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异术
“方孤？”李铎听过这个名字。虽然从祖父起他们家族都已经退出江湖改换门庭成了书香世家，所以也和江湖产生了很多隔离，可方孤这个名字，身为李家现任家主，他当然听说过。就算不是江湖中人，也有很多人听说过这个人，确切的说，是这八个人之一。
江湖上，有大侠，当然也有恶徒，有盗贼强盗，当然也就有了捕快。捕快中有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名捕，可也有臭名昭著的恶捕。
残缺毒刺，风雪狐魂。不光江湖中人人知晓，江湖外也恶名昭彰，他们正是并称的八个恶捕。
杀賊更多杀良善，剑下无生多冤魂。，残忍好杀，被称为萧残的萧然
杀友杀亲缺情意，出手酷烈多灭门。，无情无义，罪及家人的孙缺
落入他手不如死，毒手毒招更毒心，狠辣无情的，毒，苏步
无声现身取性命，名为捕快实杀手，刺客杀手，刺，罗断
风言风语不放过，捕风捉影不留情，风语杀人，秦风
面如春风心若雪，多情杀人最无情，翻脸无情，林雪儿
人鬼难测多算计，若入罗网，死不知，无踪狡狐令狐白
阴风鬼语多古怪，行事颠倒更难知，阴魂鬼影方孤。
方孤，八个最难缠，最不讲道理的捕快之一。人们传说他仿佛身带诅咒，经过的地方经常有鬼怪异事发生，而且他为人据说行事颠倒，经常不讲道理。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去调查人人传颂的一段佳话，为什么要质疑，一个姑娘为了自己的未婚夫伤心而死？
想到女儿的死，李铎的心里再次生起那股烦躁。他摸了摸长须问站成一排的六个仆役：“方孤还问了些什么？”
“就问小姐有没有见过姑爷，小姐去世前有没有出过门，小姐去世前饮食如何。”管家已经问过几个仆役：“还问了问小姐喜欢看什么书，有没有什么其他爱好。”说着凑近几步，小声对李铎禀道：“除了提前安排好的，其他问题他们按嘱咐一概回答不方便说。”
“身为捕快如此荒唐。”李铎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我女儿是大家女子，又不曾犯罪。这厮如此盘问我女儿隐私，真是岂有此理。”
“那是。”管家附和着：“听说方孤还是姑爷的朋友，如此行事不但让小姐难堪，也是伤了秋季的颜面，也不知道为了些什么。”
“估计是看我家和秋家都家大业大，想找机会勒索。”李铎气哼哼的一挥手：“滚下去。”
她，和大家一起低头告退。心里却暗暗笑了。方孤名不虚传，他已经读懂了她留下的线索，已经开始怀疑这段佳话。并且，和李铎管家他们不同，她懂方孤的手段，有时候盘问，并不一定需要答案，从回答者的神态态度，甚至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答案，都可以看出很多事，比如
李舒儿，只能这么叫她。因为这个女孩子，连个正常的名字都没有。虽然李家早已给下人们提前准备好了问题的答案。可从遮掩的态度和一言半语中，方孤读懂了一件事，李舒儿，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朋友。一个女孩子，会为了并不爱的人去死吗？还是
“方孤又去了小姐和姑爷坟前？他做了什么？”李铎心中再次涌现不安。
“他在坟前烧了什么东西。又对着空中问了什么问题。他武功高强，小人不敢离太近，所以，所以也听不清问了什么。只听见一句，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而死！”派去跟踪方孤的仆人小声说。
她笑了，也理解了方孤的恶名的来历。李家已经退出江湖太久了，竟真的相信，自己派出的三流货色，可以跟踪到知名难缠的方孤。那是方孤的陷阱。如果她猜的不错，接下来
“有人看到小姐？”李铎的声音变得惊慌起来。这已经是三天内第三次有人在坟墓周围看见李舒儿了。虽然是自己的女儿，虽然是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的主角，可是，可是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个下人来报：“方孤请见。”
李铎望着方孤，这只是个看着还带着少年气的年轻人，普普通通，带点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惆怅。毕竟是官方的人，无论多厌恶，忌惮方孤，他还是让座奉茶。可是方孤没有坐，只是盯着李铎，盯了很久，眼神恶毒的就像野狗盯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请问大人，”李铎的话没有问完就停了下来，因为方孤说出了一个名字，李舒儿。他的话很简单：”我为李舒儿而来。”
”可惜我家女儿已没，大人不必一直记在心上。”李铎强忍住怒气，可话语已经生硬的带出了讽刺。
”她，是被杀死的。”方孤的眼神更冰冷：”被她的父亲，打死，为了给她根本不认识，不爱的人殉情。”
”你，”李铎跳了起来，嘴唇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她，告诉我的。她，告诉我不愿意，她，告诉我曾经逃跑，她，告诉我她的亲生父亲，觉得女儿私下逃跑，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男人，伤风败俗，失手打死了她。然后，”方孤的声音变得更凄凉：”然后她依然逃不过，她的丈夫正好也死了，而她的父亲，就对外宣称她已经殉情，成就一段佳话！”
”你难道，难道能见到她！你到底，到底，”李铎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拍椅子跳起来：”方大人，那是我的女儿，她已经定亲，却私下逃跑，伤风败俗。就算我打杀她也是应该，更别说只是失手。就算律法，父亲失手打死私逃女儿，有什么罪？”
方孤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李舒儿，是个人啊，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啊，她叫你父亲，可她也是个有自己想法，自己爱憎的人啊。打死了她，依然不放过她，让她成就所谓的佳话，让她永生永世，和她不认识，不爱的男子成了别人啧啧称赞的爱侣。”他忽然叹了口气，眼中的恶毒变成了无可奈何的执着：”我会把真相报出去，让所有人知道李舒儿的故事真相如何。可是也是没用的，这个世界就这么不公平。她的死不会有人承担罪责，就算法也没有权利惩罚打死她的凶手。”说着，他转身要离开。
”听说秋云是你的生死之交。你把这事捅出去，一段佳话成了笑柄。你一定要让你的朋友死后被人痴笑吗？妻子死也不嫁给他，这种事传出去，美名成了笑话。”李铎大叫着：”你就这么对你的生死之交？”
”我本来不是好人。”方孤快步离开了。
”小桃？”荒野中的方孤，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居然，连我也调查到了。”小桃从树后走了出来。
”你是蝶舞门的后人？”方孤转身望着小桃，只是个小小的丫鬟，武功低到几乎没有，长相平凡，却唯一愿意讲出李舒儿真相的女子。
”只怕是仅存的后人了。蝶舞门破灭时我才七岁，武功低微，除了几道没用的药方什么都不会，不得不卖身为奴。小姐死了，我给她垂死时偷偷喂下了蝶舞门的奇药。这种药在人死后可以发出奇香召唤蝴蝶。也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一段佳话，而是一场谋杀。”小桃忽然笑了，自嘲的笑：”我并不喜欢李舒儿。她是小姐，我是丫鬟。多温柔的小姐，也不会和丫鬟亲如姐妹的。我们天生不是同类人。我只是奴婢。可是，可是呀，看到她的死，我却忽然觉得，我们也是一样的，都决定不了自己命运，决定不了自己的爱，自己的恨。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管，可是我不希望所有人，都把她的谋杀，当做佳话。”
”可惜我什么也做不了。”方孤只有叹气。
”可你至少毁了佳话。”小桃笑了：”你朋友的佳话。”
”把谋杀当做佳话，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以后被人提起，都只提起一段其实是谋杀的佳话。我想，他也不希望。”方孤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吗？”小桃又拿出药瓶：”好自为之吗？”她喃喃念着，又把药瓶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