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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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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观过拿破仑的故居,好歹弄到一点糊墙纸,莉迪亚小姐刚来科西嘉的第二天,就感到郁闷难忍,大有身处他乡为异客的感受,当地居民格格不入,仿佛要把你彻底孤立起来她后悔当初不该心血来潮,但如果立即打道回府,势必有损女性冒险旅行家的声誉;莉迪亚小姐只好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变着法子消磨时光一旦想开了,她便备好铅笔和颜料,勾画一幅海湾风光,又为一个晒得黑乎乎的农民画了肖像,他在卖甜瓜,像大陆的菜农,但留着一撮白胡子,看上去活像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但这一切并不足以使她开心,便有意捉弄一下伍长的传人,这事倒也不难,因为,奥索并不急于回乡省亲,似乎非常留恋阿雅克修,尽管他不曾与任何人来往何况,莉迪亚小姐自告奋勇承担起一项崇高的使命,要驯服这只粗野无礼的山熊,务必使他放弃导致他回岛的陰谋诡计自从她留心琢磨他一番后,心想,让这位年轻人白白送死,岂不可惜;然而对她而言,若能说服一个科西嘉人回心转意,岂不光荣

    这些日子,我们的游客是这样度过的:早上,上校和奥索出去打猎;莉迪亚小姐不是作画,便是给女友写信,好让她们看到信件上阿雅克修的邮戳六点钟左右,两个男人带着野味回来,大家一起吃晚饭;莉迪亚小姐唱歌,上校酣然入睡,两个年轻人只管聊天,一直到很晚

    不知道办签证需要什么手续,竟然劳驾内维尔上校去拜会省长;这位省长,与他的同僚一样,在闲极无聊之际,得知来了一个英国人,富翁,社会名流,而且带着漂亮的女儿,顿时喜笑颜开因此,他把上校当着贵宾接待,一再表示愿尽力效劳;更有甚者,没过几天,他竟然来回拜上校上校刚刚离开餐桌,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正要入睡呢;他的女儿正一边弹着破钢琴一边唱着歌;奥索正一边为她翻着乐谱,一边欣赏着女演奏家的香肩和金发仆人通报省长先生驾到;钢琴顿失音符,上校连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向省长介绍了自己的女儿

    &quot;我就不必介绍戴拉雷比阿先生了,&quot;他说,&quot;您大概认识他吧&quot;

    &quot;先生是戴拉雷比阿上校的儿子&quot;省长问,神态颇为尴尬

    &quot;正是,先生,&quot;奥索回答

    &quot;我曾有幸认识令尊大人&quot;

    寒暄的套话很快就说光了上校控制不住,不时打起呵欠;奥索作为自由党人,不想同权势仆从说话;唯有莉迪亚小姐单独应酬着省长方面自然不让谈话冷落,能与一个认识全欧洲社交名流的女人谈论巴黎和上流社会,他显然乐不可支他一边谈话,却不时观察着奥索,心里好生奇怪

    &quot;你们是在大陆认识戴拉雷比阿先生的&quot;他问莉迪亚小姐

    莉迪亚小姐颇有几分难为情,回答说是在开往科西嘉的渡船上认识他的

    &quot;这是一个很有修养的年轻人,&quot;省长放低声音说,&quot;他告诉您没有,&quot;他再度压低声音说,&quot;他回科西嘉有何打算&quot;

    莉迪亚小姐立刻态度庄严起来

    &quot;我根本就没问过他,&quot;她说,&quot;您不妨问问他自己&quot;

    省长无言以答;但过一会儿,听到奥索用英语对上校说了几句话后,便说:

    &quot;先生,看起来,您见多识广,大概忘记了科西嘉和它的风俗了吧&quot;

    &quot;的确,我很小就离开了科西嘉&quot;

    &quot;您一直留在军队里&quot;

    &quot;我已经退役了,先生&quot;

    &quot;您在法国军队里干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成了地地道道的法兰西人了,对此我毫无怀疑,先生&quot;

    说到最后,他故意夸大其词

    提醒科西嘉人,他们属于伟大的民族(这里指法兰西民族),这可不是分外抬举科西嘉人他们要求人民自立,这种抱负,他们广为施展,伸张正义,终于得到公认

    奥索有点生气,反驳道:&quot;您以为,省长先生,一个科西嘉人,为了做一个体面的人,就有必要在法国军队里服役吗&quot;

    &quot;不,当然不是,&quot;省长说,&quot;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此地的某些风俗,其中有些习惯,地方行政官员是不愿意看的&quot;

    他强调&quot;风俗&quot;一词,而且一派郑重其事的表情不一会儿,他起身告辞,莉迪亚小姐许诺,改日一定登门看望省长夫人

    省长一走,莉迪亚小姐就说:&quot;我只有到了科西嘉,才知道省长是什么样子,我觉得他挺可爱的&quot;

    &quot;可我,我可不敢苟同,&quot;奥索说,&quot;我觉得他很古怪,看他那神气,虚张声势,故弄玄虚&quot;

    上校睡得昏昏沉沉,莉迪亚小姐瞄了他一眼,放低声音说:&quot;可我觉得,他不像您说的那样故弄玄虚,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quot;

    &quot;当然啦,您是明察秋毫,内维尔小姐;不过,您如果从他刚才说的话里发现了什么思想,当然就是您添进去的喽&quot;

    &quot;这好像是马斯卡里伊侯爵(马斯卡里伊侯爵,十七十八世纪法国喜剧中的典型人物,仆人冒充侯爵,狡诈陰险,诡计多端)说的一句话,戴拉雷比阿先生;不过要不要我给您提供一个证据,说明我确有洞见我会一点巫术,我知道人们在想什么,我只要看他们两回&quot;

    &quot;我的天主!您把我吓坏了如果您能看穿我的心事,我真不知道是可喜还 是可悲&quot;

    &quot;戴拉雷比阿先生,&quot;莉迪亚小姐接着说,脸色绯红,&quot;我们只不过认识才几天;但在海上,在没有开化的地方,但愿您能原谅我在没有开化的地方,比在上流社会,更容易结为<u>朋友</u>,因此,如果我以<u>朋友</u>的身份,谈到您的一些隐私,也许外人本来就不该插手,请您千万不要见怪&quot;

    &quot;噢,千万别说外人这个字眼,内维尔小姐,说朋友岂不更好&quot;

    &quot;那好!先生,我应当告诉您,我虽然没有千方百计打听您的秘密,但我已经洞察其中的一部分,有的真让我感到揪心我知道,先生,你们家惨遭不幸;大家都谈到贵同胞有仇必报的性格和他们复仇的方式省长的言外之意不正在这里吗&quot;

    &quot;莉迪亚小姐岂能这样想!&quot;只见奥索脸色煞白像死人一样

    &quot;不,戴拉雷比阿先生,&quot;她打断了他的话,&quot;我知道您是一个充满荣誉感的正人君子您亲自对我说过,在您的老家,只有下里巴人才搞血亲复仇您总爱把它说成是一种决斗形式&quot;

    &quot;难道您以为,我总有一天会变成杀人凶手&quot;

    &quot;既然我对您谈起这件事,奥索先生,您就应该明白,我并没有怀疑您,&quot;她继续说着,低垂眼睛往下看,&quot;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明白,您回到老家,也可能被野蛮的成见所包围,然而您会感到欣慰,只要您知道,有一个人钦佩您的勇气,您敢于抵御那些野蛮的成见算了吧,&quot;她说着,站了起来,&quot;我们不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说就让我头疼,况且已经很晚了您不怨我吧晚安,照英国习惯,溜之大吉&quot;说着,她伸手与他握别

    奥索紧紧握着她的手,神情郑重,深信不疑

    &quot;小姐,&quot;他说,&quot;您晓得,有些时刻,老家的本能会在我内心复苏有几次,当我想起我可怜的<u>父亲</u>可怕的念头便纠缠着我不放多亏了您,我一劳永逸得到解脱谢谢,谢谢&quot;

    他还 要继续往下说,但莉迪亚小姐弄掉了一根茶匙,响声惊醒了上校

    &quot;戴拉雷比阿,明天五点打猎别误了&quot;

    &quot;是,上校&quot;

    参观过拿破仑的故居,好歹弄到一点糊墙纸,莉迪亚小姐刚来科西嘉的第二天,就感到郁闷难忍,大有身处他乡为异客的感受,当地居民格格不入,仿佛要把你彻底孤立起来她后悔当初不该心血来潮,但如果立即打道回府,势必有损女性冒险旅行家的声誉;莉迪亚小姐只好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变着法子消磨时光一旦想开了,她便备好铅笔和颜料,勾画一幅海湾风光,又为一个晒得黑乎乎的农民画了肖像,他在卖甜瓜,像大陆的菜农,但留着一撮白胡子,看上去活像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但这一切并不足以使她开心,便有意捉弄一下伍长的传人,这事倒也不难,因为,奥索并不急于回乡省亲,似乎非常留恋阿雅克修,尽管他不曾与任何人来往何况,莉迪亚小姐自告奋勇承担起一项崇高的使命,要驯服这只粗野无礼的山熊,务必使他放弃导致他回岛的陰谋诡计自从她留心琢磨他一番后,心想,让这位年轻人白白送死,岂不可惜;然而对她而言,若能说服一个科西嘉人回心转意,岂不光荣

    这些日子,我们的游客是这样度过的:早上,上校和奥索出去打猎;莉迪亚小姐不是作画,便是给女友写信,好让她们看到信件上阿雅克修的邮戳六点钟左右,两个男人带着野味回来,大家一起吃晚饭;莉迪亚小姐唱歌,上校酣然入睡,两个年轻人只管聊天,一直到很晚

    不知道办签证需要什么手续,竟然劳驾内维尔上校去拜会省长;这位省长,与他的同僚一样,在闲极无聊之际,得知来了一个英国人,富翁,社会名流,而且带着漂亮的女儿,顿时喜笑颜开因此,他把上校当着贵宾接待,一再表示愿尽力效劳;更有甚者,没过几天,他竟然来回拜上校上校刚刚离开餐桌,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正要入睡呢;他的女儿正一边弹着破钢琴一边唱着歌;奥索正一边为她翻着乐谱,一边欣赏着女演奏家的香肩和金发仆人通报省长先生驾到;钢琴顿失音符,上校连忙起身,揉了揉眼睛,向省长介绍了自己的女儿

    &quot;我就不必介绍戴拉雷比阿先生了,&quot;他说,&quot;您大概认识他吧&quot;

    &quot;先生是戴拉雷比阿上校的儿子&quot;省长问,神态颇为尴尬

    &quot;正是,先生,&quot;奥索回答

    &quot;我曾有幸认识令尊大人&quot;

    寒暄的套话很快就说光了上校控制不住,不时打起呵欠;奥索作为自由党人,不想同权势仆从说话;唯有莉迪亚小姐单独应酬着省长方面自然不让谈话冷落,能与一个认识全欧洲社交名流的女人谈论巴黎和上流社会,他显然乐不可支他一边谈话,却不时观察着奥索,心里好生奇怪

    &quot;你们是在大陆认识戴拉雷比阿先生的&quot;他问莉迪亚小姐

    莉迪亚小姐颇有几分难为情,回答说是在开往科西嘉的渡船上认识他的

    &quot;这是一个很有修养的年轻人,&quot;省长放低声音说,&quot;他告诉您没有,&quot;他再度压低声音说,&quot;他回科西嘉有何打算&quot;

    莉迪亚小姐立刻态度庄严起来

    &quot;我根本就没问过他,&quot;她说,&quot;您不妨问问他自己&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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