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路遇故人
朝廷三品大员,新任辽东巡抚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给足了在场众人的面子。
听了袁崇焕的话,大家纷纷称谢不已,场面上欢快的气氛到达了顶点。
袁崇焕对在场众人,那是面面俱到。
最后他也没忘了此地东主的恩情,拉着光孝寺方丈的手。
答应他到任辽东以后,一定会派人回来为修缮罗浮名胜募捐。
这一场饯行宴会算是宾主尽欢。
面对小沙弥呈上来的宣纸和狼毫笔,袁崇焕酝酿已久的诗意,怦然爆发。
只见他拿起毛笔,阔步走出亭外。羊城尽收眼底,白云山上峰峦叠嶂,溪涧纵横,登高可俯瞰全市,遥望珠江。
袁崇焕壮志满怀,此刻白云山已经是千里雄伟的燕山。
他饱蘸浓墨,挥手之间,一蹴而就。
“四十年来过半身,望中袛树隔红尘。如今着足空王地,多悔从前学杀人。”
诗词是这样写的,可袁崇焕内心可从来没有后悔学得杀人技。
······
告别了羊城,告别了文友和几个大和尚,袁崇焕踌躇满志,一路再无插曲。
几十人的队伍一路晓行夜宿,南方多山丘,幸山川河流众多,时不时可以坐船赶路,倒也没有太多辛苦。
路途上,无论是在车上还是在船上,袁崇焕都是独坐一处,手不释卷。
他自诩神眼无双,并没有一般官员近视的毛病,也没有晕船的毛病。
无论再颠簸的环境,袁崇焕都能安之若素地看书。
颇有三国时期,关羽夜读《左传》的风采。
其他人与袁崇焕地位相差甚远,看袁崇焕没有别的需要,也是乐得自在。
谢尚政倒是愿意,在旁边做个持刀的周仓。
可看到袁崇焕皱起的眉毛,他立刻想起了当年袁崇焕从宁前兵备道,走马上任辽东巡抚的光辉事迹。
那个桀骜不驯,被袁崇焕一刀斩的可怜副总兵。
经此一事,以祖大寿为首的辽西将门唯袁中丞马首是瞻,没人敢在他面前尥蹶子。
因此谢尚政一看见袁崇焕皱眉表示不悦,他立刻老实了,乖乖在外面守着,不敢打扰袁崇焕。
这一日,一行人马沿着运河来到了山东地界。
过了兖州府四十里,田地十之八九都是鲁王府的田地。
再往南,他们刚过去的地方则是孔家的田亩。
山东说白了,除了登莱两府之外,就是鲁王和孔家的天下,此外就是济南府的德王和青州府的衡王。
三个藩王加上孔家,就可以把山东的土地,分得渣也不剩。
朝廷想在山东,指望收上更多的田税,只能把负担慢慢都加在数量少的可怜的自耕农身上。
自耕农不堪重负,卖掉田地,沦为佃户或者流民乞丐。
而朝廷收缴的田税数目不变,依然加在数目越来越少的自耕农身上。
农民不堪重负,就会揭竿而起。
这就是土地兼并,历代王朝灭亡的根源。
此处是兖州府境内,滕县莲青山。
初闻县名,袁崇焕还是有点好奇心。
此地县名滕县和自己的祖籍广西藤县,读音几乎一致,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草字头。
向导解释,滕县因古时,多汩汩而动的泉水而得名。
滕,就是水流的一种状态。
此处是墨子故里,车祖奚仲的故乡,也是滕文公问政孟子,孟子得以施展政治抱负的地方。
春秋时期,滕国这个百里小国因孟子施教被誉为善国,周围诸侯国莫敢于欺。
袁崇焕初听墨子和奚仲,神情淡然。
当听到儒家亚圣孟子,曾在这里开坛讲学,不禁肃然起敬。
一行人特意绕道滕国故里,焚香祭拜先贤。
这边动静一大,就引来乡老士绅前来拜会,闻听是天下闻名的袁崇焕袁巡抚到了滕县,纷纷递帖请求设宴会友,以尽地主之谊。
整个小县城的士绅圈算是彻底热闹了。
对于这种文臣突然发作的文青病,王德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暗自腹诽,袁大人要快快赶路的是你,如今要慢吞吞祭拜先贤的也是你。
前面邹县就是孟子的故里,曲阜就是孔子的故里,你袁大人是不是要一个个都去祭拜,那等你袁大人都拜完,崇祯元年都要过去一半了。
王德顺忍不住告诉了袁崇焕,自己的隐忧。
袁崇焕倒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仿佛觉得他的担忧是杞人忧天。
“王百户多虑了。
孔家和孟家,本官早已拜访过,此等圣贤,我等儒家门人,肯定要早早就去瞻仰。
此次进京情况紧急,本官肯定不会分不清主次······”
王德顺有点汗颜,回头一想也是,人家一个统领数万精兵的封疆大吏,做事肯定比自己想的周全。
莲青山山脚下有个驿站,叫辛家驿。
袁崇焕等人涌进了小小的驿站,驿站的管事赶紧出来迎客。
等众人拿出路引,亮出身份,管事更是忙不迭招呼手下上茶。
喝茶歇息好后,主事的两人。
无论是袁崇焕还是王德顺,看着天色未晚,就商量着要催着车夫,还要紧赶几十里地。
此处离京畿之地已经不远,到了济南府就算是抓到京畿地区的边了。
两人恨不得昼夜不息,抓紧回京。
主事看着一众人马要走,赶紧上前说道:“不瞒两位大人,近来咱们这里,地界不太平,响马甚多。
凡是过往的客商,都要趁着中午头,人多的时候好上路。
两位大人随从虽多,也都是孔武有力之人,但是也要小心些。
不如在驿站歇息一晚,明早日上三竿,集合几个商队一起赶路,才是最为稳妥。”
袁崇焕和王凯听了主事的话,相视一眼,正要开口拒绝的时候。
“叮铃铃”“嘶嘶嘶”
只听得门外骡铃乱响,骡马声响不断。咣当一声,驿站大门被粗暴推开,外面的寒风直接灌了进来。
然后那大门不服,随着惯性想关上门。咣当一声,来了一拨精悍兵马,接着就是咣当个没完。
直到四五十口人全部进了驿站,那大门才算是歇息了。
一旁的老驿卒,心疼得嘴直哆嗦,可他谁也不敢说。
这帮新来的人马,很明显和上一波人马一个样子,都属于地方不敢招惹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