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章 不动如山
林香主手下几十个喽啰向身后坡下的路旁走去，这一路上树木并不算多，只有坡下一块地上有一小片树林。
喽啰们小跑着往那片小树林赶去，只是就在这去往树林的路上，似乎有些不对了。
有的人跑着跑着就没了身影，有的人惊叫一声就悄无声息的消失，还有的正在奔跑的时候猛的掉入大坑里，被坑中的尖刺穿透。
等到喽啰们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只损失了一半人手，如今还剩下十来个人，余下的人正围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
“头儿！这儿不对劲！”
“是不对劲！咱们让人盯上了！”
“怎么办！头儿！”
“咱们伙成一团！照过来的路冲回去！”
这十几个喽啰残兵挥舞着武器，列成一队奋力往回冲，他们卖力奔跑，时不时的惊恐回头望，只是在这片旷野中四周并没有什么其他人的身影，甚至还有些透着静谧呢，可是他们仍旧发狂似的狂奔。
这伙残兵甩开膀子就要奔跑到大道上，已然开始庆幸成功逃出生天，求生成功的快意就要从脸上绽放，气息都开始松懈了。
可是眼看着面前的希望的出口却飞出几只尖锐的短矛，将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扎了个对穿。
紧接着就站起几个糊着满身黑泥的身形，像是从土里爬出的恶鬼一般静静的耸立在他们眼前，他们连面容都无法看清，只是黑乎乎的一团，唯有手里闪烁的钢刀在警示着他们蔓延的杀意。
剩余的喽啰们被这突然而来场面惊得呆呆立在当场，惊骇万分，他们一边后退一边颤抖的大喊道：
“你们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鬼！”
只是这些满身黑泥的凶徒仍旧一言不发，漫步朝着喽啰们靠近，而喽啰们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抵抗，只能双眼惊恐的盯着那些凶徒靠近，不住的后退。
但显然退缩不能解决问题，就在他们注意力还在前方逼近的凶徒的时候，他们谁都没发现，身后又这般爬起十几个这般模样的身影。
他们悄然靠近，凌厉的挥刀发起突袭，这些本来只是过来简简单单砍下木头的喽啰们就这样在惊惶中被暗杀。
“张队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个黑影恭敬的向身旁发问。
而那被问话之人用手扒开脸上的泥土，露出真容，正是奉命在此处阻敌的张归。
“把这些喽啰的铁甲和头盔都扒了，给咱们换上，我去给他们送份大礼。”
张归在雨水里慢慢脱下浑身糊着泥土的纸甲，开始穿着起喽啰们的打扮来……
林香主此刻也没有单纯的等待木桩搭梯子，他安排弓手们和碉楼对射，现在雨水渐渐停歇，弓矢不再那么受影响，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竟然隐隐压制住碉楼里躲藏的射手。
林香主似乎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回头问道：
“砍树的喽啰们怎的还没回？这么点小事需要磨蹭半天吗？”
林香主手下的头领这会却小心安慰到：
“香主，兴许是道路泥泞难行，小的们抬着木桩走的慢了些，没准这会快回来了。”
林香主皱了皱眉，朝着身旁的头领吩咐起来：
“你带些人去看看吧，有什么异动就速速回报。”
那头领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仍旧抱拳领命，带了十几个手下走了出去。
只是还没离开包围的军阵，就瞧见十几个喽啰们正在往回赶，可是瞧着他们个个都空着手回来，心里一阵大怒，忍不住冲过去朝他们怒骂道：
“你们这些直娘贼，叫你们去伐木，怎地空手跑回来！磨蹭了半天失去偷懒么！”
那头领一边叫骂一边领着手下迎上去，满脸的怒不可遏。
只是离得是越来越近，还没等他在黑夜中瞧清楚这伙喽啰的面容时候，却迎面射来一阵箭雨，由于离得太近，纵使身着铁甲依旧被弓弩射出的利箭扎穿，连着头领带来的十几个手下，就这一照面，仓促而已安静的死去。
他们也没有想到，张归竟然如此大胆的假冒着喽啰们向敌军靠近。
“把他们这十几个也用上，就在这摆好，摆高一点，整齐一点 ，让他们到时候追到这里来，一眼就能看见。”
张归狞笑着招呼起民兵们忙活起来，而后又带着人假冒叛军喽啰们朝着包围圈前进。
包围圈的叛军们其实也看见了正在接近的这队身影，只是瞧着穿着同样的铁甲，也未曾警惕起来，毕竟这会，他们都在等待向着碉楼发起进攻的命令。
可是在张归这队人逐渐接近时，他们发现似乎有些异常，这二十多个人手里都握着造型奇特的机弩，全然没有在叛军队伍里见过的别样武器，只是某些人还在疑惑间，这二十多人却突然发难，手中箭矢朝着密集的阵型纷飞而去，好些人还是在背对的情况下中箭。
一连发射了三轮箭雨，叛军才发觉是背后这群人痛下杀手，只是瞧着他们的穿着，还当是发了疯想火拼的叛军喽啰。
“你们这些杂碎是谁的手下！还敢这时候火拼？你是要坏了林香主的大事么！”
“不要问了！先抓过来杀几个再说！妈的！”
如今弓手都在碉楼下压制对峙，叛军们只好挥舞着兵器拔腿去追这伙张归假冒的喽啰们。
可是张归他们也是早有打算的，放了三轮箭雨立马拔腿就跑，头也不回的玩命狂奔。
就这样，从包围圈里又匀出百来号人马朝着张归他们追逐而去，连在阵中的林香主也被这惊动。
‘“他们这是做什么？怎么不听军令擅自离阵！”
“回香主，听喽啰们说，那边出了十几个发了疯想火拼的疯子，朝着咱们弟兄放箭，伤了好些人就跑了，那边几个头领带人去追了。”
“什么火拼的疯子？他们从哪里动的手？是谁的人马？”
“好像是派去砍树的那些？瞧着是从那边回来的。”
林香主猛地睁大双眼，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对劲！快！调集三百人跟我一起去那边！”
林香主召集了三百手下汇成一股，朝着张归逃走的方向快速追去，他心中此刻有些忐忑不安，似乎从这不寻常的事情里嗅出不寻常的感觉来。
可这队人马追入坡下没几步，就停下脚步来，打头的喽啰们似乎有些惊恐，踟蹰不前，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
林香主恼怒的催促着前排的手下，可是无论他如何叫骂，似乎全然没听见一般，只是呆立在原地，浑身颤抖。
林香主愤怒的挤到人前，正要作势大骂，可是就在从人群里探出头的那一刻，他瞬间被眼前的血腥而又恐怖的场景吓得呆立当场。
只见面前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十具尸体，只是这些尸体都少了头颅，鲜血从他们脖颈处还汩汩流出，汇成一条浅浅的溪流，朝着一个浅坑聚集，鲜血在夜晚微弱的亮光里反射出乌黑的亮光，雨后清爽的空气里这会却蔓延着浓烈的腥臭，而最为显眼的，是那血液汇集的浅坑里，有一个一人多高的人头堆成塔。
他们被人刻意的摆放堆叠而起，面容朝外展示着，有的似乎是在愤怒，有的似乎是在惊恐，有的似乎是沉睡了一样，紧紧闭上双眼，只是嘴却张开着，各色各样的死状错落有致的堆叠，一层又一层的整齐排列。
黑色的夜，苍白的脸，高耸的头颅宝塔，下方逐渐升腾的血池，还有那独有的血腥气息弥漫，像是一幅人间炼狱的图画，在黑夜的暗淡里以一种全面刺激的感知传达起了恐怖。
林香主虽然也曾杀过不少人，包括他这群掺杂各路匪徒的手下们也都是沾染不少人命的屠夫，只是他们似乎没有过如此富有耐心和创意的摆弄尸体，这是一种和劫掠欺凌迥然不同的表达方式。
“这帮……这帮杂碎……竟然拿……咱们的头，做京观！”
林香主从震惊恐惧中悠悠醒来，随后而至的是一股巨大的愤怒。
“都特么给我冲过去！给我杀光他们！杀光！我要把他们的头割下来！都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