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鬼蛟难缠
第五章·鬼蛟难缠
老者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依旧是满脸堆笑：“仙君一出现区区便察觉了，只是当时未能相信是无尘仙君大驾。”
月色斜着透过叶间缝隙洒在地上，我与赤霄的身上都映着光斑，而老者身上什么也没有，他稍稍一顿，说道：“记得区区生前与仙君恰有一面之缘，仙君自然不会记得，可区区却记得很清楚。”
说道此处，老者有几分怅然，而围观的众人都是一脸茫然。老者继续说来，那一世出身贫寒，正逢天灾人祸，庄家颗粒无收，而国家苛征，宫廷之外民不聊生。他与家人在流亡中走散，巧的是他碰上了无尘庙，靠着庙中接济难民的兔子馒头捱过了那个冬天。于是他向庙中神像许愿，而那晚他正的碰上了无尘仙君，仙君正与弟子说教，他便躲在神像后面偷偷地向外张望，没想到被仙君的弟子逮个正着，可仙君非但没有看不起自己，反而多加赞许，并给了自己一条路走。自己按照仙君的指引也成就了一番事业。
我是记不起来了，在无尘宫悠哉悠哉了许多年，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每天要做的无非就是起床、用膳、遛狗、调戏美人还有睡觉，有天庭聚会时还必须参加，说是不去还会被天帝大侄子翻个白眼。后来就连赤霄都说我记性很差，所以任这个老鬼说啥我也毫无波澜，可我还要若有其事地听他继续说着。
“再后来，人间遭遇一场大变，前朝废帝向手握重兵的我求援，我帮他解决了夺他帝位的亲弟弟，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代帝王……”老者的眼神流转之际让我忽觉毛骨悚然，不对，我想起来了，再往后是他向我求成仙之道，我以成仙换他的帝位，他却贪心不足两者都想要，因此之后暴虐不堪，一气之下的我废了他的仙骨，让他永世为鬼不得投胎。
瞬息之间，那老鬼化成万千道黑色的光影在偌大的沈府之中来回穿梭，我心里暗想着不妙，顺手捏了一个诀，将整个沈府控制在我的结界之中，霎时间沈府之中的黑雾愈发浓重，我知道这个老鬼是逃不出去的，只不过眼下最头疼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大侄子到底给我留了什么仙术可用啊！
我这正头疼着，赤霄伏下身，等待着我发号施令。沈府众人乱作一团，沈老爷更是缩在了他的夫人身后，而最淡定不过是沈棠，一身红衣翩然而至，没有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下楼的。沈老爷看到沈棠过来了，战战兢兢地把沈棠往他那边拉，一边拉一边喊着：“棠儿那边危险。”
沈棠倒是浅笑盈盈，大声问我道：“先生可想出办法来了？”
我朝他大喊一声：“没有啊！我原以为这个鬼跟你们有仇，怎么想到他是跟我有仇啊！！！”暗自把大侄子和沈棠腹诽了千百遍，我给自己壮了个胆。
周围的黑雾遮住大片了视线，仿佛坠入了黑暗的深渊，我连自己身边的赤霄都感受不到。
人群之中躁动不堪，沈府的下人都成年兽四散，虽有沈老爷勒令所有人集中一起，但跑出人群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夜，宁静的让人害怕。
我闭紧双眼，借赤霄的双眼张望。即便是一片黑暗，赤霄能看到的却比我多很多。在他的视线之中，依稀可见一袭红衣翩然，虽看不真切，但直觉告诉我那是沈棠。找到沈棠就能找到沈府的大多数人，毕竟沈老爷子拉住了沈棠，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可这个方向似乎有点不同？
秉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念头，我一把拎起赤霄的后颈就往那袭红衣处撞了过去。我边跑边喊着：“美人我来啦！”
我撞到红衣上一把抱住他纤细的腰身，装作英勇无畏地样子大声呵道：“美人别怕，我来保护你。”
转而我牵起美人的小手，将赤霄挡在身前，似乎所有英雄救美的桥段都要如此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所以我心里正是美滋滋的。
美人的另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另一只任我牵在手中。肥水放在眼前怎么任由它流入外人田？我借机摸了摸美人的小手，想想那如绸缎般的小手，心里痒痒的。当我摸上美人的小手时，美人却缩回他的小手。欲拒还迎？！我喜欢！！
嗯？！不对！这手怎么摸上去跟摸老树皮一样！难道……我里一凉，只听耳边一个苍老而阴森的声音悠悠响起：“无尘仙君可记起我来了？”
“不记得！不记得！！”我大声嚷嚷着脚底抹油使劲开溜，结果无论我怎么溜仿佛一直停留在原地。身边一团浓郁的黑雾将我缠得死死的，身体从上往下逐步无法动弹，我趁着我的脚还是好的，赶紧踢踢脚边的赤霄，密音大喊道：“救我啊死狗！”
“你把死狗两个字去掉我再考虑考虑。”赤霄趴在我脚底下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即便他是这么说，打完呵欠的他凶相毕露，咧着嘴向我扑过来。
夜空中的月突然破开黑雾，撒下了一道月光，我抬头一看，那月竟如血色般，红的有些渗人。
赤霄撕咬着桎梏着我的黑雾，而我身上的黑雾虽然被他咬碎，远方却有源源不断地黑雾填补进来，撕咬根本不能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反而却加剧了黑雾的收缩，将我勒得越发得紧了。
“君上这好像不管用啊。”赤霄朝我喊道，“要不你试试移形换影。”
我差点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这个茬呢！趁着手还有直觉我飞速捏起了移形换影，老鬼追不上我的仙术，被我激得显出真身。
“哇！”我惊叹出声，暴跳如雷：“你竟然冒充美人啊你这个老不要脸的！”
老鬼一袭红衣烈烈，那袖上泰然绽开的海棠岂不就是沈棠那件么！他听我如此喊道，笑得一脸皱纹的朝我这边步步紧逼，老鬼说道：“无尘仙君，你的仙术哪儿去了？还是在区区面前不屑用你的仙术？区区很久之前就惦记着无尘仙君了，若能与仙界战神一战，岂不光彩……”
“区区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无尘却越活越回去了。”老鬼话音刚落，红衣不见却隐约可见他所在之处一个巨大的黑影匍匐着向我而来。
我闪躲着重重黑雾包围下黑影的攻击，黑雾之中那只凌厉的鬼手撕开结界的一道口子，阴森可怖的鬼影如同一只年迈的蛟龙，却有着撼天动地的本事。
我在黑雾之中来回穿梭，大概看清了黑影的模样，是个不成气候的鬼蛟。蛟与龙虽极其相似，偏偏又是天壤之别，前者为人趋之若鹜，后者反而为人世人奉为神祇。蛟蛇身虎头，牙齿锋利，常居于深潭之中，却能以人血为食，而鬼蛟即便是蛟龙化成鬼，也有个离不开水的弱点。
“我怎样都会比你沦落为他人的爪牙要好的多，不劳你挂记了。只是你嘛，该回哪儿就得回哪儿去！”我得意一笑，朝着赤霄吹了个口哨，密音他说道：“他离开水自然会行动迟缓，先引他离开池塘附近。”
鬼蛟在吸收着周身的黑雾愈变愈大，这么一来我的视线也就清晰了。沈府后院的池塘足足占据了小半个沈府的大小，从进门处蜿蜒至后院，其间假山错落叠置，上有清泉不断流入池塘之中，四周种的都是海棠花。而池塘正对的庭院之中，沈棠所居住的“海棠坞”与正南方的”漱心馆”以一座拱形廊桥相连。而廊桥较鬼蛟尚矮些，不利用围困住鬼蛟，再者说鬼蛟身形较大，以首尾作为攻击部位，很容易摧毁房屋，这样一来府中众人便有性命之虞。方才我见池塘边假山层叠较鬼蛟高上几分，而假山之后是一片海棠花林，树干坚实，正是缚蛟的好去处。
计略有了，眼前就差一根能捆住鬼怪又结实无比的绳子。
绳子……
哦！对了！之前在九重天上，有次赴宴时赤霄因为听到一个小神仙说本仙君坏话，忍不住把他给咬了，大侄子天帝知道事情始末后勒令我每次带赤霄来蹭饭必须栓上这条名为“缚仙索”，实则狗链子的神器。
我听大侄子说这“缚仙索”是以九重天上南溟之海深处的陨铁锻造而成，其间工艺甚为复杂，他说了一堆我也记不得了。不过这狗链子并不是很重，我就揣在袖子里了，每次赴宴之时象征性地给赤霄套着，他也不大愿意，怕丢了他战犬的脸。
鬼蛟正立于池塘正中，怒目圆睁地瞪着我，他的瞳孔如同被血浸染一般，夜空中风卷云涌，鬼蛟身边的风一时乍起，翻涌着朝我袭来，我躲避之处，风中的树叶在石头上留下一个不浅的刮痕。
我朝着鬼蛟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转身掏出我的狗链子就跑。
鬼蛟正是怒火中烧，咆哮着朝着我横冲直撞，完全没有先前的理智。如此一来，正中我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