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迷香
“盐巴跟陶瓮继续放在这里吧,我觉得明天可能还会用到。”
苏晚清叫人将剩下两个水贼捆着,丢进船仓暗室,自己跟着原离,走向水贼头子的单舱里。
商船规模不大,甚至跟苏晚清自己买下的那艘船大小差不到哪里去。
水贼头子居住的单舱是原先船主人的卧室,空间最大,到处堆放着货物跟账本,苏晚清找了靠着窗户的床,拍平垫着的虎皮褥子,才屈尊降贵坐下。
“罗刹湖距离娥皇渡,少说还有一天一夜的航程,船底那些人鱼龙混杂,说不准就有水贼混进去。”
眼下没外人,原离找了个装葡萄酒的圆木桶坐着。
“你是要怎么做?”
按照苏晚清的行事作风,她大概率会选择省事,将船底男人全部砍死,妇人跟女婴留下。
船只漂泊在水上,离开官府管制,谁知道船上的男畜会做些什么,就算没做,也仅仅是没来得及做。
苏晚清向来把男畜朝最不堪的地方设想。
“先把女男分开,这群男的留下全都是祸害,明天早上放几只蝎子过去,全部吃掉完事。至于那些妇孺,等船只靠岸,再通知官府接手。”
苏晚清坐了一会,觉得这虎皮褥子一股怪味,臭烘烘的,她厌恶地用大拇指跟食指夹起褥子一角,丢在床尾。
“说起来,我跟黑老鬼是真的犯冲,上次在云川也是他拦着我,这次我下泉州也是他吃豹子胆。”
苏晚清找了一块绸缎料子,铺开垫着。
“黑老鬼是陈梦鱼的亲爹,如今外人眼中,苏柏膝下还有一个未满及冠的男嗣,大概率等到及冠,就会请求朝廷册封袭爵。我看黑老鬼是着急得很,只要你在外面出意外,那顺天侯府真是他姓陈的天下了。”
原离笑着调侃。
“黑老鬼跟陈梦鱼一条心,可不见得陈行远听他们的话。我留着那小崽子,就是想看看陈行远什么时候跟她亲娘翻脸。”
苏晚清乐得大笑,“虽说母女相杀不可取,但是遇上陈梦鱼这蠢笨的母亲,陈行远要断亲就断得决绝些,别拖泥带水。就是很想看看,陈行远是怎么杀黑老鬼的。”
原离后面又朝苏晚清汇报了一些商船基本情况,便走了。
苏晚清还是厌恶那男人睡过的床,耷拉着没睡好的眼睛,硬是把被套换了,折腾完一圈,她举起那枕头到鼻尖闻,还有一股子酒臭混着呕吐物的臭味。
火烧着手一般丢开,她转来转去,在货物堆里翻出一对瓷枕,念及出门在外,总比不得家里都是自己睡习惯的物件,心里也懒得抱怨,收拾一二,就倒头睡下。
等睡到子时,忽然感觉单舱的门吱呀叫了一下,短暂迅速,脚步轻得像只耗子,但苏晚清还是感觉到是个人,并且武功还不低。
她想起那日在客栈遇见的一伙蓝氏剑客,想要不动声色去拿放在床里边的上血刀,却发现半边身子酥麻,换一只手,也毫无力气。
居然是中迷香了!
苏晚清心里暗骂,却只好闭着眼,靠着内力去看对方有何意图。
既然是独自潜入,要么是要暗杀自己,但这迷香明显是一早就涂上的,既然有这让自己毫无知觉的迷香,为何不涂上毒药?直接将自己毒死,也就不需要冒着被巡逻侍卫发现的危险,亲自前来刺杀。
那就剩下一种,是对方暂时不想杀自己。
苏晚清闭眼,努力用身上的蛊毒去压制那该死的迷香。
一片黑暗中,一只摸上了她的脸颊,逗小孩子似的捏她两边的肉,一路摸到鼻子跟眼睛,连眉毛都没放过。
末了,苏晚清还听见对方小声啧了一下,似乎是对萧祺这张假脸不满。
苏晚清飞快在脑子里翻找罗刹湖采花贼的档案,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一点,那人似乎不愿意轻易就走了,继续用手摸着苏晚清时刻贴在脸上的假脸。
苏晚清心里想着,你爱摸就摸,这假人皮是康湖的手艺,不信你一个不入流的采花贼能摸出来,等迷香劲头过去,那只手摸我,就先砍那只手,最后剁碎丢进陶瓮里。
忽然她觉得身上衣服被扒掉一层,脖子下面冷飕飕的,那人看不上萧祺的脸,居然还想着贼不走空,惦记着衣服下面。
苏晚清使劲催动蛊虫释放毒素,企图将那被麻醉的器官都动起来,甚至还放出了自己身上的红豆虫,它咬人最痛,痛得苏晚清一激灵,上半个身子能动,抄起上血刀,照着采花贼面门砍。
岂料对方有备而来,双臂上套着护腕,砍出巨响,也只是发出指甲刮擦琉璃的噪音,并无损伤。
苏晚清这边还有半边没知觉,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毒针,打算全丢出去,扎死他算了。
巡逻武将也纷纷围上来,那采花贼并不恋战,扭身就走了。
那轻功身法好得出奇,等侍卫追过去看,那人居然凌空踩在湖面,嗖嗖几下跑走了。
原离在惊讶那人俊俏的轻功,那边苏晚清黑着脸拉上自己衣服,采花贼似乎并不是想要看她,而是想要扎她。
在采花贼仓皇逃跑的那一瞬间,苏晚清接着窗户投射过来的月光,看到那采花贼手指尖的银针。
衣服扒到锁骨,苏晚清按着采花贼最后按着的部位,这是一处大穴,但却不是世间大夫扎针的地方。
毒修体质与人不同,修毒道的过程中,会逐渐长出一些本不该有的东西,有些看得见,是脸上手上的毒纹,有得是看不见的穴位。
苏晚清锁骨中间那处穴位就是她的死穴,刚才那一针扎下去,她小命危矣。
原离进来时,苏晚清下半身已经能动了,但还是有些麻。
“也是我困急眼,没注意看这该死的枕头。”
苏晚清朝着那臭不可闻的枕头踢一脚,不巧枕头边上是个箱子,又踢痛了自己的脚,疼得哎呦叫唤。
寻常迷香对苏晚清不管用,那破枕头被原离拿出去丢湖里,又点着烛台,将单舱里外都翻看一遍,除了翻出一箱子龙阳避火图,也没找到其它可疑物。
苏晚清蹲在床边,心有余悸,她是真的不想英年早逝,等原离看完,她才安心躺回床上。
“今晚我守在外面,那人轻功了得,在湖面走地飞快,连我射出的箭都追不上。”
这下轮到苏晚清诧异,“云川城除了那个,我是想不到还有谁轻功有这么厉害,可能是最近江湖召开的武林大会,把那贱人的死对头招过来了。”
萧祺是很能得罪人的,他那一张嘴,说好听一点是犀利毒舌,说难听一点就是嘴贱没礼貌。
“可能也不是江湖上的,我没见过哪门哪派有这功夫的后生,康湖是飘渺山庄的主人,用的也是飘渺步,今夜跑掉那个,像是野路子。”
苏晚清心里一想,也觉得原离说得很有道理,最后哀叹一句“我总感觉他还会再来第二次”。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苏晚清自恃自己在云川城没人敢招惹她,这一出云川,她就感觉是在换壳的蝎子,坚硬的外骨骼全部老化,自己刚挤着一身新皮就被天杀的刺客拿烧红的铁签子扎。
她靠在床头,原本就睡眠浅,这一下子更是睡意全无,干脆让原离回去睡了,自己抱着上血,盯木板盯了一个通宵。
翌日,原离端着做好的白粥咸菜来找她时,苏晚清已经困得打哈欠。
“那小贼值得你大晚上不睡蹲着?”
原离给她搬来一张木桌,摆好餐具。
苏晚清揉着眼睛,就着瞌睡喝下一口热乎的白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花拳绣腿在正经人眼里还真不够看,要不是我使诈耍无赖,我也活不到如今。”
咸菜倒进小半碗白粥,苏晚清搅拌两下,一饮而尽。
“这正经人是哪来的?”
原离看苏晚清这模样,想必苏晚清是知道昨夜那人的来历。
苏晚清打瞌睡,“这世上能用迷香迷倒我的,左右就那么几个,康湖死外边满天下找仇家,应该不是它,那就只剩下我娘。”
说出口,苏晚清又觉得不对,摇了一下脑袋,彻底给自己摇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