将地皮磕得“咚咚”响。
“你……”智积禅师知道这一切已无法挽回,不由长叹一声,道:“唉,看来老衲是多此一举了……”
法广忙扶起智积禅师,禅师满脸的失望,在法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出李府。
望着师傅怅然离去的身影,两行热泪不觉从陆羽两颊汩汩地流下来。
虽然那段苦难的僧侣生活随着师傅和师兄的离去而宣告结束,但陆羽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在西塔寺生活了那么多年,师傅慈父般的呵护和教诲,以及众师兄兄弟般的关怀、照顾和帮助,一桩桩、一件件无不牵动着他的心。望着汩汩流淌的西江,陆羽不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夜色笼罩的打谷场一片昏暗,周围黑黢黢的田野和树林笼罩在茫茫雾霾之中。
陆羽坐在一个石磙上,望着远处出神。突然,他感到耳根痒痒的,不由用手一撩,身后立即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陆羽回头一看,秋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
秋红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怎么,想师傅啦?难道在那里的苦还没受够吗?”
陆羽没吭声。秋红道:“鸿渐,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就进了西塔寺,你父母呢?那么小就把你送到寺里,他们为什么那么狠心?”
陆羽道:“你、你这么小就进了戏班,你父母不、不一样狠心吗?”
秋红见说,眼圈一下红了:“我娘死得早,父亲外出行医再也没有回来,堂叔收留了我。堂婶对我很凶,名为养女,其实连下人都不如。吃的是残羹剩饭,穿的是褴褛破衣,稍不如意非打亦骂。不久瘟疫流行,堂叔不幸染病身亡。堂叔故去不久,我也病倒了。狠心的堂婶不仅不替我医治,还将我扔到大路上。刚好洪老板带着戏班打那里过,将我救起,并请郎中治好了我的病。从此,我就跟着洪老板一起闯天涯,成为戏班里的一员……
“要不是洪老板,我早病死在路上了。我俩可算得上是一根藤上的两颗苦瓜。鸿渐,我比你大两岁,往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就做我的弟弟好吗?”
陆羽眼里也充满了泪花,一声“姐姐”,一头扎进秋红的怀里。
陆羽随洪氏戏班在江汉一带转来转去,到处飘荡,不久来到江汉重镇绣林镇。马车穿过城墙,驶进街道,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戏班来到“绣林客栈”。刚刚住下,门外进来一个公差模样的年轻人,正是李岱。
李岱来到洪班主跟前,装着不认识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戏班的领班吗?”
洪老板道:“正是。”
李岱道:“太守李季卿李大人约你们去郡守府唱几天戏。”
洪老板道:“是,一定遵命!”
李岱离开后,秋红没好气地道:“这家伙不是竟陵李湾李员外的孙子吗?才几天不见,就人模狗样连人都不认得了!”
戏班的武生韩强走过来说道:“你们知道么,这李季卿是竟陵李员外的侄子,以前在岳州一个偏僻小县做书办。后来凭借李员外的权势做了绣林太守。他一来绣林,就把李岱弄来做了管事。”
秋红道:“分明是小人得势!”
太守府后衙的戏台前,坐满了看戏的人。前排的椅子上坐着两个官员。一个皓首白须,是前来绣林巡视的襄阳庞剌史,山羊胡的是绣林太守李季卿,李岱在一旁侍候。
这晚的戏是《秋江河》,由陆羽扮船夫,秋红扮尼姑陈妙婵。陆羽扮相滑稽,加上他风趣幽默的表演,赢得台下阵阵掌声。演出结束后,李季卿当即将陆羽和秋红叫到跟前。
李季卿谓庞刺史说:“这可是戏班的两个台柱子呢!”
庞刺史道:“两个小师傅小小年纪就演得这么好,真是太好了。李大人,是不是应该赏赐赏赐他们?”
李季卿道:“对、对、对,应该赏赐、应该赏赐……”
朝李岱使眼色,李岱立即给二人各赏了十两银子。
陆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这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的久难成眠。面对银子,他不觉又想起了季季兰。当年在李家时,要是自己能挣这么多银子,他们的日子也许就不会过得那样紧巴巴。要是兰儿姐姐知道自己能挣银子,而且一下就能挣这么多,一定高兴死了。还有师傅,平日十分节俭,僧袍上总是补丁套补丁,一件袈裟不是做佛事很少见他穿。要是自己用这十两银子给他做件袈裟,他就用不着瞻前顾后了……陆羽想着想着,捧着那锭银子呼呼地睡去。
这时,常伯熊走了过来,看见陆羽捧着银子睡觉时梦笑的样子,感到浑身都不自在。心中暗暗地道:这银子本该属于我的,凭什么该赏给他?便一把将银子抢了去。
第二天早晨,陆羽醒来时,手中的银子不见了。他翻遍了被褥床单,也没找着。这时,外面传来师兄们练功的声音,又听见秋红在叫他,只得匆匆跑了出去。
外面的空地上,秋红正和戏班的常伯熊在对练花枪。
见陆羽出来,秋红不满地道:“怎么,过阴去了?这么晚才出来?”
接着从枪架上抽出把花枪扔到陆羽手里,然后同他对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