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奇袭海坛
“有这个信心就好,那咱们再最后推演一遍战事的进程……”
这里已经是兴化湾的外海南日岛的所在,距离海坛的浙省水师驻地连半日的水程都不到,可以说已经在了清军的鼻尖下。可侯晋官手中的实力才多少呢?不过是一千料至一千五百料的通报船十二艘,全部舷侧火炮数目不过四十四门三寸长炮。以如此孱弱的火力应对一省的水师,侯晋官委实不能不加以小心。
海坛是中国第五大岛、福建第一大岛,最初的时候隶属于大明福建都指挥司所属镇东卫,郑成功、郑经两代改称援剿镇,治所一直在福清海口镇东城(注:海口镇附近)。康熙十九年,清军占领海坛之后,改名福建水师海坛镇,并以总兵衙门于岛上。不过总兵衙门也好,临时的浙省水师提督衙门也罢,都是一个象征的符号,事实上,浙省水师及陆师一部并未全部进驻岛上,其相当一部分兵力舰船分布在福清湾、瑟江港一带,其余则在海坛岛靠近海坛海峡一侧的南后澳及苏澳一带。
薄薄的晨雾已经开始在阳光下消散了,可睡眼朦胧的清军水寨哨位还没有来得及抹去眼角上的眼屎,一组形制古怪的炮船便跃入了他和他的眼帘之中。错愕了一会的清军哨位忙不迭的示警着,但一切已经迟了,隆隆的炮声不啻在向清军宣告战争的开始。
哲布尊丹巴试图阻止逃难的蒙古人,将其重新组织起来增援察珲多尔济,但总归于无效,不得已,哲布尊丹巴也只好跟着难民穿过戈壁大漠,前往漠南蒙古避难。整个内外蒙古的边界上到处是人心惶惶的喀尔喀难民,防守边境各处卡伦(注:哨所)的清军根本无法阻拦,外蒙百姓纷纷涌入锡林郭勒盟的苏尼特、乌珠穆沁等旗境内。
经过“达赖喇嘛”的使者的劝说,康熙二十七年五月中旬,噶尔丹果然率领三万大军大举开入喀尔喀蒙古境内。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在六月初得到准格尔东侵的战报,立刻通报额尔德尼召的哲布尊丹巴,哲布尊丹巴从色楞格河调来五千人由察珲多尔济之子噶尔丹多尔济率领与三音诺颜部部长丹津喇嘛之孙率领的五千援军一起增援土谢图汗。
哲布尊丹巴活佛得知准格尔军队袭来,慌乱之中率领土谢图汗的妻子儿女及一众喇嘛、奴仆连夜逃亡车臣汗部。丹津鄂布木在额尔德尼召没有找到哲布尊丹巴,便下令焚烧庙宇和经卷作为报复。由于喀尔喀蒙古本部已经二百多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乱,曾经武勇的蒙古骑兵如今怯弱的跟母鸡一样,得闻准格尔人大举进攻车臣汗部后,喀尔喀举部大哗,各部纷纷抛弃毡帐、羊群、牛马、骆驼向南方逃亡。
考虑到苏澳一线的清军可能闻讯整队出击,所以在齐射了数轮之后,瑟江港的通报船组率先撤离。听到彼方的炮击声中止,南后澳的郑军通报船也驶出横屿,两组郑军随即在玉屿仔以西洋面上重组为两列纵队。
夜色渐渐浓郁的化不开了,在丝丝黯淡的星光下,郑军一众通报船降下颜色鲜明的白色风帆,借助着上涨的潮水,缓缓的穿过海坛海峡的南东口,在诸岛烽火台的眼皮底下,悄然闯入了浙省清军水师的腹心地带。
郑军通报船装备的三寸长炮其实威力极其有限,其装备的实心弹在稍远一点的距离上就很难打穿寸许厚木制成的船板,但郑军手中却有链弹和炽热弹这两样法宝,再加上静止射击的命中率相对较高,所以郑军很快就封闭了两处清军水寨的几个进出关口,以至于持勇率先出击的浙省水师部分舰船在遭到劈头盖脸的打击后燃烧坐沉在水寨门口,彻底堵死了自家人出击的道路……
然而奇怪的是,被人堵住家门痛揍一顿并因此损失了七八条船、几百人的清军方面居然也士气大振,梁鼐更是上书清廷声称以极微小的损失击退了郑军夹板船的突袭。为此,康熙亲自下令褒奖,并选择了十月十七日为三省水师总攻之日。
八月三日,噶尔丹率领的准格尔军主力在土拉河(注:今乌兰巴托边上的图勒河)一带遇上察珲多尔济的土谢图军主力。双方激战三日,不分胜负。第三天晚上,准格尔军队夜袭喀尔喀兵营,土谢图军全军大哗,将士相继溃散,直到天亮之后察珲多尔济才设法收拢了部分属下穿过戈壁同样逼入苏尼特旗境内。
此后噶尔丹遇到了前往色愣格斯克参加中俄边界谈判的索额图使团,于是命其带信给康熙,言及“如果哲布尊丹巴投奔皇上,或据之不纳,或者将他抓来送给我。”
已经显得略微昏暗的洋面上,一队打着郑军两色旗号的通报船正缓缓靠向岸边,因为清廷封界迁海还沉寂了许久的海岛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淡淡的炊烟在岸边升起的同时,大批的渔获也从浅海处被打捞了上来。
双方的炮火搅得风云变幻、大海鼓动,但实际的命中率却很低,整个炮击过程中只有一枚郑军炮弹命中清军突前的战船,而清军发射的炮弹更是全数失的———这就暴露出郑军装备的三寸长炮的射程和威力不足的问题,不过郑军出击的目的中有一部分就是示敌以弱,因此这种程度的曝光正是恰到好处。
看着正在享受战前最后一顿晚餐的将士们,以统领身份指挥这次突袭的侯晋官脸色有些沉重的命令道:“打旗号给花屿、猫屿两船,让他们保持警戒,这里毕竟不是东宁,移镇海坛的浙省水师随时随地可能会派出哨船巡航此地。”
清廷使团遣人将此信带回北京,康熙大为愤怒,认为噶尔丹妄自尊大。根据康熙的态度,在随后召开的朝会上,各大臣提出若清廷拒绝接纳喀尔喀逃人,哲布尊丹巴将无路可投,势必向噶尔丹投降,届时外蒙广大地区将落入准格尔手中,对清廷的核心统治区漠南蒙古及直隶地区将造成极大的威胁,为此必须保全哲布尊丹巴……
看到郑军水师整齐的向正北偏西的海峡北口驶去,清军水师发了疯一样的追赶着,试图利用船速截断郑军队形,这样一来恰好形成了丁字阵形。清军虽然能利用其所载船首炮对郑军开火,但比起郑军得以顺利发挥的侧舷火力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
追击了一阵,清军的慢速战船实在无力追赶郑军的快船,不得已只能慢慢的停了下来,郑军通报船遂得以安全的使出北口,然后绕经立屿转向东南朝着台湾直驶而去。等回到东宁一统计,全队通报船没有吃到一颗炮弹,没有一人殉国,唯有一个伤者是在制作炽热弹时不慎烫伤。这个消息一经有心人传播,顿时进一步鼓舞了郑军水师的士气,郑军上下一致认为清军水师虽众但不堪一击。
“水师学堂的林贤林山长已经在战前跟大家伙都介绍过了海坛一带的地理水情了,本官就不再冗言了,本官现在就说一句话。”吃过晚餐,侯晋官把一众船长都召集了过来。“在座都是通报船的船长,平日开战连汤水都不一定捞得到,今次出战是巩军门在主上面前力争来的,本官问你们,这场仗包不包打?”
可是这一万多援军尚未与察珲多尔济会师便在特穆尔与准格尔主力遭遇,在一比三的绝对劣势下,土谢图军大败,噶尔丹多尔济领着三百余部逃亡翁吉河一带躲避。得胜的噶尔丹则在审讯俘虏后派出大匠丹津鄂布木前往额尔德尼召抓拿哲布尊丹巴,他本人亲率二万三千多人的主力部队进攻车臣汗本部。
“包打!”一开始声音还有些稀稀拉拉,但随着一声包打之后,再说第二遍时,十几名船长们的声音就变得十分整齐外加铿锵有力了。“包打!”
苏澳的清军战船也的确出击了———不但苏澳的清军出击了,得到狼烟通报的福清湾清军水师战船也出击了,不过后者显然是追之不及了———当苏澳清军的五十余艘战船刚刚驶过北香炉屿、驶入石牌洋时便迎面撞上了刚刚整队完毕的郑军船队。
见到清军战船数量众多的侯晋官不愿与之发生缠斗,当即命令道:“全队转向海峡北口,先用单舷炮火欢迎清虏一阵,若是还不知进退,进了南大洋,咱们再跟他们好好做一场。”
既然双方都战意高昂,既然决战的时日已经选定,一场大战自然不可能避免了……
由于郑军此次派遣的通报船船小炮少,因此不可能指望一两条船就完成封锁清军水寨的任务,可一旦集中的船只数目多了,就不可能对所有清军水寨造成威胁,为此,经过战前的讨论,侯晋官根据大多数船长的意见将全队分为两组,每一组各六艘,以相对较近的南后澳及瑟江港为第一目标,炮击得手之后全队经苏澳方向驶向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