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番外-傀儡
苏瑶琴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杨踟蹰在世时，为她取名杨婼，唤她婼婼。
“瑶琴夜久弦秋清，楚客一奏湘烟生。”
白如故跪坐蒲团，闭目捻着手中菩提，她面前是一座面目狰狞的佛像，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分别举着各式法器。
看着叫人心生畏惧。
“你以后就叫瑶琴吧，跟着苏三一起住红叶轩，今夜你先跟着带你回来的嬷嬷过去歇息，先熟悉一下环境，过几日我为你找个闺塾师教你鼓琴。”
白如故面若冠玉，端着不苟言笑的大家长架子，对待苏瑶琴也是不肯多说半个字，显得格外刻薄冷淡。
苏瑶琴站在她身后，朝着她跪拜的佛像翻白眼。
“知道了。”
顺天侯府走丢了一个嫡出的小姐，据说是主母所出。
外人都在说白如故伤心病倒，病中还在为走丢的女儿祈福，真是慈母。
元宵节丢了人，过了才半月，苏瑶琴就被白如故捡回来，属实不见得这位悲痛欲绝的主母有多在乎那位走丢的小姐。
因为苏瑶琴年长，所以她就成了侯府的大小姐。
至于那位小姐，已经是再也没人提及，顺天侯忙着军队管理跟拉拢世家，几乎腾不出时间回到府邸照顾这些子女，故此，丢了一个女儿，他也不怎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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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教导苏瑶琴学琴的老师，是位远近闻名的大才女，名唤南宫桐音。
苏瑶琴学东西飞快，师傅第一天教她认琴谱，她居然完全背下来，虽然不识字，但是记得那些字的意思，靠着形状去认字。
南宫桐音震惊，遂以为神童，视其为掌上明珠，爱之又爱，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她。
学到第二年端午前后，苏瑶琴已经学得很有样子，简单的曲子她闭眼都能弹出来，没有半个错音。
“苏三，你老师今日又教你那些字？”
苏瑶琴抱着比她还要高一些的古琴，坐在床边，粉雕玉琢，看着可爱。
演武场上晒饱太阳的苏三，进屋就是嚷嚷着太渴，抄起苏瑶琴留一半的酸梅汤就是咕咚牛饮。
她打了个饱嗝，擦擦嘴角，揪着自己衣领闻了闻，汗臭味冲得她皱眉。
“教了《千字文》中间的一段，下午师傅让我扎马步，说是以后给我学武家拳法打底子，叫我顶着三碗水站了三个时辰。”
苏瑶琴眼睛放光，“你快点去洗澡，吃完晚饭，你就回来教我。”
苏三嚯地从凳子上跳下来，“那你记得给我弹琴，我要听《潇湘水云》，你不许赖！”
苏瑶琴等得有些不耐烦，她学东西很快，但是白如故总是觉得她性子急躁，需要磨练，一直逼着她重复那些单调的曲子，一首最简单的《仙翁操》就弹了半个月。
最近苏瑶琴翻到了一本琴谱，自学曲目，背着白如故跟南宫桐音，学得那是有模有样。
“只要你教我不认识的字，我就给你弹。”
苏三像壮实的小牛犊，踩得地板咚咚响着。
她抱着古琴，随手拨了个音。
白如故教养她是有条件的，她要苏瑶琴日后嫁给某位权贵，成为她的傀儡，由她摆布。
因此，白如故会命令苏瑶琴去学琴棋书画、音律舞蹈，用来去讨好那些王公贵族。
除此之外，还要学习如何当一个贤惠温婉的好妻子、好母亲。
苏瑶琴日常时间被安排得很紧凑，除掉教导古琴的南宫桐音，她还有好几个教导她跳舞的师傅，个个都是翘楚，光是不同地区的舞蹈就有五大类。
天不亮就要起床拉筋，练习基本功。
唯一能喘气的时候，就是晚上睡觉前那半个时辰。
苏三白天要跟着世家子弟去学读书写字，做学问，下午就要去演武场习武，有时候忙起来还要一边背书一边扎马步。
两人小人，累得跟被抽着转动的陀螺。
她弹曲子给她听，她教她认字，把学堂里听到的故事转述给她。
苏三洗了个干净，衣裳带着潮气，混着清新的皂角香味，她举着一把含苞欲放的莲花，插在卧室一尊白玉敞口花瓶里。
“今天讲的是缇萦救父，一个男人要被割掉鼻子手脚，家里没有男儿走出去打点关系，一个女儿站出来，说，要上京城代替父亲接受刑法，皇帝感动她的孝心，就下旨取消了残酷的肉刑，很多人都在夸奖缇萦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苏三一天最开心的事情有三件，第一就是慢悠悠吃晚饭，白如故虽然不是亲娘，但是她为人阔绰，从不在物质条件苛待苏三。
早上跟中午两顿饭都吃得急急忙忙，只有晚上这顿饭能慢慢吃。
第二件事，就是听苏瑶琴弹琴。
“我要听《潇湘云水》，快点！”
苏三巴巴地给苏瑶琴擦凳子，擦掉不存在的灰尘，一派狗腿子模样。
苏瑶琴学字神速，已经是把常用字都认了个全，只有个别不常用的词汇，不认得。
她闭着眼，缓缓从手指下弹出悠悠琴音，把一边苏三听得如痴如醉。
“那花叫桃金娘。”
苏瑶琴弹完，将古琴收回布袋。
她指着自己梳妆台上的干花环，笃定说道。
苏三挠挠，她对花这东西一知半解，那干枯到凋零的花环是前几日，她外出学骑马时遇到的，开小黄花，一片翠绿，枝条柔软如柳枝。
她想起苏瑶琴喜欢金灿灿的黄金，生了想要讨好对方的心思，果断薅下无数花枝，坐在地上，缠了一顶金灿灿的花环。
一回来就戴在了苏瑶琴头顶，那一次，苏三第一次瞧见苏瑶琴笑。
“你识字好快，夫人应该给你请个师傅教认字的。”
苏三经常拿跑腿费，给苏瑶琴在外边书肆买书，想必这桃金娘，是对方从《百草图谱》瞧来的。
“那还是算了，太累了，白如故说等我十岁了，再替我找读书识字的老师。”
苏瑶琴惬意地躺在竹席上，外边是苏三。
两个小鬼头睡着，鼻尖都蒙着一层汗珠，但都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