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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吗量那件大衣”当我们悠闲地沿着炎热的、白泛泛的道路走着时,我颇为好奇地问道。

    “parbleu1:看看有多长。”我的朋友不慌不忙地说。

    我感到心烦。波洛喜欢把微不足道的事弄得神乎其神,他的这种根治不了的习惯常使我恼火。我不作声了,随着自己的思路考虑着问题。虽然当时我没有特别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雷诺夫人对他儿子说的某些话寓有一种新的含义。“那么说你没有动身”她说过这话.后来又补丁一句,“说到底,现在……也不要紧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话是个谜,有着特殊的含义。有没有可能她知道得比我们假想的要更多些对于她丈夫委1法语:说实在的。一一译注。

    托儿子的神秘使命,她推说毫不知情。难道她实际上要比她装作的那样知道得多吗如果她愿意的话,她能不能使我们了解得多些呢她的沉默是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计谋的一个组成部分呢?

    我越想越感到自己的想法对头。雷诺夫人知道的比她愿意告诉我们的要多。她看到儿子时感到意外,一时露出了马脚。我深信。即使她不知道谁是凶手、至少她知道暗杀的动机。一定是某些非常重要的考虑使她保持缄默。

    “你想得很深刻。我的朋友。”波洛打断了我的沉思,“什么事使你如此着迷哩”

    我对他说了,感到自己的想法很站得住脚,尽管我预料到他会取笑我的种种怀疑。可是出乎我的意外,他沉思地点点头,“你很对,黑斯廷斯。从一开始,我就肯定她有些事隐瞒着没说出来。开头我怀疑过她,如果这桩罪行不是她出的主意,至少她是个同谋。”

    “你怀疑过她”我叫喊起来。

    “当然。她得到的好处可大哩——说实在的,根据新的遗嘱,她是惟一的受惠者。所以,一开头,我把她挑出来,特别加以注意。你也许注意到,我很早就抓住机会察看她的手腕。我要看看有没有可能是她给自己堵住了嘴和绑住了手脚。ehbien1,我立刻看到——点不假,那绳子绑得很紧,勒到了肉里头。这就排除了她单独犯罪的可能性。但是她还可1法语:好哇。—译注。

    能是同谋,或是一个有同谋的主谋。再说,我对她所说的那段情节特别耳熟——两个她认不出是谁的戴着面具的家伙,提到了‘秘密’等等。这些我以前都听到过,或是读到过。

    另外一个小小的细节证实了我的想法,她没有说实话。那手表,黑斯廷斯,那手表:”

    又是那块手表:波洛好奇地看着我。

    “你看到啦,monami1,你明白啦”

    “不,”我没好气地回答说,“我既没看到,也不明白。这是你故弄玄虚,好在要你解释也没用。你总是喜欢把秘密保持到最后一分钟。”

    “别生气,我的朋友,”波洛微笑着说,“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解释一下。可是一句话都不准对吉罗说,c’estenten—du2他把我当作一个无足轻重的老家伙!我们走着瞧吧:

    我倒是公平对待,还给了他一个暗示。如果他执意不按暗示行事,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我向波洛保证,他可以信赖我会谨慎行事的。

    “c’estbien3!那么我们来运用一下我们微小的灰色细胞吧。我的朋友,你说照你看这悲剧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嗯,在两点钟或两点钟左右。”我不免感到诧异,“你别忘啦,雷诺夫人对我们说过,那两个家伙在房里时她听到钟打了两下。”

    1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2法语:同意吗——译注。

    3法语:那好哇。——译注。

    “正是,而正是根据这一点,你、检察官、贝克斯以及其他所有的人不加进一步的讯问就接受了这一时间。可是,我赫尔克里波洛却说雷诺夫人在撒谎。犯罪发上的时间至少还要早两小时。”

    “可是医生们……”

    “他们在验尸以后宣称死亡发生在早些时候的十小时至七小时之间。monami1,为了某种原因必须使罪行的发生看起来晚于它实际发生的时间。一块打碎了的表或钟记录着犯罪的确切时间,这你也读到过的吧因此,不能单单按着雷诺夫人的证词来判定时间。有人把那手表的时针移到两点钟,然后用力把它摔在地上。可是,他们往往破坏了自己的目的。玻璃是粉碎啦,可是表的机械却完好无损。这是他们极大的失算,因为这一下子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了两个问题上:第一,雷诺夫人在撒谎。第二,必有某种重大原因要推迟时间。”

    “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啊,问题就在这儿!我们整个的谜就在这儿。目前,我还无法解释。在我看来只有一种想法可能有关联。”

    “什么想法”

    “末班车在十二点十七分离开梅兰维。”

    我慢慢地跟着他的思路。

    “犯罪看来在大约两小时以后发生,而乘坐那班火车的随便哪个人就有了一个无懈可击的时证啦!”

    1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妙极啦,波洛!你想到点子上啦!”

    我跳起来。

    “可是我们得去车站问问!要是有两个外国人乘那班火车,他们决不会不注意到。我们马上就去!”

    “你是这样想的吗,黑斯廷斯”

    “当然罗。我们这就走吧。”

    波洛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按捺住我热切的情绪。

    “如果你愿意,就去吧,monami1……不过,如果你去的话,就不该问有关那两个外国人的详细情况。”

    我对他瞪着眼,他有些不耐烦似地说:

    “lala2,你总不至于相信这一派胡言吧两个戴面具的家伙和其余的cettehistoire一la2!”

    他的话使我措手不及,不知怎样回答是好。他从容地往下说道:

    “你听到吗我对吉罗说过,我对这桩罪行的细节很熟悉。ehbien4,这就首先决定了两个问题中的一个问题。就是说设计第一桩罪行的人也就是设计这一桩罪行的人,要不然就是凶手读过有关一起causecelebre5的记载。它的印象下意识地存留在他的记忆中,促使他策划了类似的行动细节。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作出明确的看法,在我……”他1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2法语:得啦(感叹词)。———译注。

    3法语:虚构的故事。一译注。

    4法语:好哇。——译注。

    5法语:轰动一时的案件。一一译注。

    截然停止了。

    有许多件事在我脑中盘旋。

    “可是雷诺先生的信呢它明确地提到了一项秘密和圣地亚哥!”

    “毫无疑问,雷诺先生的经历中有一项秘密——这一点是无可怀疑的。另——方面,这圣地亚哥的地名,依我看是不相干的东西,一再把它拉扯进来的目的在于把我们引向歧途。有可能这一地名也以同样的方式使用在杰克雷诺身上,使他不至于对就近地方产生怀疑。唔,黑斯廷斯,你尽可相信,威胁着雷诺的危险决不是在圣地亚哥,而是就在附近,在法国。”

    他说得如此郑重,如此有把握,使我不得不信服。但我还试图提出最后的一个反对意见:

    “那么尸体附近的火柴和烟头呢这又怎么解释呢”

    波洛脸上闪着纯粹是自得其乐的的光彩。

    “安排好了的!故意放在那儿好让吉罗之辈去发现的!

    啊,吉罗这家伙是挺机灵的,他可会耍把戏哩!一头良种的猎犬也会耍把戏。他进来时沾沾自喜。他匍匐在地上已经好几小时。‘瞧我找到了什么,’他说着,然后又对我说:‘你看得出什么名堂吗’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接着吉罗,这个伟大的吉罗,大笑起来,他心想:‘欧欧,这老家伙,糊涂虫!’可是我们走着瞧吧……”

    但是我的思想又回到了几点主要的事实。

    “那么有关戴面具的两个家伙的说法……”

    “全是假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波洛耸耸肩。

    “有一个人能告诉我们——雷诺夫人。可是她不肯说。

    威胁、恳求都不能打动她。那是个不寻常的女人哪,黑斯廷斯。我一看见她,就意识到我要对付的这个女人是个性格非同寻常的人。我对你说过,我开头怀疑她与犯罪有牵连,后来我改变了看法。”

    “是什么使你改变了看法的呢”

    “她看到她丈夫尸体时的那种自然而真切的悲哀。我可以发誓,她的呼声中流露的痛苦是出自内心的。”

    “对,”我沉思着说,“有些东西错不了。”

    “我请求你的原谅,我的朋友——人总会犯错误的。就拿一个出色的演员来说吧,她演悲哀时的演技不是把你吸引住了吗她的演技的真实性不是给了你深刻的印象吗?

    不,不论我自己所得到的印象和信念怎样强烈,我需要其它的证据才能使自己感到满意。一个大罪犯可能是个出色的演员。我对这一案件形成的一些肯定的看法不是根据我自己的印象,而是基于雷诺夫人的的确确是昏死过去这一无可置疑的事实。我翻起她的眼皮,号她的脉搏。没有虚假——是真的昏过去了。因此,我放心了,她的痛苦是真的,不是假装的。再补充无关大局的一小点:雷诺夫人无需表示不可遏制的悲哀。她在听到丈夫死亡时已发作过一次,在看到他的尸体时也就不必再假装一次如此厉害的发作。不,雷诺夫人不是谋害她丈夫的凶手。可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关于手表,她撤了谎;关于戴面具的家伙,她撤了谎;对第三件事,她又撒了谎。你说,黑斯廷斯,你对那打开着的门有什么说法”

    “嗯,”我颇感困窘,“我认为这是个疏忽。他们忘了关门。”波洛摇摇头,叹息道:

    “那是吉罗的说法,我可不满意。那开着的门的背后有问题,可我暂时还摸不透。有一件事我相当肯定——他们没有从前门离去。他们是从窗户出去的。”

    “什么”

    “正是这样。”

    “可是下面花坛里没有脚印啊。”

    “没有,可是本来应该有的,听着,黑斯廷斯。那花匠奥古斯特在头一天的下午在两个花坛里都栽上了花,你已听他说了的。在一个花坛里他的大钉靴留下了许多脚印;在另一个花坛里,却一个脚印也没有。有人走过那儿,为了要把脚印抹掉,用耙把花坛的土弄平了。”

    “他们从哪儿弄来的耙”

    “从他们弄到铁铲和种花用的手套的地方。”波洛不耐烦地说,“这很容易做到。”

    “虽说这样,你怎么会想到他们从窗户离开的他们从窗户进来,从前门出去,这肯定有更大的可能性。”

    “当然,那是可能的。可是我有个强烈的想法,他们是打窗户出去的。”

    “我想你错啦。”

    “也许,monami1”

    我沉思着,考虑着波洛的归纳给我指出的新的猜测的领域。我回想起,当他神秘地提到花坛和手表时我感到奇怪。当时他的话似乎毫无意义,而现在我第一次意识到,他从几件小事情中解开了围绕着这一案件的许多谜。多了不起呀:我对我的朋友不由得肃然起敬。

    “现在,”我思索着说,“虽说我们知道得比以前多得多,可是究竟是谁杀害雷诺的这个谜,我们的进展还不大呀。”

    “是不大,”波洛愉快地说,“说实话,还远着哪。”

    这一点似乎使他感到一种异样的满意,我不由得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他遇到了我的目光莞尔而笑。

    突然我脑中豁然一亮。

    “波洛!雷诺夫人!现在我懂啦。她一定在庇护着什么人。”

    从波洛接受我这句话的安详态度来看,我看出这一点他是早就想到了的。

    “对,”他沉思着说,“庇护着什么人,或是说掩护着什么人。两者必居其一。”

    当我们走进旅馆时,他作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作声。

    1法语:我的朋友。——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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