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第章 出走遭劫
陆羽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棵桑树上结满桑枣,黑油油的一片,令人馋涎欲滴。庙中的斋饭本来就不够吃,加上做错事后智明大师常常用克扣斋饭来处罚他,陆羽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见到那么多桑枣,他顿时馋涎欲滴,放下柴,扳下树枝抓起桑枣一阵狼吞虎咽。
这时,法远打柴回来,也发现了树上的桑枣,将柴一扔,跑到树下,和陆羽抢食起来……法远比陆羽大四岁,是在陆羽被送去李家后进寺的。陆羽回寺前数他年纪最小,因此师傅和师兄们都护着他。自从陆羽回寺后,众人把对他的呵护一下转移到年纪比他更小的陆羽身上。记得有一次,智积禅师、法广、法远三人同桌进餐,智积禅师为年幼的法远挟菜、法广将自己碗里的饭匀给法远。自从陆羽回到西塔寺后,这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全转移到年纪比自己更小的陆羽身上。法远心怀不满,常背着师傅和众师兄欺负陆羽……树下,法远一边抢食桑枣、一边用屁股抵住陆羽不让他采摘,陆羽只好松开树枝。法远得势不饶人,故意扯起树枝猛弹过去,弹得陆羽脸上一阵生疼。陆羽捂住脸狠狠地瞪了法远一眼。法远道:“野种,你瞪谁?”
陆羽忍无可忍,便回了一句:“你骂谁?你、你才是野种!”
法远道:“骂你!你是私伢,连爹娘都不知道是谁,不是野种是什么?”
陆羽气愤至极:“你、你再说一遍!”
法远道:“说就说,怕你不成?私伢,野种……”
话音未落,只见陆羽像匹发怒的公牛,一头朝法远顶去,将法远顶了个仰面朝天,二人当即在树下扭打起来。
陆羽年小体弱,很快被法远按倒在地上。法远骑在陆羽身上左一个“野种”、右一个“私伢”,拳头雨点般落在陆羽身上。见法广背着柴过来,法远忙把自己的僧衣撕破,故意跌倒在地上。陆羽早气昏了头,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计,爬起来扑到法远身上进行还击,直到法广赶来才将他们分开。
回到寺里后,陆羽、法远双双跪在禅堂内。智明大师用刑杖点着他俩的头喝问道:“说,是谁先动的手?”
法远道:“是法海,他用头撞我,这、这、这,胸口都顶青了,衣服也撕破了!”
智明大师又瞪着陆羽问道:“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陆羽道:“是、是他,他先、先用树弹我,还骂、骂我是私伢、野种!”
智明大师又问旁边的法广:“是谁先动的手?”
法广道:“徒儿去那里时他俩已经打起来了,法海按住法远,是徒儿将他俩扯开的。至于是谁先动的手,徒儿不曾看见!”
智明大师见说,用刑杖敲了敲陆羽的头,斥道:“法海啊法海,你人小脾气倒不小,动不动就同人打架,成何体统?你们有力气打架是不是?分明是吃饱了撑的!还有法远,身为师兄,哪像一个师兄的样子?尔等能在一起修行,乃是我佛赐给尔等的缘份,为何就不知道珍惜呢?你俩听好,今天不许吃晚饭,一起在这里面壁思过!法广,今晚你也不要回住处了,就在这里看着他们!”
陆羽跪在禅堂内。面对漆黑的大门,。往日在庙中种种受责罚、受欺凌的情形渐渐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回想起田间年轻的母亲驱赶野狗保护孩子的情形,陆羽不由伤心地默默自语道:在民间,孩子受了委屈还可得到父母的怜爱。可我呢……我的父母是谁?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从小就把我丢弃在湖边,如今在庙里受尽欺凌,他们却不闻不问。我一定要找到他们,好好问问,难道他们的心不是肉长的……陆羽跪在那里胡思乱想,突然被一阵轻轻的鼾声惊醒。他定眼一看,只见看管他们的师兄法广坐在那里打瞌睡,旁边的法远也耷拉着脑袋睡得正香。陆羽委屈地道:明明是法远欺负人,智明大师却不分青红皂白,罚我同他一起下跪。跪到天亮,不知还会受怎样的责罚……一想起智明大师那威严冷酷的眼神,陆羽不觉直抽凉气。他越想越气,决定离开这里。见两个师兄都在打瞌睡,他不再迟疑,悄悄地爬起来,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然后侧身挤了出去。
陆羽刚摸到院子里,两个巡更的和尚走了过来。他赶紧躲到树后,等巡更的和尚过去后,他不敢走大门,只得顺着院墙边的一棵大树翻到墙外。
夜更加深沉,到处漆黑一片。面对沉睡的大地,该去哪里,陆羽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要摆脱劳役般的僧侣生活,只能选择离开。
陆羽来到岔道口。他朝东跑了几步,觉得不妥。这时,上次出走受罚时邹先生为自己求情的情形突然浮现在眼前,他双眼不觉一亮:不是做梦都想上火门山拜邹夫子为师吗?对,就去火门山庄!于是陆羽忍受着夜色荒野的恐惧与胆怯,壮着胆子朝西跑去。
夜色笼罩的原野,黑森森的树林。远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令人心惊胆战。陆羽双手抱胸,惊恐万状,吓得直想哭,却没敢哭出声,只能忍受孤独与恐惧,加快了脚步。
东空现出鱼肚白,渐渐地又泛起道道红霞。陆羽走得脚酸腿软,到天快亮时,来到一条三岔路口前,实在走不动了。他也不知该走哪条路好。
陆羽想,等有人过来再打听。见路边有棵大树,他便往一棵树上一靠,不想呼呼地睡去。
陆羽刚一迷糊,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智明大师带着一群和尚抓他来了。陆羽吓得魂不附体,一头扎进路边的芦荡里。可是,腿上就像绑着铅,怎么也跑不动。脚下一滑,仿佛跌进万丈深渊……猛地惊醒,原来是个梦。
陆羽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已被人装进一只麻袋里。陆羽在麻袋内乱抓乱挣,听见麻袋外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冲他喝道:“别动!不听话就把你扔进山沟里喂狼!”说着将他提起来扔到车上。听见一声吆喝,车一颠一颠地向前驶去。
陆羽用哭腔惊恐地问:“你是谁?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袋外一个鸭公似的声音说道:“不许吱声,再敢多嘴就宰了你!”
陆羽在袋里一颠一颠的不知待了多久,被人拖下车,从袋中放出来时,已经晌午了。他揉了揉发花的双眼,定睛一看,只见劫持他的人却是竟陵西江茶庄的护院项兴。
原来,项兴的老家是石家河,因上次劫持陆羽和李季兰,被官府传唤,西江茶庄的老板便将他辞退了。项兴无事可做,便干起了剪径、打劫和拐卖人口的勾当。
陆羽被劫持到一家富豪人家的后院,里屋当即出来个员外模样的人。经过一番的讨价还价,员外最后给了项兴一大包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