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似是故人回

    天还没亮杨启就下了山，王伏虎安排着自己的心腹马三带着几个手下跟着杨启一路走到县城十里外，找了一个树林乔庄打扮起来，王伏虎嘴上说让马三几个跟着照应自己，实际还是派来监视自己，这王伏虎总是时不时的派人盯着，生怕自己和其他头目串联起来，这回进城，莫不是怕自己去报官？想想也是，自己这群被掳掠回来的娃娃们哪一个不和他有血海深仇呢？王伏虎能让自己下山，已经是最大的信任了。

    没一会杨启打扮成一个走街串巷的乡间货郎，穿着草鞋打着绑腿，挑着一副扁担，扁担上一头挂着一坛酒，一头拴着几只山鸡野兔，马三留了一人在林子里看住马匹，其余几人也装成卖柴的樵夫和进城打短工的苦力，等几人远远看到县城大门，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

    县城大门几里外四周的树木已经被砍的精光，沿路用木桩稻草盖成的简陋帐篷此起彼伏，住在这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都是些老弱病残，一些蓬头垢面的妇女赤着脚吃力的在护城河里舀着水，孩子们看见有行人经过，就三三两两的凑过去磕头行乞，刘启扁担上的野物更是引得沿路孩童好奇，他们身上除了一身破布，哪里见过这么花花绿绿的羽毛和肥美的野味呢，此处杨启也曾听寨子里的人说过，被城中百姓称作乱民窟，这里居住的人有的是当年河南大水侥幸逃来的流民，有的是被大别山麓作乱的山贼毁了家业的山民，都是些可怜的百姓，却被山贼匪徒们毁了家业，只能在这城门口挣扎乞活。

    有年轻漂亮的少女被城里人牙子发卖，要么入了青楼妓馆，要么就被大户人家买去为奴为婢，年轻力壮的汉子不是进城去打短工，就是成了周边大户的佃农，余下有贼心的，早早的进了山，成为贼寇中的一员，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是要当贼的，有人在这世间咬牙苦熬，想让自己活成一个人样，有人却在一时一刻相差踏错，变成了野兽，在这世间为虎作伥，放浪形骸。

    杨启望着这一片穷困潦倒，不敢再抬起头，像是脚下着了火，急忙忙走远了。

    等到了城门，一行人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守门兵丁的盘查走进了城。

    想到这杨启也只能叹口气，看看自己能不能借着机会摆脱马三，让自己的谋划得逞，一行人假借攀谈的机会，打听到护送财宝的官军都住进了城内的驿馆，财货都押进了驿馆大院里，兵丁们一部分在城外扎了营，一部分跟领头的大官进了驿馆住着。

    一到驿馆附近，有衙役三三两两来往巡查，竟是不能靠近半分，盘查严密，几人当下无可奈何，杨启看机会来了，就让马三等几人分开守在邻街的路口，而自己瞅准驿馆大门正对的大街上，在街旁巷口摆起了摊，叫卖起来。

    杨启偷偷打听过，只有这条大大街通往县衙，沿途商贩又多，自己藏起来也不容易被发觉，想那刘正彦总要去县衙拜会当地县令，自己在这守着，总有机会碰到。

    杨启刚摆下摊，这会大街上也渐渐热络起来，杨启儿时也跟随父母来过县城，那时候县城颇为热闹，从日头高照，直到关城门前，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叫卖此起彼伏，引得杨启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也引得好奇。

    可如今这城里楼房屋舍还是当年的样子，景象也是全然不同，吆喝叫卖的商户变少了，烟花柳巷却多了，路上行人少了，赌钱的赌坊倒是人声鼎沸，城中身着华服的的贵人坐着轿子前呼后拥的在街上穿梭，沿街的乞儿在角落里瑟缩着，杨启这叫卖了一上午，只是好奇的人多，却没人买。

    就这样一直待到正午时分，杨启已经待的是百无聊赖，昏昏欲睡了，还是时不时偷看驿馆的紧闭的大门，就当觉得此次就要无功而返时候，不远处走来三个人，这三人都是文士打扮，穿着素色长袍，发髻盘的整整齐齐，衣着肃静整洁，身上没有什么装饰，只是脚下穿的黑色绸缎靴子，在针缝处绣着淡淡的云纹，做工颇为精细，一下让杨启注意了起来，等这几人走到近前，杨启定眼一看，其中一人的长相让他惊的立在当场，一时间呆住了，等到回过神时，几人已经从身旁走远了。

    杨启急忙挑起了担子，追了上去，还未到跟前，就吆喝起来：“贵人们莫急着走，来看看小人这打的野物，和大竹村的美酒！”

    刚吆喝完，前方一人突然定住了脚，不可置信的回头一望，正是看到呼喊吆喝着的杨启，四目相对之下，二人驻足凝望，那人看了一会，打量着杨启的面容，缓缓现出惊喜的神色，缓缓抬起手指向杨启，浑身激动得发颤，正要张口说些什么，杨启急忙打断道“还请老爷们买下吧，小的弟弟还指着小的卖些野物换钱供他读书呢！”身旁余下两人看杨启要靠近过来，就要将杨启驱赶开，原本呆住的那位这时却让身旁两人退开，自己却径直走了过来。

    杨启一看那位走近，放下了身上的扁担，取下野物递上前去，趁离得近了，忙低声说“刘少爷，四处耳目众多，还请小心。”

    原来那人竟是王伏虎屠村时逃出去的刘家的少爷，怪不得一听到大竹村里的美酒就呆愣住神，恐怕这世间，也只有这两人能会意大竹村的呼唤了，他们谁也没想到，二人竟是如此离奇的相遇，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两个大竹村的遗孤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命运再次交叉。

    刘正彦听到杨启的叮嘱，也是领悟过来，急忙按下了心中的情绪，神色一整，摆弄起杨启手中的野物，又揭开旁边的酒，凑上去闻了闻，点了点头，表现得颇为满意，转头朝着身后两人，故意抬高了嗓门说：“咱们这一路风尘仆仆，还未有机会品尝一下当地的特色，我看这酒肉不错，带回去让当地的好庖厨们收拾了，做几道佳肴供咱们尝尝。”

    身后二人点头称是，招手让杨启挑着担子跟了上来，刘正彦领着众人走到驿馆门前，叫开了驿馆大门，一行人走进了驿馆。

    邻街张望的马三几人，看到杨启竟然寻到机会混进了驿馆，也是凑过去观望，杨启进门前，还朝他们点头示意，得了示意的马三等人才散开，又躲在街边，叫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