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章 智取
天上高挂着灼灼烈日,炙烤着大地,山林间穿梭着一行二十多人的队伍,在这强烈的阳光下,那行人身上反射出耀眼的亮光,原来都是一群穿着铁甲叶片的士兵。
只是此刻这群士兵并不好受,暑热的天气加上烈日的烘烤,让他们感觉像是一条条煮沸的鱼,不光是高温,铁甲也被烈日晒的发烫,紧贴着身体,让士兵们叫苦不迭。
“杨校尉,咱们这不过押送一个犯官,没必要全身穿着甲胄行军吧,咱们这一路不是挺太平的吗?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被问话的是一员身形高大军官模样的汉子,此人是这一行押送队伍的头目,名叫杨志,这杨志虽然也是满头大汗,但仍旧小心谨慎的环视着四周。
“你们知道些什么?这多云山山高林密,交接几州,埋伏盗匪的故事那是凶名在外,咱让你们穿着铁甲是为你们好,免得被暗处窥视的小贼们起了心思!”
杨志头也不回的斥责身后的士兵们,满脸的严肃。
身后的士兵们却并没有被山贼的名头唬住,仍是不住的抱怨起来。
“校尉,咱们可是十二卫的朝廷勇士,可不是那些寻常府兵,哪些贼寇敢触咱们的虎须?不想活了吧?更何况……”
那士兵话说一半又回头看了看队伍中挂着重重枷锁,脚上绑着铁链的犯人,此刻正佝偻着腰,步履蹒跚的勉强行走,一头花白的散发被汗水打湿,裹成一团,面色苍白的低着头沉默不语,这人犯正是武贞仪的父亲武元衡。
士兵回头看看了武元衡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也是轻蔑一笑,又悄悄的凑在杨志身旁低声说了起来。
“咱们将军不是说了吗,此等狂徒,能押到虔州最好,就是死路上了也就算了,咱们何苦吃这个亏……不如,就把这老儿做了,咱们弟兄也好早回去交差……”
这连日的赶路让一伙士兵们叫苦连天,早已耐不住辛苦,心里忍不住动起了歪心思。
听到士兵们的话,杨志不禁双眉紧蹙,胸中生起烦躁的怒火,当即定住脚,回身斥责起来。
“你们这些没见识的知道些什么!这人犯好歹也是朝廷发落的犯官,他们这些大官心里有恨要他的命就罢了,推给咱们做是为哪般?那上面人说的轻巧,要是真就这么糊里糊涂死了,不推到咱们弟兄头上顶罪?你真当咱们这些小卒子会有人保?且莫抱怨了!”
身后的士兵们被这一阵劈头责骂当即沉默下来,虽然心有不忿,但却无力反驳,只能在这烈日下照耀下,默不作声的埋头行军。
只是这夏天的暑气实在难熬,黄州靠南,湿热的气候蒸得他们浑身不自在,除了解开水囊饮上几口水解解乏,实在别无他法,杨志瞧着队伍走了这一阵,已经是个个都疲惫至极,迈不动步子了,编招呼手下到官道旁的林子里休息乘凉,打算等着毒辣的日光小一些再启程。
士兵们四仰八叉的躺在林中喘息,一个个解开了铁盔和甲胄,用手扇着风,小口饮着水,在这片林荫遮蔽下,静静休整着。
只是躺下还没一会,林子里又闯来十几人进来,杨志当即紧张的站起身,紧握着手中的刀柄,大喝起来。
“尔等是何人,勿要再靠近了!”
那对面一行十几人闻听得杨志一声大吼,也紧张起来,当即回声应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休要过来看我们的货!”
杨志缓缓走了过去,见到十一二个光着膀子的汉子空手站在原地,身后排着一溜七个木推车,神色紧张的瞧着持刀走来的杨志。
杨志近前来打量着这几人,看那木推车上堆了好些麻布包裹,一个个像是来往的行商,当下放下几丝防备,这才缓住了紧张的面容,朗声说到:
“我等乃是京中十二卫军士,如今来往黄州公干,押送犯人,你们切莫慌张。”
听了杨志表明身份,那光膀的汉子们这才回应上来。
“原来是军爷在此,小的们是往北边贩枣子的商人,只因这天气暑热难耐,这才在这林子里避避暑,不想打搅了各位军爷,小的们听闻这多云山常有贼人出没,心下紧张,冒犯了各位军爷,还请见谅。”
说罢那光膀的汉子们转身从麻袋里取了些枣捧出来,送到杨志面前,为首一人陪着小心的笑脸,轻声说到:
“我等只有些枣子,没有什么余财,还请军爷笑纳。”
杨志瞧着这伙人点头哈腰的示好,眼巴巴的捧着枣子在身前,心里终于放下心来,当即摆了摆手,仍旧面容严肃的警告起来:
“你们既然是过往商贩,就老实待在这块,不要吓跑,我等国家军士不会为难你们,这枣拿回去吧。”
杨志说罢转身就走,回到士兵当中坐了下来。
懒懒的躺在林荫中的士兵们看杨志刚刚紧张的冲出去又这么淡定的走回来,不免说起了酸话:
“哟,校尉,可把贼寇们杀光了?”
“这山贼怎么如此不经打,咱们杨校尉一个人都能收拾了,呵呵。”
杨志懒得理会这些讥讽,只是沉默的闭目养神起来,一伙士兵看着杨志这副样子做派,一个个小声哄笑。
两个人在林子里重新陷入沉默,在林荫的遮蔽下静静的休憩着。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只见远远的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两个木桶,唱着歌谣就往林子里走来。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那汉子挑着扁担走进林子里,放下扁担,也坐地乘凉起来。
一干休息的士兵看见了,便问那汉子道:“你桶里是甚么东西?”那汉子应道:“是白酒。”众士兵道:“挑往哪里去?”那汉子道:“挑出村里卖。”众士兵道:“多少钱一桶?”那汉子道:“五贯足钱。”众士兵商量道:“我们又热又渴,何不买些吃,也解暑气。”正在那里凑钱。
杨志见了,喝道:“你们又做甚么?”一众士兵道:“买碗酒吃。”
杨志听了,又是怒声大喝起来:
“你们这些人没我的军令,就要买酒喝,当真不怕误事么!”
士兵们却是有些不耐烦,当即顶了起来。
“校尉,咱们弟兄自己凑钱买酒吃,解解饥渴,这有什么关系,何故在这逞威风!”
士兵们当面顶撞着杨志,让他心里气急,更是急躁的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十足的蠢货,到来只顾嘴馋!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你这客官好不晓事!早知道如此我不卖与你吃,却说出这般没道理的话来!不卖了!不卖了!”
林子里正在吵闹,对面那伙贩枣子的汉子们也被这声音吸引过来,为首的那人好奇的打听起来:
“几位这是吵些什么呢?”
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酒过这官道去村里卖,天热了,在此歇息一下,他众人要找我买些酒吃,我又不曾卖给他,这个军爷说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说可笑么竟然凭空污蔑人!”
那几个汉子也是好生安慰劝解起来:“我只道有歹人出来,原来是如此,既然是误会,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们也想买些酒来解渴,既是他们起了疑心,你且卖一桶与我们吃,我们是不怕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