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谣
这说到表白失败，就不得提一句了。
青莲峰的大师姐玉溪，也就是朱崃的心悦之人。
青莲峰的女修是出了名的貌美，也是出了名的清冷。
沅谣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
也不能说看对眼了吧，毕竟二师兄到现在还是单相思。
说来也好笑，朱崃坚持不懈的前后表白了十次，每一次玉师姐的拒绝理由都惊人的相似。
“我不喜欢太幼稚的。”
清冷的神女投来冷淡的眼神，轻轻落在他身上。
“……”
真-包子脸-幼稚-朱崃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话又说回来，依依，怎么你们青莲峰知道药峰这么多的秘闻啊？”
絮缈一脸好奇的看向程落依。
“这个嘛……”她神秘一笑，“是秘密。”
而另一边，
邱沅前脚安置好师弟，后脚便到达了主峰。
“师尊在阵法上面的研究已经出神入化了啊。”
哪怕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他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也快到了吧？”邱沅计算着时间，“是时候把幻境打开了。”
“到了，前面就是朱长老的住所了。”
在拐了一个又一个弯之后，她们终于在一座平凡而又淳朴的木屋前停一下。
絮缈面无表情的看着，就跟她之前在西峰后山看见的木屋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一脉相传的清贫吗？
程落依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咳一声：“先进去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
想当初她第一次跟师姐来的时候，也被震撼到了。
她印象中的药峰有没有这么穷啊。
“好。”
絮缈并不纠结，在门口布置好法器就同程落依一起进去了。
就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木屋外的空地上闪现出一道身影，正是邱沅。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珠子，脸上是罕见的沉寂。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般，低声笑了起来。
“那就祝师妹们，一路顺风。”
絮缈刚踏进去的时候，就感受到一阵诡异的眩晕，
“不对劲。”
她反应极快，转身就想拉开木门，但是却来不及了，眼前突然一黑。
邱沅！！
“师妹，这样不好吧……”
小小的少年紧紧拽着边上少女的衣角，轻声说道，“要是被师尊知道了，我们又要挨骂了。
“怕什么？”
比他年龄还小的小少女皱着一张小脸，看向他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他们站在一栋竹楼外，四周荒无人烟。
絮缈一醒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缩小的手掌，沉默了。
边上的小少年拽了拽她的衣角，都快要哭出来了，
“师，师妹，我们还是回去吧。”
絮缈刚想开口，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的回答着：
“师兄，明天师尊就要检查那昧药了，我们现在不进去，明天又要大师兄替我们挨罚了。”
听到她这么说，小少年明显愣了愣，随即抽抽噎噎的点头。
絮缈就这么看着“她”拉着少年走了进去。
与外面年久失修的样子不同，竹楼的内部可谓是焕然一新。
一排又一排的书籍被整齐的叠放在里面，一眼望去，竟直达楼顶。
“这竟然是一座书阁。”絮缈心道，“可如此大规模的古籍书阁，我竟从未听说过。”
就在她分神之际，少女已经拉着少年跑上了二楼。
“就是这啦！”少女惊喜的叫道，还不忘扭头吩咐少年，“师兄，你去那边找。”
这一排的书架抵得上三个她那样高，絮缈看着这一排排的书架，心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该不会是要我去找吧？
果不其然，等到少年跑到另一边去的时候，絮缈发现她能动了。
“……”
她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还高的书架，听少女的语气像是在找一本书。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宛如缩水般的手掌，这不出意外就是八岁孩童的手掌。
给她这种装备去这里找书，怎么不干脆叫她去大海里捞针？
骂归骂，该干的活一点也不少。
她认命地爬上书架，一本一本的翻书。
她完全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只希望书里能有些提示。
等到吃力的拿下第一本书，翻开之后，絮缈怔住了。
“这……”她迅速向后翻了几面，“这是毒蛊药方？这种书籍怎么会在这里？”
修真界的药修医毒两相对立，在千百年的对峙当中，被划为邪道的毒修越来越少，大量的毒方也因此失传。
但是现在，
絮缈丢下这本书，又抽出另外一本。
一样，还是一样！
这些书籍记载的全部都是毒方！
就在这时，远处的小少年转过头来喊她，
“师妹，我找到了！”
听言，絮缈猛的一抬头，正对上少年的眼睛。
“朱长老？！”
她这才发现，一直跟在少女边上的那位少年，这是朱长老幼年形态。
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她看着少女向少年跑去，极力稳住心神。
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仔细回想一下，从她醒来到现在，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种幻境。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进入到朱长老的回忆里去了。
少年和少女还在交谈。
“确定是这个吧？没错吧？”
“没错，师尊叫我们炼治的就是这味毒的解药。”
“那就行，给我吧。”少女点了点头，接过了他手上的药方。
毒药的解药？
絮缈在一旁看着，各有所思。
药峰弟子的日常的修行无非就是种草草，炼药，解毒。
所以他们这是……
另辟蹊径啊！
“可是师妹，炼毒比炼药危险太多了，”少年朱崃很是不安，“而且被师尊发现就完蛋了。”
“怕什么？”
少女轻车熟路的摆出草药，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炼治了。
“风险与机遇同在。”
小小的少女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絮缈静静的看着她将草药丢进丹炉，炉内的火焰极其不稳定，彰显出炼治它的危险。
他们都在等待，静候一个结果。
终于——
“成功了！”
就在他们欢呼那一刻，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絮缈发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脱离，直到视线回归于一片黑暗。
……
等到再一次醒来时，她已身处在一片药田里。
“能动了。”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掌，很好，是正常大小。
腰间佩戴的传风碟突然振动起来了。
她拿起传风碟查看起来，是主堂弟子的传呼。
“沅师姐，真人有请。”
看来是要走剧情了。
但是……
她回顾四周，这个药田很是偏僻，看起来尤为奇怪。
这些尚且不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
她不认路啊！
待到絮缈赶到的时候，葛石真人已经在主堂等半天了。
“师尊。”
絮缈远远就望见了那站在门口的身影，她连忙迎上去。
老者缓缓转身，看起来只有不惑之年，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沅谣，”他沉声道，“我听说你习了禁术。”
“弟子不知何为禁术。”
她不卑不亢道。
葛石真人呵斥道：“沅谣！”
“师尊！”
絮缈，不，现在是沅谣了。
她上前一步对着老者质问道，
“弟子竟不知在您心中什么术法是正，什么术法为恶！”
“您曾经对弟子说过，术法没有低贱之分，能确认它好坏的，是由使用它的修士所决定的。”
她还记得少年时，她始终学不会禁气丹的炼治。
一气之下就跑回宿舍，发誓再也不学这么邪恶的丹药了。
师兄们在门外劝了许久都不见她出来，只能去请了葛石真人来。
她还记得师尊那天说的话。
“谣谣，为什么不想学这个？”
“师尊，禁气丹不是一直都是坏人才用吗？为什么我要学这个！”
小沅谣抽噎道，显然是被气狠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谣谣。”
老者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着，“丹药并没有好坏之分，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是否是个坏人。”
他伸手在女孩脸上擦着眼泪：
“那么谣谣是一个坏孩子吗？”
“不是。”
“所以啊，谣谣炼治出来的丹药就是个好丹药。”
“真的吗？”
“谣谣不相信师尊？”
“相信！”
……
过去的回忆存放在角落里，已经埋落了一身灰尘。
但是她始终记得当初的心境。
“这不能相提并论！”
老者震怒道：“沅谣，你学的毒，是天下所避讳的毒术！是药修里的禁术！！”
“可禁术一开始就是禁术吗？！”她不避其锋芒，直难迎上，
“师尊，我们所学的这偌大的药方，有多少是从毒方里延伸而来？您会一无所知吗！”
“这并不是你修习它的理由，沅谣！”
葛石真人怒其不争道：
“你可以成为他人心中普度众生的神女，也可以成为为害一方的魔头！”
“可是我不会！”
沅谣眼眶通红，少年人的真心总是那样的热忱：“无论药术还是毒术，它的存在都有属于它的意义。”
葛石真人摇头道，锐厉的眼睛像是一柄尖刀，令人无法直视：
“我相信你，那世人呢？你可以不顾我的看法，那千千万万人的看法呢！这门内上下的弟子，你要他们怎么做？”
他的声音里饱含怒火：
“那修真界的药修呢？你又要他们怎么做？！”
“药修以修身济世为已任，可是一位足以危及他人性命的药修，何人敢信？”
“而身为天青山药修佼佼者的你尚且如此，那那些普通平凡的药修又该如何自处！！”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可以是一位修剑，修灵，修阵的药修，但绝不可以是一位修毒的药修。”
四周突然沉静了下来，葛石真人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沅谣，他突然轻叹一声：“谣谣，药修是不见得比毒修高贵。”
“但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你，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力，只能是一位正道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