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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竹里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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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他的瞳孔急速收缩,灵台感应到一股强烈的警兆从身体下方袭来。

    拉开门,那个风魔族的探子慢慢走近烈锋,嗓音嘶哑道:“少主,他们——”

    琰伏忍住没有动,对一个杀手来说任何微小的疏忽大意都可能造成致命错误。

    “是,大人!”扈魃沉声答应,知道窠卫的心中已有决断。至于杀死慕成雪的黑锅就让烈澜背吧,想必他也乐得其所。

    他万万没有料到,来的居然会是这个死人妖!

    不知何时,篁竹下多了一位身材窈窕的幽魔族女侍,正扬起冷艳的俏脸看向他。

    似乎比起玄明恭华天天王云无量、云蝶仙父子,那个隐藏在慕成雪身后的“慕家”更让窠卫与扈魃忌惮甚而是敬畏。

    云蝶仙走到茶室门口,忽然回过头来问道:“窠城主,你有看见我眉尖上长了雀斑么?”

    “海市蜃楼!”琰伏登时醒悟到自己遭遇到海魔族杀手的暗算,急忙凝神闭目像一支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水池上方遁去。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烈锋在窗前站了很久,眉头渐渐地锁紧。

    走在黑黢黢的阴森篁竹林里,几乎看不到人迹。修竹在朔风中婆娑摇曳,宛若在幽暗中摇摆的鬼影。四周一片寂静不见灯火,弥漫在林间的雾气如血浪般翻滚,耳朵里能够听到的惟有鞋子踩踏在竹叶上发出的莎莎微响。

    烈澜竟将枯寂与窠卫相提并论,如此评价不可谓不高。

    他皱了皱眉,尽量保持平静道:“你的眉尖上有块雀斑。”

    匕准是这九名弓弩手中经验最老到的一个。他稳稳地架起弩机,调整好射击的角度与方位后便开始了耐心地等待。

    扈魃森然道:“大人,烈锋只怕是被这人妖和慕成雪联手做了。”

    琰伏大吃一惊,视野已被玫红色的水彩彻底淹没,一串串透明的水泡五彩缤纷从眼前飘过,犹如无数绮丽的美梦。

    云蝶仙摇了摇头站起身道:“我要走了,就麻烦窠城主在见到烈少主的时候代我向他转达小慕的歉意。”

    窠卫的眼皮霍地跳了下,三十七名红月会一流杀手、九名神射手外加他们的少主人烈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地盘上突然消失,甚至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如此干净利落的霹雳手段着实骇人听闻。

    惟在这黑暗与寂静中,他便是掌控一切无所不能的王。

    茶水刚刚烧上,炭炉里殷红的火舌在无声无息地跃动。

    水榭方向始终没有消息传回,派出的那名风魔族探子也石沉大海。

    枯寂无意于为那个侍女抱打不平,他来这里只是为见红月会的少主烈锋。

    说话时一双妩媚的凤目围绕着楚天的脸庞波光流转,好似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烈锋冷然道:“杀,一个不留。”

    他拉开茶室的门,屋里亮着昏黄的灯火。

    夕雅出现得很及时,看了眼满脸窘迫又带着些微恼怒的楚天,心里忍不住发笑。原来,这家伙也有对付不了的人和事。难怪狼魔族古谚会说:“恶人需有恶人磨”呢。

    篁竹下亭亭玉立的那个幽魔族女侍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这是匕准记忆里对这世界残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象……

    烈锋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凭借自己和枯寂联手的实力杀出成功竹里馆。

    “喝茶,不必了。”烈锋冷然一笑,“慕成雪,我不得不承认以前小看了你。”

    这怎么可能?自己的身下分明是比金铁更加坚硬冰冷的万载冻土!

    楚天拿这位不阴不阳的仁兄大是头疼,苦笑道:“他走不了的。”

    窠卫道:“这么说云公子也没有见到烈锋?”

    楚天和云蝶仙走进水榭后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停留在那里向负责接待的竹里馆侍女吩咐着什么。他们的身影刚好被水榭完全遮挡住,成为狙龙弩机射击的死角。

    “啵!”烈锋的金丹掉入枯寂手中的杯盏里,溅起一串水花。

    他的话音蓦然收住,寂静中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在他痴傻的笑容中,那条海红莲的嘴里吐出一根银红色的尖刺,深深扎入颅脑中。

    夕雅以及两名云蝶仙带来的女侍便站在他们的身后,正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黑漆漆的竹林。

    窠卫走进茶室,看见云蝶仙正独自一人慵懒地斜靠在榻席上对着一面青色的水晶魔镜聚精会神地往脸上补妆。

    “砰!”月罗魔轮命中目标,枯寂的身形却在瞬间像水纹一般地晃动融化,消失在了跌宕汹涌的死灰色光澜深处。

    因此寂然城的平民都会尽量避免在公开场合露面,除非相信所拥有的力量已足以保护自己和家人。即便迫不得已必须出门,他们也会竭尽全力地避开别人的视线。

    枯寂暗吃一惊,没想到楚天还是来了。

    他更没有料到,自己父子两代在度朔山苦心经营几十年建立起的班底,竟在弹指之间被楚天连根拔起,斩尽杀绝!

    他的唇角不自禁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望着云蝶仙道:“云公子,你我后会有期。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所作的决定。”

    枯寂似乎在风魔族探子的背上看到了什么,眼光倏然一凝旋即重又变得深沉。

    枯寂在烈锋面前站定脚步,淡淡道:“我送你。”

    “你真正想找的是烈锋吧?”云蝶仙放下手里的蜜粉,嫣然一笑道:“巧了,我也在等他。”

    琰伏撇撇嘴,只希望海红莲赶紧游走不要耽误自己的正事。

    “喀吧!”烈锋听到了自己颅骨碎裂的爆响,甚至看到金红色鲜血混着白金色的脑浆从额头上流淌了下来。

    “喝茶么?”枯寂端起茶盏低头轻嗅飘散在空气中的淡雅清香。

    烈锋怔住了,一缕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里油然升起瞬时蔓延到了全身,以至于尚未注意到楚天和云蝶仙走进了茶室里。

    云蝶仙烟行媚视,娇躯贴上楚天笑盈盈道:“小慕,你说咱家是让他走好还是不走好?”

    “我约了烈锋与慕都统在这里见面,他们都不在么?”窠卫深沉的目光紧紧盯住云蝶仙的眼睛,平心静气地问道。

    但她的神情看上去依旧是冷若冰霜,低声道:“窠卫到了。”

    【上】

    “魔魇魅影!”烈锋心底发凉,就听见枯寂在自己的身后木然说道:“一路顺风。”

    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祁阳感到了小腹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已被一只锐利的手爪狠狠撕开。那只手爪在破开他的小腹后便像毒蛇般向上攀沿,所过之处五脏六腑爆碎糜烂,血肉模糊。

    要知道,窠卫早在四十年前就参悟了窥涅化槃境界,寂然城第一高手名至实归。

    此刻他像块磐石般蛰伏在池底,感受着潜流从身边荡漾而过的奇妙律动。

    正如烈锋所说,今天的刺杀行动没有意外没有侥幸,只有一个失去悬念的结局。

    这时金乌军都统扈魃从茶室外走近到窠卫的身后,低语道:“没找到烈锋。”

    枯寂的脸庞被浓重的水蒸气遮掩,他如坐针毡焦虑地寻思着如何才能赶在杀手发动前悄悄通知楚天立刻离开?

    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忍不住希望能有一个族人,一个朋友。

    当然,只有极少数的权贵才有资格享受到这一切,就如同全城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竹里馆真正的后台大老板正是红月会的会主烈澜。

    枯寂在走进竹里馆的时候,心里这样想到。

    匕准凛然一惊,尚未来得及就此作出任何反应便感觉后脑一阵剧痛,一柄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贯穿过他的头颅刺碎了金丹。

    枯寂摇了摇头道:“值得么,就为了杀死慕成雪?”

    窠卫怔了下,不明白云蝶仙为何莫名其妙地问起这个,缓缓摇首道:“没有。”

    他的后背上有个巨大的血窟窿,体内的五脏六腑被人全部掏空,只剩下一根藏青色的脊椎骨在“咔嚓咔嚓”地轻轻爆裂碎断。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淡淡地和枯寂打招呼。

    他的喉咙动了动终究没能发出一丝声音,身形迅速在灰光中化为烟尘。

    半刻之后九名弓弩手悄无声息地全部就位,目送楚天和云蝶仙走进水榭。

    师叔应该不会来了吧,以他的智慧相信一定能听懂我的警告。

    他从袖袂中掣出一对月罗魔轮,寒声道:“枯寂大人,我们走!”

    “簌——”一条青影像竹叶般从林间轻轻飘落在了窗外,单膝跪地向烈锋礼拜道:“少主,慕成雪到了。”

    风魔族的探子先前禀报说,与慕成雪同行的还有一名年轻人。烈锋并没有在意,但现在才知道自己着实错得厉害。

    万一他们失手了,埋伏在水下、林中、土里的三十七名红月会一流杀手会立即发动第二轮突袭,将猎物彻底扼杀。

    这是寂然城最大的一家会馆,有香醇的美酒、诱人的食物、妖娆的侍女、天然的温泉和挥金如土的赌场,还有私密的会所、血腥的角斗场和地下拍卖会,甚至能够在这里购买到令人欲|仙|欲|死如坠云端的走私毒品。

    “水快开了吧,可以喝茶了。”听到慕成雪抵达竹里馆的消息,烈锋的心彻底放下——三十七名杀手,九张狙龙弩机,接下来的事不过是按部就班地走程序而已。

    烈锋刚想说“好”,猛见到枯寂体内迸发出一团雄浑阴寒的死灰色光澜,在霎那间排山倒海将他的身形吞没。

    “您是说慕家对寂然城——”扈魃暗自一凛,“大人,您要我怎么做?”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枯寂竟向自己促狭杀手,月罗魔轮仓促出手轰向对方胸膛。

    祁阳是最受烈锋欣赏的红月会顶级杀手之一。他的修为并不算非常高,但拥有一桩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土遁。

    枯寂问道:“你确信慕成雪会来?”

    烈锋霍然回首,紧锁的眉头松弛开来,向门外低喝道:“进来!”

    烈锋的唇角绽开一抹阴冷的笑意,吩咐道:“准备行动。”

    他当然不会告诉枯寂巨麓庄园拥有价值数以亿计的血冥晶,更不会说出就在前不久一艘载有价值数千万枚幽金军械装备和巨魔族奴隶的捕猎船突然失踪,使得红月会财力大伤急需输血。

    烈锋心中一定,他从未亲眼见过枯寂出手,但对父亲曾经的一句话却始终牢记于心:“在寂然城如果有谁能够替代窠卫,那个人一定就是枯寂!”

    一条海红莲迎面游了过来,突然张口喷出一团玫红色的浓稠液汁朝他涌来。

    云蝶仙咯咯娇笑退开了数尺,说道:“小东西,你看得可真清楚,你还知道什么秘密,找个合适的时候跟咱家好好说说?”

    九张狙龙弩机也已组装校准完毕,三十六连发的弩箭隐藏在浓密的竹叶后,只等头领发出暗号,便从各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将屋里的人在瞬间轰成一蓬血沫。

    夕雅沉默须臾后轻轻地颔首,楚天的语气淡然,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自信。

    他微松一口气,蓦地依稀觉察到了什么,垂目往自己隐藏的篁竹下望去。

    它们似乎并未发现琰伏的存在,怡然自得地在池水里徜徉嬉戏。

    弥留之际,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在离开家乡后遇见的第一个同族,祁阳失神的眼睛里莫名地泛起一抹笑意……

    “他们全死了……”风魔族探子惨然一笑,身躯直挺挺向榻席上栽倒。

    他悬着的心已然放下,回想方才为楚天担忧的事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恩师的小师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遭人算计?

    枯寂就曾经亲眼看到一名侍女被酩酊大醉的豪客凌|辱后剥下人皮,而他不过事后向竹里馆赔偿了三千枚幽金而已。

    窠卫愣了愣,站在茶室的门里一言不发地凝视云蝶仙许久,眼神渐渐地变淡。

    匕准心中一紧用眼角余光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影影绰绰看到一名同伴一动不动地藏匿在茂密的枝叶里毫无异常,似乎是自己多心了。

    “我在竹里馆中布置了三十七名一流杀手,还配备了九张足以杀死圣阶高手的狙龙弩机。”烈锋说道:“悬念到此为止,一个时辰之内你就会看到慕成雪的人头。”

    窠卫的鼻子里低低一哼道:“如果没有慕家的人在后面撑腰,云蝶仙怎么肯为了慕成雪和烈澜父子彻底翻脸?”

    窠卫慢慢闭上眼睛,语调平缓地说道:“告诉烈澜,他的儿子死了。”

    一切都已就绪,只等头顶上方狙龙魔弩穿越幽空的呼啸声响起,他就会像一条从黑夜里浮现而出的幽灵,向水榭中的猎物赐下死亡。

    不能呼吸,没有亮光,祁阳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与寂寞。

    青衣人深深一拜,身形如同一缕寒风倏然飘起转瞬隐没在了浓雾中。

    窠卫也站了起来,回答道:“我会的。”

    烈锋冷笑道:“不下本钱,窠卫又岂会乖乖听话?”

    枯寂轻轻抿了口香茶,温度刚刚好。

    可惜他忘记了,寂然城乃至度朔山是谁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年轻人到底还是嫩了点儿。

    忽然水波纹出现了异动,在琰伏的头顶上方有五六条海红莲游了过来。

    “烈澜?”云蝶仙不屑地娇哼,他凑近楚天的耳朵,嫣红的两片嘴唇吐气如兰:“你要当心窠卫和烈澜联手。”

    祁阳想发出喊叫,喉咙却无法发声。他的脖子已被另一只魔爪死死扼住,喉骨喀吧喀吧地脆响着。

    他把自己想象成为一块礁石抑或海底的珊瑚,任由海红莲在四周穿梭游弋。

    云蝶仙的脸冷了下来,说道:“小慕,你坐我的马车立刻离开寂然城。我留下来陪窠卫聊会儿。”

    “该死的小慕,又在耍我。”云蝶仙拍拍扁平的胸脯长舒了口气,冲着窠卫浅浅笑道:“窠城主,你真是个好人。”

    【下】

    烈锋蔑然道:“是么,我这就和枯寂大摇大摆走出竹里馆,看谁能挡得住?”

    “小慕刚才旧伤复发,坐着我的马车回军营了。”云蝶仙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托我向窠城主和烈少主代为赔罪,说等伤势痊愈后一定会在竹里馆回请两位。”

    难道出了意外变故,还是慕成雪福星高照没有上钩?

    “枯寂你——”烈锋惊愕地怒吼,俊秀的脸庞扭曲狰狞,全身的衣发与护体真罡在光澜中哧哧蒸腾消融。

    夕雅注视楚天,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干掉窠卫。”

    青衣人却并未奉命,而是继续禀报道:“和慕成雪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人。”

    这一刻他像一根腐木潜伏在距离水榭不到五丈远的冻土层中。

    “烈少主,不准备请我们喝杯茶么?”楚天直至眼下这一刻还没有得着出手的机会,包括三十七名杀手、九名弓弩手以及十二名守卫在茶室四周的烈锋护卫,统统被夕雅、炽影以及云蝶仙麾下的女侍轻松解决。

    “你想说什么?”烈锋的心头像是扎了根刺,隐隐约约预感到大事不妙。

    没错,他是伏魔族人,但老家并不在度朔山,而是距此异常遥远的无思江由天。

    他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上了慕成雪的当。原先经过了三年多的暗中观察,他本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飞扬跋扈不学无术的草包,也就渐渐放松了看管,由得对方顶着个有名无实的虎贲军都统头衔四处耀武扬威。

    楚天不置可否,说道:“烈锋死了,还有烈澜。”

    枯寂默不作声地站起身走向烈锋,手里兀自捧着那只杯盏。

    由于不能惊动楚天等人,所有的杀手都无法用灵觉探测。这时他们所能依靠的除了敏锐的耳目,就只有直觉和本能。

    烈锋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已经认出了站在楚天身边的那个妖艳男子。

    云蝶仙袅袅婷婷在榻席上坐下,拿过一只没有用过的干净杯盏给自己沏上了一杯热茶,遗憾地叹息道:“窠卫也算是个美男子,就是老了点儿,可惜,咱家享用不了了……”

    “当啷!”失去主人的月罗魔轮颓然坠地,没有了生气。

    “咔!”十丈外的篁竹上忽然传来一记细微的轻响,好像是大风将一根竹枝吹断。

    琰伏就这样在感到人生最为幸福的一瞬默默地死去……

    匕准知道现在还不是发动袭击的最好时机,他们必须等到对方重新进入视野并在屋里落座,将身形完全暴露在狙龙弩机最佳射程中,剩下的事便易如反掌了。

    然而他的身形甫动,耳畔便响起了一阵哀婉忧伤的歌声,仿似是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传来的天籁之音,却又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所以他和烈锋一直都在试图拉拢枯寂,看来今天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枯寂没有回答,缓缓跪坐在了炭炉前,拿起火钳专注地拨弄炉子里的黑冥石。

    谁知道,慕成雪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他点了点头走到云蝶仙的对面盘腿落座,看了眼矮几上那杯斟满的热茶,沉声道:“云公子,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吧?”

    楚天摇摇头道:“我们走,就让窠卫多活几天。”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烈锋冷峻的脸上充满了骄傲与自信,“为了将他引到竹里馆,我已经答应窠卫再送他一艘猎鲨魔舰。”

    楚天一怔扭头望向云蝶仙,差点就和对方的“樱桃小口”咬在了一处。

    偶尔地有一两条黑影在竹林深处飘忽而过,只留下一缕冷风。那是竹里馆中的侍女与仆役,日复一日等待着他们的要么是一掷千金的厚赏,要么是侮辱与鞭打,甚至毫无理由地被人宰杀。

    琰伏眼中的光彩渐渐涣散,目光变得呆滞灰暗。他的身形已完全笼罩在了那团玫红色的波光中,脑海里幻生出一个又一个奇妙的梦境。

    他就当守立在茶室门外的扈魃并不存在一般,摇摆着丰腰肥臀自顾自地去了。

    窠卫目送云蝶仙背影消失在屋外,脸色越来越冷,眸中掠过道几不可察觉的杀机。

    潜伏在黑暗死寂的冰寒池水里,琰伏觉得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他渴望能有一天衣锦还乡,但在幽魔族人统治的世界中,这似乎是个比家乡更加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那几条海红莲却不这么想,它们越游越近围绕在琰伏的身边追逐嬉闹。

    烈锋的身躯在榻席上被拖曳成一条冗长的黑影,就这样背对枯寂站立在了敞开的窗户前,如一尊石像漠然注视着黑暗凄迷的篁竹林。

    烈锋伫立不动,冷冷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水榭那边……”

    即使在寂然城中,人的生命也是卑贱廉价的。军队只保护他们应该保护的人,如果有谁被杀,那只能说明他倒霉、他该死。优胜劣汰、强存弱亡,这其实就是通行三界的最高法则。

    作为一名优秀的杀手,他喜欢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的黑暗与寂静。

    他看也不看满脸讶异的云蝶仙,向楚天深深一躬飘然而去。

    “他是……你的人?”云蝶仙注视枯寂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目光里透出一缕别样的意味。似乎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开始认真考虑与楚天之间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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