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omega的洗手间分男女，在这一楼层尽头的拐角处。
谢韫刚走出教室就往脖子上贴了个信息素阻隔贴，他现在并不是很确定，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结合热，离家出走几个月后，可能不打招呼地就要回来了。
几个高高大大的alpha勾肩搭背地迎面而来。他们应该是刚运动完，汗味、雄性荷尔蒙混杂着不小心泄出的信息素，猝不及防差点把谢韫熏个跟头。
他立刻屏住呼吸，快步走过。
刚走进洗手间，一股热流突然就席卷了全身，他颤栗了一下。
谢韫推开隔间的门，从口袋拿出检测笔，在指尖上扎了一针。很快，检测笔显示出红色的两个圆点。
结合热真的来了。
谢韫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注射了三针抑制剂，感觉到后颈腺体隐隐发热，他靠着洗手间门板长出了口气。
基因这个东西真的不公平，有时候谢韫真想做个没有信息素的普通beta。
他也是倒霉，偏偏在体测前发情。
一般情况下即使打了抑制剂，omega的身体或多或少都会感到不适，可以根据自身情况按需请假。这是《omega保护法》赋予的权利。
但，谢韫和宋希打了赌。
如果这时候请假缺考，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肯定会认为谢韫输不起。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怕输或者输不起，才会找这种小伎俩来逃避。
谢韫低着头，下颌线绷得僵直，将水温调到冷水，不断撩到脸上。直到脸部皮肤被刺激得发麻，才逐渐停下机械性的动作。
他拿出手绢仔仔细细地将水珠擦掉，对着空气挥了一拳。
干他丫的。
去他妈的结合热。
走出洗手间，宋希从廊柱后面转出来，挡在他前面，吊梢着眼角讥讽道：“怎么，白天考得太差，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许愿一会别抽到一千米，否则输得太惨，谢家列祖列宗半夜跑出来骂你？”
谢韫唇角一翘，“是啊，反正我家祖宗闲得很，只要操心我一个就够了，不比你家祖宗有那么多事忙。一个alpha话那么多，口气比脚气还大，母鸡下蛋都没你能吵吵。对了，你大哥能出门了吗？”
宋希气得四肢发麻。
难得发挥出色一回的谢韫朝他比了个中指。
爽了。
原来面对面怼人这么爽！
谢韫扬着小下巴，从宋希面前走过。
空气里突然有爆发的红酒味道凝聚成一支无形的锋利箭矢，径直对准谢韫的腺体。
毫无防备的谢韫疼地弯下腰。他努力地扭过头去，果然，走廊上空荡荡的，除了他再无一人。
谢韫没想到宋希这么卑鄙。
顶级alpha信息素的全力一击，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也足以压迫他血液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炸裂的边缘。
回到教室刚坐下，李达鸣又双叒叕地转过来，“谢韫，可以抽签了……咦，你怎么脸色更差了。”
谢韫已经擦掉了鼻尖泌出的细碎汗珠，点点头笑了一下，“好，谢谢。”
半分钟后，谢韫看着虚拟屏幕上显示的“项目：1000米”，他觉得今天运气实在不好。
天色渐暗，体育馆里灯光明亮。洛基手里拿着水杯、毛巾，肩上背着谢韫的书包。
挺直的鼻翼在脸颊遮出一小块暗影，线条秀长的异瞳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正在做准备活动的人类。
白色运动衣贴着肌肤，随着他的动作，细瘦的腰，弓起的肩胛骨弧度明显。后颈处腺体的位置贴着个花花绿绿的信息素阻隔贴。
可洛基依然清晰地闻到比平日更香更甜的奶香味。
“你知道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吗？”
“还没开始跑，你的心跳已经是每分钟95次，远超过平时的73次。心慌气短多汗，交感神经已经濒临失控。”
“打了抑制剂没有完全控制住结合热，这是事实。”
“为什么不请假回去休息？”
“你说的问心无愧就是拿命拼？”
沉默寡言的洛基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因为生气和无奈，他不再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眉眼间的戾气和杀伐，小心翼翼地绕过脆弱的人类向远处散发。
谢韫忍着往骨头缝里钻的疼，和身体深处慢慢涌出的酥软虚空，咬着牙双手撑着膝盖，努力地抬起头。
精致的五官，眼角晕着一层薄薄的菡萏色，漂亮的惊心动魄。
谢韫却完全不自知，扯着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很快结束，四分半。”
“然后我就跟你回家，好不好？”
四分半，omega一千米的及格线。
洛基冷着脸，沉默地闭了闭眼。
“嘟嘟”哨子声响后，谢韫起跑时踉跄了一下，洛基的心随之倏地提起。
在他长长的龙生里，弹指一挥的四分半从没有这么漫长难熬。
谢韫的喉咙里冒着火，淋漓的汗水滴滴答答顺着额角往下淌，滑进眼睛酸酸涩涩，耳边是自己狂乱的心跳。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一直往前。
洛基站在终点后，仿佛电影里一个艺术渲染的长镜头，谢韫朝他奔赴而来。
能看到数千米外一片树叶的完整脉络的洛基，定定地望着倔强的人类。
一时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后退，所有人都沦为模糊的背景。
只有他和谢韫。
怦，怦，怦……
这是洛基怦然心动的声音。
有些人啊，天生就会发光。
“四分二十。”
终点处，监考老师掐表报成绩。
谢韫卸下紧绷了快一个星期的心弦和所有力气，一头扎进洛基怀里，被后者稳稳扶住。
他知道，洛基会照顾好自己，带他回家。
洛基将水瓶打开，里面有根透明吸管。在谢韫喝水的同时，他快速为他披上外衣，擦干头发。
“跑这么快，应该还有力气走回去？”洛基故意问。
谢韫的声音已经虚了，软软地叫他：“kiki。”
待走到一处不引人注意的阴影，洛基打横抱起谢韫，闪现到了望月小筑，一脚踢开卧室的门。
诱人的奶香爆炸似的散开，甜甜的味道里充斥着炽烈的热情。
谢韫觉得自己的理智丧失殆尽，攥着洛基肩膀衣服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骨尽现。
也许是极限的奔跑，也许是宋希龌龊的那一击，也许是他的病症严重了，谢韫觉得分外难熬。
又痛又痒，隐隐渴望着什么。
他又连续注射了两支抑制剂，正要打开第三支的包装，被拦住。
“这是第六支了，你会死的。”洛基陈述着事实。
谢韫难耐地哼哼一声。
身体深处的娇嫩之处，仿佛颤颤巍巍的羞涩花蕾，在万物复苏的春天，渐渐膨大绽放，吐露出平日不肯见人的丰盈的甜甜蜜汁。
痒。
从指尖到尾椎都在隐隐发痒。
谢韫眼角泛红，眸光蕴着雾蒙蒙的水汽。
有冰凉的东西在谢韫被汗水粘湿额头上滑过。他凭借着本能，幼兽一样莽撞又急切地抓住了。
掌心下的触感光滑冰冷，谢韫慢慢睁大眼睛。
他捉住的是条柔韧的大尾巴。
银色的鳞甲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比起幼态时，密密排布的鳞甲的坚硬程度，和骨骼肌肉的触感都明显不是一个等级。
好舒服。
明明洛基不是人类，更没有可以抚慰他的信息素。
身体的反馈是最诚实的。
这舒服是被牢牢圈在怀里任他作为的心安，是在长满荆棘的孤崖中间预留出一片开满鲜花的慰藉。
比解药还可怕，更像让人欲罢不能的致命毒药。
一边给予他安慰，一边又埋下更钩心挠肺的种子。
细细的尾巴尖在谢韫下巴上一滑而过，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住不放，冰冷尖锐的鳞甲边缘刮擦着他的掌心，奇异的感觉从皮肤快速渗入，减弱了灵魂深处的空虚感。
信息素沸腾了血液，谢韫整个人都是烫的。他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
可惜有人狠心夺走了他纠缠依偎的源头。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洛基全身上下浅浅浮起一层银色鳞甲，热燥地踢掉被子，“你能不能……抱我？”
龙兽的体温比他低，这时候抱起来很舒服。
洛基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似的，将尾巴尖从人类怀里抽走。
谢韫急得眼睛发红，“求你，我热，难受。”
正常人都不会在这样的特殊时刻和omega讲道理，但洛基偏偏做了。
他的语气严肃又认真，叫着谢韫的全名。
“谢韫，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
谢韫主动环上洛基肩膀，不管不顾就要撞进对方怀里。
“谢韫，先答应我。”洛基轻而易举制止他的动作，紫色异瞳温柔如水，蛊惑道：“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帮你，无论你提出什么。”
谢韫的小脾气也上来了，他像个不讲理的孩子，胡乱拍打洛基，甚至发狠地咬他的手指。
洛基宽容地看着他像贪吃的小孩吸吮糖果似的毫无章法，掐住他的脸侧，“答应我，谢韫。”
谢韫呼吸喘促，眼睛湿哒哒地望着紫水晶下涌起的黑色，“我答应。”
“以后绝不以身涉险，无论任何情况。”洛基冰凉的手指抚摸着谢韫的脸颊，任由他贪婪依赖地蹭着。
“以后绝不以身涉险，无论任何情况。”谢韫机械地重复。
下一秒，他就落入冰凉的怀抱。
低低的体温让谢韫舒服地打了个哆嗦，随即伸展四肢八爪鱼似的扒在洛基身上。
“想要更多吗？”
谢韫的身体像拉满了的弓弦猛地紧绷到极致，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鼻尖渗出，“你，你别……”
他抬手按在洛基的肩头没什么力道地推拒着。
谢韫快哭了。
他紧紧咬着下唇，可怜的唇瓣被折磨成褪色的蔷薇色，像是被碾出汁液的花瓣。
“让我帮你。”
洛基的食指轻轻压在他紧闭的齿列上，慢慢地揉按让他放松。
“别害怕。”
“我不是人类，不受人类道德底线的约束，没关系。”
“你不必负责，更不需内疚。”
洛基将所有的攻击性都隐藏起来，近乎于臣服地半跪在地上。
又温柔又坚定的眼神，耐心的语气，虔诚的姿态。
谢韫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抽泣，五指收拢紧紧攥着洛基散在肩头的银色长发。
他放任地自甘堕落般闭上眼睛，发出了快乐至极的一声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