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于月色中
赵钦推开门，只见得——
月光下，一道身影背对着赵钦。
双手好似环抱在胸前，面仰于天。
夜风铮铮，吹着凌初尘的衣衫作响，向一边飘着，尽显他的身姿绰约，遗世而独立。
他的身前，有万家灯火。
他的身后，仅赵钦一人。
“你来了。”
凌初尘说着，转过了身。
依旧是白衣不染纤尘，唇红齿白少年郎。
只是在月的辉映下，他仿佛多了点仙气。
他怀中抱着一只白狐，更显出几分清冷。
“嗯。我来了。”
赵钦平静的回答。
在见到凌初尘的一瞬间，他推翻了很多之前想说的话。
比如装模作样的说上一句：”嗯？凌公子，你？不是，刚才……”然后往后看看。
这样可能可以满足凌初尘想要达到的效果。
不过见到凌初尘后，他明白了。
凌初尘现在营造的这个氛围，是想有些意境，他要在不破坏这种意境的前提下，做自己。
凌初尘继续说道：“看到什么不同的了吗？”
赵钦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站在高处，可以看的更远。但这里，远远还算不得什么很高的地方。”
凌初尘点点头，说道：“没错，这样看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你不妨再看看天。”
赵钦抬头看了看，与平时一般无二。
赵钦疑惑的看了眼凌初尘。
只见凌初尘左手托着白狐，右手向天挥了挥。
“现在你再看看。”
赵钦又望去，还是那样。
“盯仔细点。”
赵钦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月中。
“将夜空当作最纯净的水面，它映射着世间万物的姿态。”
赵钦看的更仔细了。
渐渐的，月在他的眼中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原本半轮的弦月此时逐渐被补全，很像一个边缘光滑，晶莹剔透的白玉盘。
随后月在他的眼中被不断放大，好像坠落了一般。
他瞳孔猛缩，下意识的想闭上双眼却又听到了凌初尘的话。
“别怕，月的落下，是去了另一面天地。”
赵钦定了定心。
他盯着极速坠落的月，直到面前只剩下莹莹幽光。
他眨了下眼睛，眼前的景象又变了模样。
月依旧悬在夜空。
但比之之前，星星好像多了很多。
然后月亮上也多了一些纹路，就如同在空中俯视一座楼阁的圆形穹顶。
星星也闪烁着微光，同之前凌初尘面前的万家灯火一样，橘色，暖人心。
他想更清楚的看清月亮上的纹路。
此念头一出，月又在他眼前放大。
他看清了。
月上站着两个人。
一白衣，一蓝袍。
他扭头看向星星，星星也化作了一座座屋舍。
他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但他终于知道在望舒观星有何不同了。
在这里看的不是天上，而是天下。
凌初尘的声音传来。
“看到了吧，这里应该没有你想要看的东西，在望舒境，你可遍观尘世，我以前只能看个青城的范围，但也只是一会儿就头晕，也不知道你能看多久，以后可能看的时间变久，希望你能找到那条仙路吧。”
赵钦心里的震撼程度已经无以复加。
凌初尘看赵钦呆住的模样，也很理解，毕竟他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这些都是他爹弄的，不过没告诉他原理。
反正很神奇就对了。
而且这只能在望舒的楼顶上看到，望舒顶楼之上的一片范围，被称为望舒境，在内可以观天下，在外无人能窥探其中的事物，只能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楼顶。
“好了，你继续看吧，我先下去了，注意，就算你头不晕也别看太久。”
赵钦点点头，但也有些疑惑的说道：“会对我的精神有什么影响，留下后遗症吗？”
“那没有，只是仰着头太久，对颈椎不好。”
凌初尘说完，抱着白狐就准备走了。
凌初尘经过赵钦的身旁，赵钦又叫住了他。
“凌公子，你很想找到仙路吗？”
凌初尘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嗯，我主要是想知道，那条仙路会不会有通往我梦中世界的岔口。”
赵钦顿了顿，又问道：“公子梦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凌初尘不知道作何回答。
“你会看到的，我在尝试改变这个世界。”
改变世界？
凌公子的愿想，太过于遥远了。
赵钦道：“原来如此，我在此谢过凌公子。”
凌初尘疑惑，道：“谢我干什么？”
赵钦道：“我从无极来青苍一路，见过许多可怜人，他们因为贫穷，或饥饿无食，或漂泊无居，或疾病无医。我遇到后，心生怜悯，会施舍些财物，却发现作用很小。这些情况在无极边缘处尤多，但到了青苍反而减少了，尤其是青城附近，更是一个都没有。”
“我很疑惑，不是说青苍是一些走投无路之人聚集的地方吗？怎么看着无极的穷困更多，境遇也更让人绝望呢？”
“或许是因为展诗会武，青苍为了面子做的功夫，我曾这样恶毒的想着，但后面看到青苍可能本身都不是那么重视会武，我的猜想被推翻，也因此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但现在我明白了很多，真的，很感谢凌公子为我解惑。还有，做到了我有心却无力完成之事。”
凌初尘背对着赵钦，看不到他的表情。
赵钦只是听到凌初尘语气平静的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没那种兼济天下的心，那是圣人该做的事，我只是出于私心，想让这个世界变得像我梦中的一样，至于凌云商会散财救济穷人，还有我父亲的意思在。”
凌初尘说完，就消失在了赵钦的视线里。
赵钦陷入了沉思。
凌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性格跳脱，有着常人不能理解的冷幽默。
处事不惊，看似城府深厚说话耐人寻味。
自以为是，好像懂得很多然后装且做作。
这些都是他，但赵钦觉得这都不是他。
突然，他眼前一亮。
他又想明白了。
凌初尘，虽然表现出来的很成熟，但到底还是和他一样的同龄人。
所以凌初尘性格矛盾的点，就是那种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不合之感。
赵钦清了清思绪，不再想凌初尘。
月色正好，何不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