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见鬼
略作沉吟后，裴潜解开祁舞婷的哑穴禁制，笑嘻嘻道：“祈大姐，你还真是对小弟念念不忘，深更半夜的还追到这儿来？”
而之所以没有依照过往的习惯去找暗香斋的玉诗姑娘，只因裴潜觉得人生应该不断追求新的目标，不能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赢了一千三百两银子，贡献一坛五年老酒和一包香花生，我在你心中就只值这么点东西？”老鬼又开始把二胡拉得凄凄惨惨、鬼哭狼嚎，“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的，你从我这儿偷的，统共得有多少钱？”
话音未落，门外过道上响起一串沉重而急促的步履声。那人来得好快，没等裴潜作出任何应急措施，房门已被他“哐！”地一脚踹开。
“你欠她一个师妹，忘了么？”老鬼飘身落座在裴潜对面。
老鬼道：“你的脑子里怎么转来转去都是和女人有关的问题？”
老鬼道：“我也只剩一个问题——你在天阳洞里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裴潜见莫大可住手，暗松了口气。俗话说狗急了跳墙，这家伙已杀了祁舞婷，自不会在乎多宰一个从六品的小学侍。再闹下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老鬼哼了声道：“说吧，这回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
祁舞婷正被裴潜一浪高过一浪地推上云霄，不自禁地回答道：“当然是你……”
对此裴潜本也不以为意，反正他（或者说是段悯）和费氏兄弟的梁子早已结下，也不在乎多这女人煽风点火从中挑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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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道：“必须查清楚天阳洞计划的具体内容。越来越多的线索显示，它不仅仅是针对云中雷的改良，很可能牵涉到更大的阴谋。”
祁舞婷怨毒盯视裴潜，声音里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异与恐惧，低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段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
“裘火晟那天在百花园外，对你说了什么？”老鬼道：“有没有提到天阳洞计划？”
幸好老鬼也没深究，说道：“你老吃老做不用我提醒杯子放在哪儿吧？”
莫大可一省，晓得自己闯祸了。毕竟祁舞婷也有正五品的官封，兼之背后有人撑腰势力庞大。这一刀下去就算没要了自己的老命，可也要了他的前程。
老鬼放下二胡，刚伸出手要取面前的酒杯，却被裴潜急忙按住道：“慢！”
她惊骇欲绝，委实想象不出，这个曾被自己剥光衣衫吊起来玩的小混蛋，何以突然变得这般厉害？不自禁地张嘴欲呼。
“在哪儿？”裴潜脱口而出，却见老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省道：“好吧，你有什么要问我的，赶快！”
破晓前的花街万籁俱寂，正是整夜中最安静的时刻。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尽管红旗军已经退去，但奉命驰援的七八千朝廷大军却还云集在镇外的兵营里。白天尚可，一入夜这些军爷们就成群结队地冲进镇子里，闹得鸡飞狗跳。
“嗖——”一条紫色的缎带锋利如刀紧贴着裴潜的面门飞掠过去。紧跟着又一条水蓝色的缎带从帐幕后射出，缠向裴潜的腰腹。
随后裴潜收了祁舞婷的淬毒匕首，拉过一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先把从对方身上扒下的衣衫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掏出了一些散碎银两和若干包括胭脂水粉在内的无用物事，寻思道：“她怎么知道老子今晚睡这儿？”
老鬼摆摆手道：“这个我已不需再问。既然裘火晟向你提及了天阳洞计划，那就代表他已将你吸纳进计划中。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他有没有向你提过除了流云沙外，还有什么人也参与到了这项计划里？”
老鬼慢条斯理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颔首道：“不错，她是来了。”
等脚步声去远，莫大可从裤腰里掏出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冷冷道：“滚！”
裴潜急中生智，连人带椅往后翻仰，左腿飞踹在了莫大可的右腕上。
裴潜满不在乎，望着血泊里的宛如姑娘悠悠叹了口气道：“她什么都不晓得——”
屋里漆黑一团，只有一点儿微光透过紧闭的窗户照在了刺客的脸上。电光石火之间，裴潜已依稀看到祁舞婷充满仇恨与杀意的妩媚面容，低骂道：“见鬼！”左掌在墙壁上一拍，身躯借力朝前弹出，右手快逾飞电扼住祁舞婷握刀的右腕。
可这问题却也戳中了裴潜的痛处，他讪讪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巴，叹了口气道：“别提那位小姑奶奶了，整天苦大仇深像是老子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
老鬼道：“我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但我可以告诉你：她会来看你。”
裴潜一言不发，抢过老鬼的酒杯咕嘟嘟一口喝光，舒畅地摸了摸嘴角道：“痛快！”
四天前自己毒杀费德兴后，祁舞婷当场与流云沙闹翻，抱着那死鬼的尸首含怒而去，之后也再也没有回过云中兵院。谁也不晓得这淫|妇去了哪里，想来应是去找费德兴的大哥镇北将军费德乐哭诉求助。
裴潜对此早有防备，胸有成竹地拍开酒坛上的封泥道：“老鬼，我请你喝酒。”
前些年莫大可暗中出资，让情妇在云中镇的花街上开了这么一座天香楼。樊晓杰获悉后二话不说，也找了个女人盘下了天香楼正对面的揽月轩，一时传为军中笑谈，连平逆将军黄柏涛对此亦无可奈何。
突然她的娇躯变得僵硬冰凉，呆呆地盯视裴潜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裴潜哼声道：“你可问了老子两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不等老鬼作出选择，飞快地道：“他的确跟我提到了‘天阳洞计划’，但你若想知道我是否能参与到这项计划里——抱歉，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得意洋洋地喝了自己杯里的酒，急问道：“快说，我姐在哪儿？”
裴潜冲着老鬼只翻白眼，由衷赞叹道：“高，实在是高！要不人家会说：‘阎王好见，老鬼难缠’呢。你当我傻啊？如果我问的问题，你一个都不答，这坛酒从头到尾还不被你全包了？不成，咱们得倒过来，赢家才有酒喝！”
老鬼笑笑，说道：“看来这次你是非得从我这儿刨出点儿什么来才甘心。”
老鬼不紧不慢道：“现在好像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一个上身赤膊胸口长满黑毛的彪形大汉手握军刀，满脸赤红酒气熏天，如凶神恶煞般闯入屋中，大骂道：“姓段的，你居然还敢到老子的地盘上玩女人！”
裴潜嘿嘿干笑道：“你不是在闭着眼睛拉琴吗？这也能瞧见？”将两只杯子倒满。
可惜老鬼显然不是一个解风情的人。他非但没有面露狂喜外带欣慰之色，以庆贺平生以来第一次收到来自徒弟的贴心礼物，反而将二胡拉得更响更惨。这样的反应无疑严重挫伤了裴潜的自尊心。
他反手劈出一道掌风关上房门，一个箭步蹿到裴潜身后，举刀往背心劈落。
莫大可误杀了祁舞婷亦是一怔，酒也醒了大半，失声叫道：“怎么是这骚|货？”
莫大可浓眉上耸，沉声道：“等你知道她知道了，你也就该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今屋里头只剩下自己和裴潜，还有一个躺在床榻上睡得如同死猪的宛如。有谁能证明他是被裴潜坑害，当了冤大头——那把带血军刀可还在自己手里握着！
裴潜也是出了身冷汗，从地上一骨碌起身奔向窗口叫道：“来人——”
裴潜暗骂这个女人聪明面孔笨肚肠，笑容不改道：“那你说我是谁？”
老鬼望了望杯子里满满的酒，说道：“换个问题。”
老鬼没反对，说道：“好，那就输家罚酒一杯，然后换到赢家来问。”
裴潜竖起食指先声夺人，说道：“第一个问题：我姐是不是来了云中山？”
裴潜顿时英雄气短，嘟囔道：“我也没法子啊，谁让她对老子穷追不舍，把我给逼上山的？”说着将身子凑近老鬼，笑嘻嘻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花灵瑶的本来面目，漂不漂亮，比起水灵月来如何？”
老鬼皱皱眉道：“你在外面认了那么多姐姐，我知道问的是哪一个？”
好在他的自尊心本也有限，在这七年里早就被老鬼蹂躏殆尽。所以他也只是很无所谓地笑了笑，在石凳上坐下，和着二胡的节拍轻轻击打自己的大腿。
“废话，”裴潜理直气壮道：“不想女人的男人还是男人么？尤其是那些美女！”
老鬼不以为然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小子爱干净了，身上还有白帕子？”
“我呸！”裴潜恶狠狠地嘀咕道，“你以为老子办不到？不就是个花灵瑶嘛？我就不信，她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老鬼居然没有强求，一面跟裴潜抢花生吃，一面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莫大可“嘿”了声，却是喜大于怒。裴潜越是贪财，就越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往后十有八九还要拿祁舞婷做文章来敲诈勒索自己。如今暂且忍气吞声，等他毁尸灭迹后，就由不得裴潜嚣张了。
“砰！”裴潜一跤跌坐在地，没想到老鬼居然会向自己提出如此直白的问题。
“滚！”他抽回军刀，在战靴上擦拭去血迹，森然道：“不准再来天香楼！”
因此早在傍晚时分，裴潜便已在镇上包下了天香楼当红的头牌宛如姑娘，经过两个时辰的挑灯大战终于成功地将她弄昏过去后，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镇外。
裴潜“噗嗤”一笑道：“莫将军，您搞错了。卑职是问您，身上还有多少银票，何不一起拿出来，也省得我讨价还价。”
老鬼喝了酒，剥了颗花生丢嘴里道：“这说明他们还没有对你完全放心。”
裴潜瞪大眼睛怒视老鬼道：“你派人监视我？是不是花灵瑶？”
裴潜眉毛一挑，嘿然道：“不对吧，应该是你有什么事想问我的？”
裴潜一不做二不休，将祁舞婷浑身衣衫扒个精光，露出丰|满匀称的胴体。他抽出祁舞婷身上的抹胸和束腰，再加上藏在袖口里的两条缎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这位色艺双绝的礼艺堂女讲书双腕双踝锁住，横空吊在了房梁底下。
莫大可眼里喷火，猛地举起军刀。裴潜一惊，以为这家伙恼羞成怒，打算跟自己鱼死网破。“噗！”军刀划破帐幕，将兀自酣睡在榻上的宛如姑娘一刀两断。
老鬼没理睬裴潜的豪言壮语，说道：“你比我预想中迟到了两天。”
核对过离开时做下的记号，裴潜悄无声息地揭开天香楼顶的青瓦，先借着月光看了眼宛如姑娘香闺中的情形，然后哧溜钻了下去，又小心翼翼地将房顶恢复原状。
裴潜不以为意道：“那是自然，其实连我都对自己不怎么放心。”
老鬼不以为意地笑笑道：“我对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毫无兴趣，只要你能在三十天内盗出云中雷的设计图纸和火药配方。”
裴潜数也不数往皮囊里一塞，穿上自己的衣服道：“莫将军，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往后将军要是还想杀谁，别忘了预先通知小弟一声，我一定赶来捧场。”
裴潜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别找我，我只负责把图纸和配方弄出来。”
正当两人激战正酣之际，裴潜粗重低喘着问道：“祈大姐，我比那秃驴如何？”
于是裴潜嘻嘻一笑道：“莫将军，尽管先前咱们之间有点儿不愉快，可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何况我这个人最讲义气不过，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是常事。”说着话眼光偷瞄莫大可手里的军刀，一旦对方真想让自己为他“两肋插刀”，这个“朋友”自然是不交也罢。
帐幕低垂，从里头传出宛如姑娘沉沉的呼吸声。裴潜扒光衣衫，赤条条地走到床前，低笑道：“小宝贝儿，老子又杀回来了！”伸手刚刚挑起帐幕一角，心头顿生警兆，不假思索地往后凌空倒翻。
老鬼盯着他，摇头道：“好像这杯酒该是我喝才对。”
“别那么小气，”裴潜给老鬼的空杯子里斟上酒说道：“大不了下轮我答上了还你。你不是想知道我那边的进展如何……”
裴潜的身子犹如一张薄纸轻飘飘地贴到墙上往上飞升，缎带从他脚下走空。
裴潜身子顺势欺近，毫不客气地把大嘴按在了她的樱桃小口上，“噗”地又吐出一口紫气。祁舞婷喉咙口一窒顿时失声，软倒在了裴潜的臂弯里，被他出手如电连封周身十一处大穴。
话没说完，裴潜剑及履及身子半贴在祁舞婷的玉|体上，与她脸对脸近在咫尺，一面活动双手，一面低笑道：“暂时不说这个，咱们先来完成上回未竟的大业。”
裴潜沉默须臾，说道：“可我总得知道别人问起今晚的事，老子该如何回答吧？”
“说明你比以前能沉得住气了。”老鬼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裴潜觉得他对莫大可实在是宽宏大度，以德报怨——这王八蛋几天前还骂骂咧咧想冲进云中兵院抓他，自己却能不计前嫌，花大把银子来照顾其姘妇的生意。只要莫大可还算是个人，岂有闻讯后不感动得涕泪交加之理？
裴潜道：“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咱们多少得赌点儿彩头。”
裴潜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战，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身上只带了有限一点散碎银子。就算老鬼反攻倒算起这七年里的糊涂账，自己连衣服带裤子被扒个精光，也没啥大损失。心里暗自得意呢，嘴上却绝不能放松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
祁舞婷忍不住低低呻|吟，虽对裴潜肆无忌惮的凌|辱鞭挞恨之入骨，私心里却又有一缕窃喜道：“小鬼，先让你玩个够。等尝过姑奶奶的滋味后，不怕你不服帖。”当下使出浑身解数，与裴潜悬空鏖战，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祁舞婷见到此人，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尖声叫道：“莫将军，他不是——”
“没有。”裴潜爽快地回答道，将面前的酒送到老鬼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道：“这也算答案，而且是个无比正确的答案。”
他从裤腰里又抽出三张银票，一共四千八百两全都交给了裴潜。
老鬼左眼皮微抬，露出一缕很不齿的神气，淡淡道：“想知道？”
裴潜双手抓住缎带缓缓抬起身躯，似笑非笑地与祁舞婷对视道：“你来前一定没有洗澡，浑身都是香火味道，难闻得很。”
见过老鬼交换过情报后，裴潜并未直接回返云中兵院，而是悄然潜回了云中镇。
每次听到老鬼拉二胡，裴潜都会有种跳河的冲动——他当然不会傻到去自杀，只想把自己的耳朵完全浸泡在清凉的山涧里。
裴潜一愣，屈指算了算两天前自己刚刚结束和费德兴的决斗，把这家伙送到了阎王爷那儿教书去了。他挠挠头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终于他的耐心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老鬼忽然开口问道：“你和花灵瑶上床了？”
几个打手吓了一跳，均知莫大可要寻裴潜的晦气，便即装聋作哑退下楼去。
一道人影从帐幕里窜出，右手紧握匕首恶狠狠扎向裴潜胸膛。
祁舞婷看着裴潜从自己的身上滑落，面如死灰道：“你在和费德兴的决斗中表现得太出色了，已经引起裘火晟和流云沙的怀疑。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帮你。”
不过今晚是个例外，他心情极好，也就不介意那些依依呀呀、鬼哭狼嚎、如诉如泣的声音。不但如此，他简直就是满面春风，拎着一小坛酒和一大包花生，快步走到青灰瓦房前，将东西重重往石桌上一放，大声宣布道：“我买的，我挣到钱了。”
那边莫大可借着微光只看清房梁底下吊着个赤条条的女人，却没认出祁舞婷，她只当是被召入房中夜战的楼里姑娘，不由分说挥刀剁落道：“去你娘的！”
裴潜知道自己被耍了，恨得牙根发痒又无可奈何，语气放软道：“横竖没事，咱们就随便聊聊嘛——你说，花灵瑶到底长啥模样？”
老鬼道：“对不起，我现在又没兴趣说了。有本事，你就自个儿想法弄清楚。”
裴潜神色一正，大义凛然道：“莫大可，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你杀害朝廷命官罪在不赦，我岂能为了一千两臭银子就昧着良心同流合污？”
“不换！”裴潜寸步不让，“说说看，她是不是庞天硕的女儿……或者是私生女？”
裴潜如获大赦，一溜烟飞奔入屋拿出杯子，用衣角擦干净了一只交给老鬼，再从怀里拿出白帕子仔细擦抹给自己用的那只杯子。
莫大可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下，又取出张两千两的银票道：“我要这女人的尸首。”
幸亏天香楼的老板娘就是莫大可的姘妇，总算各路军爷们很给莫将军面子，这几天楼里风平浪静，不像暗香斋在三天之内已发生了六起持械斗殴事件，造成三死八伤，眼看就得关门大吉。
莫大可面色稍缓低低哼了声，却听门外楼板响动几个天香楼的打手听着动静赶了过来。刚要推门，莫大可已在屋里喝骂道：“是我，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莫大可立马收刀，恶狠狠盯着裴潜不说话。为围剿红旗军，在云中山附近常年驻扎着近十万的大军。其中就包括最擅长山地作战的“威武雄壮，豪勇常胜”八大山字步军营。这樊晓杰便是正四品的威山营统领，和莫大可平起平坐谁都不服谁。
可万万没料到，四天后祁舞婷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这下可有点棘手。
祁舞婷醒悟到自己失言，冷哼道：“有人知道我来这里找你。你若敢杀我……”
莫大可愣了愣，道：“还有就是你乖乖管住自己的嘴巴。老子若是没好日子过，你就连坏日子都没得过！”
裴潜握着莫大可的痛脚，瞟了眼价值三千两的两张银票，说道：“还有么？”
祁舞婷面露诧异，没想到裴潜的身手如此之快，直如鬼魅般飘忽诡异。她弹指将匕首凌空射向裴潜咽喉，左手挥出紫色缎带反缠对方右臂。
裴潜两眼炯炯放光，不耐烦道：“别跟我绕圈子，你清楚老子问的是谁。”
裴潜不清楚这淫|妇到底来了多久，但无论如何她已知道自己离开过。
明月竹间照，清泉屋边流。老鬼坐在青灰瓦房的屋檐上，腿上架着他心爱的二胡，眯缝着眼睛正如醉如痴地陶醉在沙哑难听的琴音中。
裴潜左躲右闪道：“莫将军，听说威山营统领樊晓杰今晚就住在对面的揽月轩里！”
他必须为自己这失踪的半个晚上寻找到一个合理又合情的解释。
老鬼没说话，但那长久静默的神气直教裴潜心里发毛，不由叹道：“不说就算了，反正老子迟早能够查出来。”
裴潜晓得老鬼是要趁机敲竹杠了，嘿嘿一笑道：“也不是很想，有点好奇罢了。”
莫大可胳膊发麻，手中军刀身不由己地往外偏斜，一下收势不住正劈斩在祁舞婷的脖颈上。可怜一代风流尤|物，竟然如此莫名其妙地香消玉殒在莫大可的刀下。
裴潜“噗”地从口中吹出一蓬紫气将匕首激飞，右手指尖劲力吐出。祁舞婷顿感浑身酸麻，经脉间的真气凝滞涣散，紫色缎带无力地往下垂落。
老鬼似乎早有预料，不吭声地瞥着他。裴潜道：“从现在开始，咱们轮流向对方提问，谁要是回答不上来便算输了。”
“最后一个，”裴潜满嘴花生口齿不清道：“花灵瑶的另一层身份到底是什么？”
“那就算了。”老鬼眼睛又闭上了，“我本来还以为你对她很感兴趣。”
“帮我尽早去见费德兴？”裴潜坐回椅子里，用脚晃动祁舞婷悬吊的胴体，摇头道：“你只有一个法子能救自己——”从皮囊里取出一颗药丸，拿在手里晃了晃。
祁舞婷面色微变，涩声道：“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