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上）
杨启领着人马这般追逐着叛军，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抵抗，只是小股部队集结起来的散兵游勇实在经不住骑兵们都冲击，要是遇到大股敌军列阵的话，杨启就领着骑兵们缠住叛军，等到后面的大队人马赶到再一并冲击。
要说那牛方也不是真的是初上战场的菜鸟，他留下一千人做了垫后，摆明做了弃子来阻挡追兵，他也明白 要是这么一直追杀下去，这手下三千人非得被一口一口撕得粉碎，谁都别想逃掉。
这断后的一千人马也无什么斗志，主将都逃了，他们又能如何呢？看在黄锦曾经抛洒的银子份上，也就坚守了一个时辰就被打崩，做鸟兽逃散，看来光掏钱收买的部下也就只能打打顺风仗，真遇到要命的时候，还是命珍贵一些。
这争取的一个时辰也算是对得起黄锦的银子了，那叛军将领逃回去后，手下也就千余人马跟着回来。
“大帅！不是属下不努力，奈何官军有铁骑啊！”
逃回来的牛方抹着眼泪委屈的向黄锦解释着。
“这次来堵我的官军，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光是骑兵就有一千多，我当时是没敢纠缠，拔腿就跑，但是实在跑不过官军的快马啊！可怜我手下副将，为了掩护我等，亲自请命带了一千人马断后……”
说到此处，那牛方又挤出几滴泪来，掩面痛哭，凄惨的叫嚷着。
“要是没那些兄弟舍命断后，只怕属下再也没机会见到元帅了！呜呜呜……”
牛方其实也是怕黄锦怪罪， 自己也无心再战，索性夸大了杨启麾下人数，成心想吓住黄锦退兵，都是捞够了的兵油子，拼什么命嘛……
黄锦听得牛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黄州杀来的官军兵威如何雄壮，那上千骑兵如何骁勇，心中也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买卖人最看重得失，自己投下好大家财组建起来的队伍，刚在徽州吃饱了，就这么葬送了，岂不可惜？
想到此处黄锦也不住的叹息起来。
“罢了罢了……能回来就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黄锦为了宰相的大业如今不仅死了侄儿……还赔进去几千人了……打不下宿松就算了，只要徽州还在手里就行了……”
既然黄锦此刻心里是一团乱麻，如今进退不得，觉得这般围城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亏本，心里大为纠结。
但那牛方心里可不这么想，本来就是看着钱的面子造了反，如今捞够好处了，还不赶回徽州城去做老爷？这伙官军如此骁勇，何必去触这霉头呢？
黄锦沉默良久，也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瞧着手下将领也只是呆立一旁，没有丝毫敢战的模样，看着心里也是烦躁，便赶忙摆手，叫手下退出去。
只是等那手下牛方要走的时候，却被黄锦叫住了。
“那些官军今晚不会打过来吧？”
“元帅，这个你且放心，我牛方也是在军中当过校尉的，如果官军不先打下太湖，也怕咱们两头夹击失了退路，那太湖县不是还没报信丢城么……只要咱们退出宿松，再聚拢好些人马，官军在咱们徽州也站不住脚的……眼下咱们还有上万兵马，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黄锦听到手下这么说，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交代手下要保管好他劫掠来的金银细软后，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一个人颓唐的倒在太师椅上，暗自叹息。
那叛军将领牛方出了大帐，就吩咐着手下收拾起行装，他是明白黄锦的，眼下陷入僵局，这撤兵也是迟早的事，自己给他上了这么多眼药，他黄锦哪里还有斗志了呢。
有了牛方这么一带头，叛军中知道消息的其他头目自然是有样学样，也是早早的安排手下们收拾起来，一时间整个营盘里都忙活起来，各自清理着财物，喜不自胜。
为钱而来，自当为钱而终。
叛军们辛苦了这么久，早就想回去享福了，想想徽州城里抢来的宅子和女人，当真是没有一分斗志，个个是归心似箭。
等到天黑了，这群叛军们早早的休息下来，打算养好精神，为明日撤兵做好准备。
这大军征战，最讲究一股士气，要是士气散了，就如同一盘散沙，如今有了退兵的想法，整个庞大营盘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软趴趴松垮垮的堆积着好些人马罢了……
到了深夜，在帐中辗转反侧睡不着的黄锦索性爬起来，穿戴好甲胄领着亲兵巡视着军营。
他瞧见军营里好些士兵都背着包裹，不禁询问起来。
“你们背着包裹干什么是想做逃兵么！”
那些士兵被黄锦这么一问，自然是一五一十的交代起来：
“回禀元帅，小的们是听牛将军说这几天就要退兵，这才提早做好准备，岂敢这般大摇大摆的做逃兵？”
“牛将军说的？他什么时候说的？本元帅可没有下退兵的命令，他怎么敢越俎代庖！”
“就是今日说的，小的可不敢胡言乱语！咱们军营里都传遍了！各部人马也早已得到消息，都准备要走呢。”
黄锦听完士兵的回答，当下心里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
“好个牛方！竟然暗自猜度本帅的想法，本帅还没下令他就这般行事！岂不是要坏了军心！真是个废物，难怪打不过官军，原来是想溜！真是该杀！”
一阵咆哮完，黄锦就准备去寻那牛方，打算狠狠处置一番，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也不知是何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啸叫。
“官军杀过来啦！快跑！”
寂静的夜里这声哀嚎像是惊雷一般，随后而来的就是嘈杂的回响。
越来越多的叛军士卒跟着慌乱的喊叫起来，像是点燃起了熊熊烈火，无边无际的扩散开来。
混乱、恐惧随着凄惨的喊叫声越传越远，四处弥漫，骚动的人群胡乱的奔跑，本就早有归心的士卒们紧紧的抱着手里的财货，胡乱的奔涌起来，他们刚刚还在做着衣锦还乡的美梦，等到这突然而来敌袭传来，只想着手中的金银，哪里在乎什么刀枪甲胄呢？
偌大的营盘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赤身裸体背着包裹奔跑的溃散士卒。
就连杨启都被这场面惊呆了，他本来带着麾下士卒只想着趁着夜色胡乱闹上一通，手下人只是摸到叛军营外敲锣打鼓，乱喊乱叫。
怎么料到就这么一番呼号，竟然吵出这般声势来。
“杨大哥，叛军这是炸营啦！”
李鸾惊喜的指着混乱的叛军营盘，高声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