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启程回山
王大户如今伏法，垂头丧气的被衙役们押送走了，杨启和伙伴们也喜滋滋的跟着进了城，手里握着王大户车马行的地契和账本，一会人得意洋洋，杨启招呼尚让拿着东西赶去车马行交接，交接完了就来城外汇合，自己则跟薛班头一行去查抄王大户的家当。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王大户的宅子，封锁起来，衙役们将院子里的仆人婢女都赶到一起，乌泱泱站了好大一片，都耷拉着头，惶恐不安，人数实在是不少，杨启和薛班头也没想到这王大户一个城里的商户，竟然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比侯县令的排场还大，当真的穷奢极欲。
又把王大户的管家押了过来，让管家带路清点宅子里的财物，衙役们在宅院里穿梭不停，各个房里翻箱倒柜，搜罗出来的财物堆在一起，竟然也有一人多高，除了金银珠宝，这王大户还收藏了不少字画，房子里的锦绣绸缎也让衙役们跑了几趟才拿完。
眼见堆成小山的财货，杨启心里也是暗自庆幸，这王大户当时要是肯下本钱贿赂侯县令，恐怕自己是绝对斗不过的。
薛班头这时手里提着一个木匣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看出了杨启的惊讶，只是微笑的在旁解释道:
“团练也不必惊讶，王大户这些财货多半都是靠着买卖良民，剥削青壮劳动的得了来的，此人素来张狂，手里还豢养了一帮打手，威逼流民们屈服，平日里作威作福，从来没把衙门放在眼里的，就是侯县令他也就送点银子罢了，也不太瞧得上的。”
好家伙，这王大户就是活脱脱一个黑社会老大加黑中介和人贩子的组合体，当真是无恶不作，想到自己竟然顺手帮城里百姓除了一害，杨启心里有些侥幸。
薛班头这会又将手里的木匣子递了过来，询问着杨启。
“团练，手下兄弟从书房的暗格里搜出来这个，你先看看，我觉得这东西与你有大用，只要有这东西，肯定能保证团练能在山里当个大大的地主！”
杨启听薛班头这么一说，心生好奇，接过木匣子打开，只见这木匣子里也没装着什么金银珠宝，映入眼帘的只是厚厚一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杨启细细看起上面的内容，原来这厚厚一叠竟然是王大户到处诱骗胁迫流民而得来的卖身契，稍微盘算一下，有一两百张之多。
薛班头轻轻走到杨启身侧，轻声指点:
“团练只要有这些卖身契，等进了山，分了田地，这些人就是团练的铁杆庄稼，团练这一生富贵肯定是有了保障了。”
杨启听了薛班头的话，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端详着厚厚一沓纸思索，停顿一会又张口问薛班头:
“薛班头，这些卖身契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些百姓从此就得给人当牛做马一辈子了……”
“自然是的。”
“你这样把卖身契偷偷交给我，为何不献给县令？不怕被人发现么？”
“团练放心，我手下兄弟嘴严的狠，不会声张，我只是感觉，杨团练不是那种把人视为猪狗的虐待剥削的狠心之辈，这些卖身的流民在杨团练手下，可能会活的更像个人……”
杨启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木匣子收了起来交给身后的伙伴，朝着薛班头重重行了一礼。
“感念薛班头的关照，既然如此，我就多谢薛班头的好意了，一会薛班头回去交割这些完抄家的财物，还望从府库里替我挑选一些农具和耕牛，从城里招呼一些工匠，我和侯县令打好招呼了，这回县令可是要大力支持的，等班头将东西送到城外，我自然还有重谢！”
薛班头点了点头，安排衙役们清点着查抄的财物，登记造册，装上了车，回县衙去了。
二人分别后，杨启看了看手中的紧握着的木匣子，这轻飘飘的一叠纸，确实那么沉重，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木匣子，却装着这些人百姓的一生命运，杨启此刻心里是五味杂陈，封建社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吞了多少生命的眼泪和汗水。
杨启放下来木匣子，抬头望了望这晴朗的天，心里有了暗暗下了决定，领着伙伴们向城外走去……
等杨启这伙到了城外，尚让也领着车马行的账房掌柜在外等候着，二人打了个招呼，凑到了一块。
尚让这会全然没有刚刚去交接车马行时的欢快，声音低落的对杨启说:
“大哥，难怪这王大户愿意拿车马行跟咱们对赌，这车马行账上也没有多少收入，也就刚刚能自保，要不咱们把车马行都卖了吧。”
尚让身后的老掌柜听说要卖了车马行，当下慌了神，急忙劝解起来:
“几位爷啊这可使不得！咱们车马行这两年也是因为山里闹了贼寇，山麓商道断绝，北边从义州商城县来咱们黄州的路都断了，这才沦落到此，咱们车马行原来那也是县里首屈一指的大买卖啊！如今山贼们都灭了，团练进山只要能保通商路，咱们肯定不会只有这么点收入的。”
杨启听老掌柜一番话也有些道理，弋阳坐落在大别山北侧，背靠大别山路，是义州进黄州的必经之路，顺着山麓往东就通往庐州，一座大山横亘在此，分割几州，只要自己站稳了脚跟，倒是真的大有可为。
这么一琢磨，杨启心里也有了把握，出声安慰着忐忑的老掌柜。
“掌柜的放心，我杨启也不是杀鸡取卵的人，这车马行肯定是要经营下去的，我自会设法重启商路，给老掌柜寻个得力之人支持，后面还得依仗掌柜打理买卖了，明日麻烦掌柜钓些车马过来，帮着流民进山。”
老掌柜得了杨启的承诺，欢喜的朝杨启行了礼，呼天喊地要为杨启这个新东家肝脑涂地，奋发图强，表了一番忠心后就领着账房伙计们急忙回去安排了。
应酬完了，杨启这会才有功夫走到流民身边通知明日启程回山的事，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喝粥的流民们见到杨启过来，个个都是笑容可掬，热情洋溢，他们可是好久都没这样敞开肚子吃饱饭了。
流民们一个个捧着碗聚拢，众星捧月的将杨启一行包围，时不时地的有人起身道谢，还有人满脸期待的询问杨启什么时候启程。
眼见聚拢起来的人越来越多，时候也差不多了，杨启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眼巴巴张望的流民们大声宣告起来:
“父老乡亲们！今天你们都看到了粮食，明天！还有更多的农具和耕牛送来，不仅如此，回山建房子的工匠我也招呼好了，帮咱们搬家回山的车马我也包了！”
流民们听着杨启安排的如此周全，一个个高兴的欢呼雀跃，喜不自胜的叫好，气氛霎时间火热起来。
杨启看着人群的欢呼，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份欢乐所感染，变得轻快而充满活力，笑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片海洋，响彻云霄，这一刻，他们仿佛忘记了自己流离失所的困窘和辛酸，只盼着回到故乡重归安乐。
杨启也被这股情绪触动，眼眶竟然也有些湿润，苦尽甘来的盼望让他也有种共鸣，他终于找到自己穿越而来的意义了，他要竭尽全力的让这些默默无闻的百姓们在这世间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要让他们也能拥有安静祥和的生活！
等到欢呼声渐渐平息，杨启从身旁拿出了木匣子，将那厚厚一叠的卖身契拿出来，高高举了起来，一旁的流民们也都昂头张望着，纷纷议论起来。
杨启目光坚定的环视这一张张疑惑的面容，接着大声说到:
“我手里拿着的，是王大户这些年费尽心机搞来的卖身契，上面捆着几百号人的一生，有人劝我，要我留在手里，让我也当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主老爷！可是我不是这么想的！”
杨启面色严肃，双目圆睁，举起双臂激动的高呼:
“我相信人人生而平等，没有人因为这一张纸就该一生去当牛做马，我们都该是自由的！我们都该是自己的主人！我杨启不需要靠着这些东西让自己高高在上，我要带着你们一起过上本来就属于你们的好日子！明天咱们就回去，靠咱们自己过上好日子！”
一阵慷慨激昂的呼喊说完，杨启把手里厚厚一叠纸用力的撕开，奋力了往天空抛洒，那一片又一片的纸屑从天上纷纷飘落，化作满天的花瓣纷飞。
伙伴们也被杨启的话语打动了，将杨启的双腿托举起来，欢呼呐喊。
这些雪白的花瓣被一阵风吹的远远的飘散，飘向更远处的人群中，风也吹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此起彼伏，像是海洋里升起的滔天巨浪。
也不知谁从人群里呼喊
“您就是解救我们这些受苦百姓的一场及时雨啊！”
周围的人都应和起来，异口同声的欢呼着及时雨的名号，围拢的人们把杨启接着托起，高高向天上抛去，杨启像是一只小船，在人群汇集的海洋里乘风破浪，也许这就是水能载舟吧。
杨启这会只是闭着双眼，放松的张开四肢，任由他们高举着赞美欢呼，而他自己低声的哼唱着。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