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叶樱桃回眸一笑,耍无赖道:“试验一下嘛。网上说有些纹身师下手特别狠,任凭客人怎么叫唤都不理睬。”
“我不会。”
“确定?也许你认为不应该疼,但我就是很疼,每个人对疼痛的耐受力不是相等的。”
“确定,你大可放心。”
秦苏北拉下凳子,再次倾身靠近,某人故技重施,“我想吃块巧克力,免得待会儿低血糖。”
换作旁人,秦苏北早没耐心伺候,怕成这样干脆别纹啊,又不是打针忍一下就好,得捱好几个小时呢。对叶樱桃,他无计可施,只能随她去。
“你什么表情,嫌我烦?”嘴里嚼着巧克力,叶樱桃依旧没闲着,含混不清地问。
秦苏北索性靠椅背上等她吃完,“你是客人,我怎么可能嫌上帝烦。”
“那刚刚为什么闹情绪?”
“没有。”
“骗鬼,从我付定金那刻你就变脸了,别不承认。”
秦苏北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告诉她,因为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所以我才不高兴。
幸好叶樱桃也不想深究他的心理,吃完巧克力,她侧身躺到多功能床上,对背后的某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给我扎出血啊。”
她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做出慷慨赴死的表情,却只感觉到轻微的痛,像有把锋利的小刀划破皮肤。
“怎样?”秦苏北问。
叶樱桃长舒口气,“还行,勉强能忍受。”
“可以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是吗?那我看部烧脑片吧。”
工作间只有他们俩,伴随紧张的背景音乐和时断时续的嗡嗡声,秦苏北迅速把线割完。
他让叶樱桃坐起来查看成果时,她还不敢相信:“这么快?是本来就不怎样疼,还是你手艺高超?”
秦苏北拿镜子照给她看:“疼不疼与纹的部位有关,肩膀外侧还好,刺在肩胛骨的话,痛感会比较明显。”
图案设计偏甜酷风,尽管还没上色,叶樱桃依然喜欢得不得了。如果说她选择纹身的初衷是以身体的痛来对抗内心的伤痛,此刻想法完全变了,纹这个就是超酷超美有没有!
扛过割线的苦,上色就跟小儿科似的,除了有点木木的,几乎感觉不到疼。
电影播完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秦苏北抠细节,头挨得特别近,叶樱桃尴尬之余,竟有些心猿意马。
她自幼对老实人不感冒,偏爱痞帅痞帅的酷guy,恰巧秦苏北就是,再有刺青师这个职业加成,简直完美戳中她的性癖。
如此一想,她突然间别扭起来,他戴着手套的手擦过肌肤,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的目光落在肩上,渐渐有了实质的重量……
“坚持不住了?”
“没啊。”
“你绷得很紧,放松点,疼就告诉我停下缓缓。”
“哦,好。”
叶樱桃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成年人的世界里,帅是最最不实用的优点。可惜身体不听大脑的指挥,但凡他靠得近些,她浮想联翩。
幸而秦苏北手速够快,计划要忙整个下午的作品,四点半就早早完工。
工作间配有全身镜,叶樱桃站过去,侧身欣赏那只蝴蝶。太美了,好像抬抬手就会惊扰到它,从肩头飞走。
那么我呢,我也能拥有一双翅膀,逆风飞翔吗?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都没等飞回石榴街,才出纹身店大门不多远,又与龚文静母女俩不期而遇。
“小姑姑,你在这干嘛?”
叶樱桃故作镇定,“没干嘛呀,随便逛逛。”
龚文静瞄一眼她身后,“乱七八糟的有啥逛头?”
叶樱桃打个哈哈,“正准备回家呢。”
“妈,是小雨她哥。”叶兰兰指着从黑店追出来的男人说。
秦苏北冲娘儿俩点点头,算作打招呼,抬手递给叶樱桃样东西,“你手机忘拿了。”
龚文静瞅瞅他,再瞅瞅自家小姑子,难掩好奇。叶樱桃顶厌烦大嫂那副吃瓜表情,干脆不再遮遮掩掩,向秦苏北道完谢,转而对叶兰兰炫耀。
“小姑新做的纹身,想不想看?”
“想。”
叶兰兰欲往叶樱桃跟前凑,龚文静一把拉住女儿:“给她看那个干嘛,会带坏小孩子!”
叶樱桃无语:“纹身也是门艺术,特别考验审美,嫂子不懂别瞎说。”
秦苏北没回店里,杵在原地旁观姑嫂二人斗嘴。也因着他在,龚文静不甘落于下风,大声嚷嚷:“我是不懂有什么好看,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哪个正经人会弄那个?”
叶樱桃怒了:“你拐弯抹角的骂谁不正经呢?”
“谁也不骂。”龚文静躬身叮嘱女儿:“听妈的话,以后少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说完她拉着叶兰兰往家走,叶樱桃盯着大嫂的背影,骂声晦气,难得的好心情都叫她破坏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吵架啊?”
大嫂走了,叶樱桃只能把余怒发泄到秦苏北身上,瞪他一眼,刺挠两句,转身气呼呼地离开。
秦苏北怀疑自己有病,被挤兑还挺受用,尤其末尾那记眼刀,不偏不倚,正中他心脏。
龚文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喇叭,一回家就忙不迭地把小姑子纹身的事儿告诉二老,“爸是不是该管管?”
叶临泉心知女儿主意正,叹口气道:“我老喽,念她也不听,没办法。”
“那也不能任凭邻居戳咱脊梁骨吧?您就该赶紧给她物色个下家,老跟秦家那小子混一块叫什么事!”
叶樱桃在门口恰巧听得一字不落,把大铁门摔得咣当响,“嫂子这么着急打发我嫁人干嘛?是想再拿我换份彩礼,还是怕我留在娘家分你们房产?”
“二婚还奢求个屁彩礼,不找带孩子的小老头给人做后妈,都得烧高香。”
这话刻薄得过分,叶樱桃恨不得撕烂龚文静的嘴,“嫂子放心,我要再嫁,绝对不嫁小老头,偏找年轻帅气还有钱的男人,气死你!”
“呦,白日梦也不是这么做的呀。”龚文静拿手当扇子扇风,“哪个有钱男人脑壳坏掉喽,愿意捡二手货……”
她话没说完,叶樱桃从桶里舀一瓢凉水,劈头盖脸泼过去。孕晚期身子本就笨重,龚文静躲闪不及,上衣整个湿得透透的。
没等她反应过来,叶樱桃弯腰又舀一瓢,“嘴那么脏,要不要帮你洗洗?”
“死丫头,看老娘今天不收拾你!”
龚文静高声叫唤着,作势要往小姑子身上扑。李梅连忙从背后把人抱住,“别动手,你身子重,得注点意啊!”
一边是闺女,一边是儿媳妇,俩女的,叶临泉不好插手,站旁边和稀泥:“天天吵吵,这个家就没有个安生时候!”
龚文静到底力气大,老太太制不住她,高声喊孙女帮忙:“兰兰快拉你小姑进屋。”
小丫头得令,攥住叶樱桃的手死命往屋里拽。叶樱桃那叫一个后悔,疼这小丫头片子有个鸟用?关键时刻还是和她妈一条心!
她厉声呵斥叶兰兰松手,“我回自己家去,免得你们个个瞧我不顺眼,都想趁早把我卖了。”
听闺女这样讲,李梅也有些生气,“你大嫂说得不对?闲着没事啊跑去纹身,你又不是十几岁的丫头,赶那个时髦干啥?”
“纹个身就危害社会啦?老脑筋能不能改改!”
“行,妈是老脑筋,但你不趁年轻计划好今后的日子,难不成要这样瞎混一辈子?”
“我跟您说不通!”
叶樱桃有点丧,活在底层家庭就是件悲哀的事,你明明都知道,却无力改变。
叶樱桃气鼓鼓地往院外走,扬言十一长假都在外头玩,天大的事也别找她。
龚文静总算挣脱婆婆的钳制,叉着腰冷嘲热讽:“出息,有本事以后别回娘家!”
叶樱桃在大门口一回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怼她:“你管天管地还能管的着我回不回来?这个家姓叶,我也姓叶,想回就回。”
龚文静顶佩服小姑子,在乡下俩泼妇吵架,双方都跟斗鸡似的,往往没把对方骂服,自己先气个半死。叶樱桃却擅长不阴不阳地怼人,甚至脸上还带着笑,让你飙一百句脏话都泄不掉胸口那股憋闷劲儿。
此刻正是如此,龚文静喘着粗气,暗暗发誓,必须尽早把死丫头打发出去。
“妈,要是樱桃真和秦家那小子搅和到一块可怎么办?”
李梅在心里盘算,秦苏北除了那张脸能看,其余可谓一无是处:没钱没车没房,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妹妹还是个病秧子,叶樱桃二婚找他,绝对是瞎了眼了。
“你别干打雷不下雨,有合适的赶紧给她物色上。”
龚文静冷哼:“她眼光高得很,谁敢给介绍?没得忙活半天落不着丁点好处,还碰一鼻子灰。”
李梅唉声叹气,“眼光高也得认清现实,你且留意着,回头我劝她。”
要说介绍,龚文静手头还真攒着一位。男方是街道一位阿姨的亲侄子,年纪三十出头,离异无子,样貌普普通通,在银行担任不大不小的科室主任。
阿姨听闻叶樱桃老公去世,找龚文静念叨过两回,意思想托她牵个红线,把侄子和叶樱桃撮合撮合。
在龚文静看来,男方配自家小姑子足够了,谁也挑剔不了谁。她把情况一五一十讲给婆婆听,李梅也觉得还行,国有银行多稳定,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讲出去也体面。
“你先要张照片,等她下次回来,我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