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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洛立即跳下车来,两眼由于激动而发光。

    “你说什么被谋杀了什么时候是怎么回事”

    警官挺直身说:“先生,我无法回答。”

    是这样,我明白。”波洛沉思了片刻,“警察局长一定在里面罗”

    “是,先生”

    波洛取出一张名片,在上面草草写了几个字。

    “voila1,是否可以劳驾把这张名片立刻递给局长”

    警官接过名片,回过头来,吹了一声口哨。立即有个人走过来,警官就把波洛的名片递给他。过了几分钟,一个壮健的蓄着浓密的大胡炭的矮个子,急匆匆地奔向大门口来。

    1法语:喏(感叹词)。——译注。

    警官向他警礼,站在一旁。

    “亲爱的波洛先生,”那跑过来的人叫喊着,“见到你真是太高兴啦。你来得正是时候。”

    波洛面露喜色。

    “贝克斯先生,真是太高兴啦!”他转过身来对着我,“这是我的一位英国朋友,黑斯廷斯上尉。吕西安贝克斯先生。”

    局长和我相互恭敬地行了礼,接着贝克斯先生又转向波洛:

    “monvicux1,自从1909年那次在奥斯坦2分手以后,我一直没有见到过你。你能提供有助于我们的情报吗”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你晓得我是受托应邀前来的吗”

    “不知道。谁”

    “死者。看来他知道有入企图谋害他。遗憾的是他的邀请迟了一步。”

    “sacretonnerre3!”那法国人突然惊叫起来,“原来他已经预料到自己要死于非命。这下可把我们的理论彻底地推翻了。还是到里边来吧。”

    他打开了大门,我们就向邱宅走去。贝克斯先生接下去说,1法语:我的老前辈。————译注。

    2比利时西北部港口,在西佛兰德省。————译注。

    3法语:天哪。————译注。

    “这一情况得立即报告检察官阿于特先生。他刚在现场检查完毕,正打算开始盘问哩。”

    “凶杀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波洛问道。

    “尸体是在今天早晨约九点钟光景发现的。雷诺夫人和医生的证词表明被害人一定是在凌晨二时死亡的。请进吧。”

    我们已走到了通向别墅前门的台阶。门廊那儿另有一名警官坐着,他一见到局长就站起身来。

    “阿于特先生这会在哪里”局长问着。

    “在客厅里,先生。”

    贝克斯先生推开门廊左边的一扇门,我们进入了客厅。

    阿于特先生和他的书记正坐在一张大圆桌那里。当我们进来时,他俩都拾起头来。局长作了介绍,说明了我们来到别墅的原委。

    检查官阿于特先生是个瘦高个儿,黑色的眼睛目光逼人,说话时习惯地抚弄着他那修剪得很整齐的灰白胡须。靠近壁炉那边站着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男人,双肩稍稍佝偻着,经过介绍,才知是杜兰德医生。

    “太奇特了,”阿于特先生在局长说毕后讲道,“这信你随身带着吗,先生”

    波洛把信递给了检察官。他就开始读信。

    “嗯!他说有一项秘密。可惜他没有说得更明白些。非常感激你,波洛先生。希望你在我们的侦查中助以一臂之力。你必须回伦敦吗”

    “检察官先生,我打算留在这儿。我来晚了,没能制止委托人的死亡,可是我感到有责任把凶手侦缉归案。”

    检察官弯了一下身子表示敬意。

    “这些想法足以证明先生是个有信义的人。再说,毫无疑问,雷诺夫人一定会要你继续效劳的。我们随时盼望着巴黎治安部吉罗先生的来到,我相信你俩在侦查过程中会协作互助。同时,我希望在我审讯中你能莅临。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们一定尽力,这点我不必多说了。”

    “谢谢你,先生。目前我完全处于黑暗之中,一无所知,这点你是了解的。”

    阿于特先生向局长颔首示意,后者就接着说道:

    “今天早晨,老女仆弗朗索瓦走下楼梯打算干活,发现前门半开着。当时她惊恐地感到一定是遭到盗窃了。她走进餐室察看,发现银餐具一件不少,也就不当它一回事,心想一定是主人一早起身去散步了。”

    “请原谅我打断一下,先生。他经常散步吗”

    “不,不是的,可是弗朗索瓦对英国人总有这么一种想法————他们都是些疯子,随时会作出最不可思议的举动来。

    年轻的女仆莱奥尼吓得魂不附体。她像往常一样去伺候女主人时,却发现女主人被捆绑着手脚,嘴也堵住了。差不多在同一时候,又传来消息说,发现了雷诺先生的尸体,背后被戳了一刀,已完全断了气。”

    “在哪儿发现的”

    “这是案情中最异乎寻常的一点,波洛先生。尸体是脸向下躺着的,在一个没有盖上土的墓穴里。”

    “什么”

    “是这么回事。这坑是不久前挖的,就在别墅的界外,仅几码的距离。”

    “死了多久”

    杜兰德医生回答道:“我是今天上午十点钟检查尸体的。死亡至少发生在七小时以前,也可能在十小时以前。”

    “嗯!这就是说在半夜和凌晨三点钟之间。”

    “正是这样。雷诺夫人的证词说是在两点钟以后,这样就把时间更缩短了些。被害人是一瞬间死亡的,当然不是自杀。”

    波洛点了点头,局长接下去说:

    “那些惊恐不已的仆人赶紧给雷诺夫人松了绑。她衰弱至极,由于被绑,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看来是有两个戴着面具的家伙闯进了卧房,堵住了她的嘴,绑住了她的手脚,一面胁迫着她的丈夫跟着他们走。这是从仆人那儿得到的第二手材料。雷诺夫人听到这悲惨的消息时,惊慌不安,立刻昏了过去。杜兰德医生来后,立即让她服了镇静剂。因此我们还没来得及向她询问。她醒过来时一定会镇静些,可以经受得起盘问时的一番紧张。”

    局长就说到了这里。

    “这屋里有哪些人,先生”

    “老女仆弗朗索瓦是管家,她跟热内维芙别墅从前的房主在这儿住了好多年。还有两个年轻姑娘丹尼斯乌拉尔和莱奥尼乌拉尔,她们是姊妹俩。她们的家在梅兰维,父母亲都是体面的人。还有一个汽车夫,是雷诺从英国带来的,可是现在他不在,去度假了。再就是雷诺夫人和她的儿子杰克雷诺先生。现在他也不在家。”

    波洛低垂着头。阿于特先生喊道:

    “马尔肖!”

    警官走了过来。

    “把女仆弗朗索瓦带进来。”

    警官敬过礼走开了,一两分钟后带着惊恐不安的弗朗索瓦回来。

    “你叫弗朗索瓦阿里舍”

    “是,先生。””你在热内维芙别墅当佣人已好长时间了吧”

    “跟子爵夫人有十一个年头了。今年春天她把别墅卖出时,我答应留下来服侍英国老爷。谁会想到……”

    检察官打断了她。

    “当然,当然。不过,弗朗索瓦,这前门晚上是谁负责把它闩好的呢”

    “是我,先生。总是我亲自照管这门的。”

    “那么昨天晚上呢”

    “我跟往常一样把门闩好了的。”

    “这一点你能肯定吗”

    “我以上天圣徒起誓,先生。”

    “在什么时候”

    “跟往常一样,十点半,先生。”

    “那么屋里的其他人呢都上床了吗”

    “夫人早些时候就回房了。丹尼斯和莱奥尼跟我一起上楼的。老爷还在他的书房里。”

    “那么,如果说有人后来开门的话,那一定是雷诺先生自己罗”

    弗朗索瓦耸了耸她那宽厚的肩膀。

    “他干吗要这么做呢强盗、暗杀凶手随时都会经过哩!

    真亏您想得出!老爷可不是笨人。不见得他非得把那位太太送出门去吧”

    检察官厉声打断她说:

    “哪位太大你指的哪位太大”

    “哦,那位来看他的太太。”

    “昨天晚上有位太太来看过他”

    “是,先生————正如其它好多天晚上一样。”

    “她是谁你认识她吗”

    女仆的脸显出一副颇为狡黠的神色。

    “我怎么知道是谁呢”她咕哝着,“昨天晚上可不是我放她进来的。”

    “哼!”检察官吼叫道,一面用手在桌上砰地拍了一下。

    “你想把警察蒙混过去是吗我要你立即告诉我那个在晚上来看雷诺先生的女人的名字。”

    “警察……警察,”弗朗索瓦嘟哝着,“我从来不想跟警察纠缠在一起。可是我很清楚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多布勒尔夫人。”

    局长惊呼了一声,探身向前,似乎吃惊不已。

    “多布勒尔夫人……就住在路边的玛格雷别墅”

    “正是,先生。啊,她可是个漂亮的人儿呐。”

    那女仆轻蔑地把头往后一仰。

    “多布勒尔夫人,”局长喃喃地说,“不可能。”

    “yoila1,”弗朗索瓦叽咕着,“说了真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不是这么回事,”检察官带着安慰的口气说,“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感到吃惊罢了。那么多布勒尔夫人跟雷诺先生,他们是……”他微妙地停了一下,“嗳不用说,就是这么回事啦”

    “我怎么知道呢可是你瞧,主人是个milordanglais2,tresriche3。多布勒尔夫人虽说是穷,却treschic4,同女儿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她是个有来历的女人,这一点不用说。

    她年龄不算轻,可是mafoi5,她在街上走的当儿,那些男的少不了要回过头来望她几眼呐。再说,最近一些日子,她可花得起钱哪,这全镇人都知道。往日精打细算,现在可不必操心啦。”弗朗索瓦摇晃着头,摆出一副十拿九稳的架势。

    阿于特先生沉思地捋着胡须。

    “那么雷诺夫人呢”他终于问,“她对这一番……友谊是什么态度”

    弗朗索瓦耸了耸肩膀。

    “她一向总是挺和善的————礼貌周到极啦。可以说,她连一丝怀疑都没有。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心里总是不好受1法语:喏。————译注。

    2法语:英国老爷。————译注。

    3法语:非常有钱。————译注。

    4法语:非常漂亮。————译注。

    5法语:说实在的。————译注。

    的,先生,对吗这些日子,我看出夫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越来越单薄啦。她跟一个月以前刚来的时候大不一样。老爷也变了样,也有不少操心事。不难看出他神经紧张到极点了,眼看就要垮了。可是干着这样的事儿,谁也不奇怪。什么检点,什么稳重,都没啦。这就是styleanglais1,准没错的!”

    我气得在座位上直跳,可是检察官却对这些枝节问题不加理会,继续提他的问题。

    “你说雷诺先生没有把多布勒尔夫人送出门去那么她是自己走的吗”

    “是这样,先生。我听见他们从书房里出来走到门那儿。

    老爷说了声晚安,就把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那是什么时候”

    “大约十点二十五分左右,先生。”

    “你知道雷诺先生是什么时候上床的”

    “我听到他在我们上床后十分钟上楼的。这楼梯吱嘎作响,不论谁上楼下楼都能听到。”

    “就这些了吗晚间你没有听见异样的声音吗”

    “什么也没有,先生。”

    “早晨哪一个仆人最先下楼来的”

    “先生,是我。我一眼就看到那门打开着。”

    “楼下其它的窗户怎么样,都闩好的吗”

    “都闩得好好的。没有一处有什么可疑或是异样。”

    1法语:英国气派。译注。

    “好啦。弗朗索瓦,你可以走了。”

    老女仆挪动着向门口走去。在门口她回过头来说:

    “先生,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那个多布勒尔夫人可不是个好人!啊,是这样,女人最了解别的女人。记住,她不是好人。”弗朗索瓦一本正经地摇着头,离开了客厅。

    “莱奥尼乌拉尔,”。检察官喊道。

    莱奥尼哭着出场,那样子近乎歇斯底里。阿于特先生很巧妙地对付了她。她的证词主要是说她怎样发现她的女主人被堵着嘴,被捆绑着手足。她的描绘不免有些添枝加叶。

    她跟弗朗索瓦一样,在晚间没有听到什么。

    她的妹妹丹尼斯接着说了话。她也说到主人最近变得厉害。

    “他逐日变得越来越愁眉不展,吃得也越来越少,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可是丹尼斯有她自己的看法。“准是黑手党盯上他啦!两个戴着面具的家伙……还会是谁呢这世道太可怕啦。”

    “当然,这是可能的。”检察官顺着她的口气说道。

    “嗳,我的姑娘,昨晚上是你给多布勒尔夫人开的门吗”

    “先生,不是昨晚,是前天晚上。”

    “可是弗朗索瓦刚才告诉我们说,多布勒尔夫人昨晚上在这儿。”

    “不,先生。昨晚是有一位小姐来看雷诺先生,可不是多布勒尔夫人。”

    检察官感到意外,但仍坚持说是多布勒尔夫人。那姑娘也不让步。她认识多布勒尔夫人,准不会错的。这位小姐的皮肤也有些黑,但是身材要矮些,年轻得多。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她的说法。

    “这位小姐你以前看到过没有”

    “先生,从来没看到过。”姑娘随即踌躇地补上了这么一句:“可是我想她是英国人。”

    “英国人”

    “对,先生。她在问起雷诺先生的时候,用的是道地的法语,不过那口音————不管怎样轻微总是听得出来的。再说,他们从书房出来的当儿讲的是英语。”

    “你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吗我是说,你能听懂吗”

    “我吗,我英语说得挺好的。”丹尼斯自豪地说,“那小姐所得太快,我没听懂,可是老爷在替她开门的当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是听懂了的。”她顿了一下,接着小心而又费劲地学着说:“‘好啦……好啦……可是看在上帝分上,现在走吧!’”

    “好啦,好啦,可是看在上帝分上,现在走吧。”检察官重复着说道。

    他把丹尼斯打发走了,经过片刻的郑重思考重又把弗朗索瓦叫了进来。他对她提出了一个问题:她有没有弄错多布勒尔夫人来访的日期。然而,弗朗索瓦却出人意外地坚持原来的说法:上一天晚上来的是多布勒尔夫人,是她,准没错的。丹尼斯只是想出出风头罢了,就是这么回事:因此她编造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姐的动听故事,还卖弄她懂得英语!也许这么一句英语老爷根本没讲过。就算是讲过吧,也证明不了什么,因为多布勒尔夫人的英语讲得可好哩。她跟雷诺先生和夫人谈话时通常用英语。“要知道,老爷的儿子————杰克少爷常常来这儿,他法语讲得很糟。”

    检察官没再坚持下去,反而询问起汽车的情况,得知就在上一天雷诺先生说过他大概不会用汽车,并说马斯特还不如趁此度一天假。

    波洛的双眉逐渐紧蹙,显得困惑不解。

    “你在想什么”我悄悄地问。

    他不耐烦地摇摇头,提了一个问题:

    “请原谅,贝克斯先生,那雷诺先生自己准会开汽车。”

    局长朝着弗朗索瓦看了一眼,那老女仆立即回答说:

    “不,老爷不会开车。”

    波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我希望你给我谈谈,什么事使你那么烦心。”我不耐烦地说。

    “你难道看不出雷诺先生在信中提到派车到加来来接我的。”

    “也许他指的是出租汽车。”我提醒说。

    “当然,是这样。可是自己有汽车,干吗还要雇一辆车?

    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昨天把司机打发走……挺突然的,仅仅是一分钟前才通知的。是不是由于某种原因,雷诺先生要在我们到达这里以前把他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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