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指之约·切齿誓言
然而,虚江子虽然有勇,却非无谋,在连续得手几次后,虚河子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妥,自己出手尽管命中,造成伤害,可是每次自己击伤虚江子,无论他怎样分心出击,都能在瞬间发动反击,好像他早就有所准备,故意用这破绽来引自己出手。
冰、火两极汇聚,背道而驰的两极元素,凝化成足以毁灭一切的强大威力,被卷入冰火气劲中的魔狼,硬生生被焚杀、僵死,火焰与冰雪分别组成龟蛇之形,袭向虚江子,短短十步的距离,沿途迫爆地面,灭绝一切生机,袭向虚江子,两股气劲未至,已先封锁住他的一切退路。
第一,这个自己从小尊敬、景仰,敬之为父的慈祥恩师,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另一面,并且对己极为仇视,痛恨到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程度。这点,在三颗五蕴龙珠大失控的瞬间,自己隐约有所怀疑,如今只是得到证实。
但……这怎么可能?早先短兵相接,拳来拳往,他的拳头能后发齐至,还算合理,可刚才双方是以绝招对拼,他要像这样反击成功,必须先行破招,突破冰火气劲的屏障,才有可能做到。
「虚江子!你这伪君子,居然与魔门的妖人勾结!」
……那个人,究竟是谁?
被尘封的回忆,渐渐打开,刹那之间,妃怜袖仿佛回到十多年前,被牵着手上不周山时,身旁的那个人,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侧转过头,就能看清楚那人的样子,而自己所见的那个身影……高大异常,比普通男子还要高一个头,那面孔……
虚江子确实极不好斗,尤其是在认真了以后。不久之前,被虚江子撞离开孙武附近后,两兄弟便再次交起手来,进行了一场大乱斗,先是在城头上激战,从东边战至北边,又双双被打下城头,在城内各处乱战。
虚江子淡淡说着,脚下不停,朝着虚河子行去,行经拓拔小月两女时,她们都不觉得有何异样,只有虚河子为那股如山般沉重的压力所慑,虽未退后,却采取了防御姿态,微微调整角度,将妃怜袖的身体挡在前头,就差没有出言威胁。
虚河子怒斥出声,拓拔小月、纳兰元蝶听见这指控都有些吃惊,连忙回望虚江子,想听听他的分辩,哪想到他仅是面无表情地耸耸肩。
有一件事让虚江子感到不安,虚河子以本身真气为妃怜袖急救,此举极伤真元,估计会再消耗虚河子两成力量,只余下六成,又受体内创伤影响,更是不堪,此消彼长之下,与己对战,他全无胜算,这样的蠢事他又怎么会做?如果他另外存着什么打算,那个打算又是什么?
第二,从这些反应看来,有关「师父是自己亲生父亲」的这个指控,应该是事实没错了,但……这又怎么可能了?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这样杀你的,一时激愤,险些让我破了誓言……」虚河子一字一字说话,说得咬牙切齿,显露满腔的恨意,「我曾答应过你母亲,一根指头都不会碰你,不得对你施以一指之力……若非如此,随手一掌就把你这贱种给毙了,岂用花那么大的功夫,设那么大的圈套,让你自己灭了自己?」
「……师、师父……」
虚河子有相当信心,面对这灭绝一式,虚江子绝对难以全身而退,但面对如此猛招,虚江子既不抢攻,也不防御,有些发楞似的望向天空,像在思索什么,这种表情……恍如当年不周山上习艺,虚江子每次在习武过程中遇到困境,总是这样在发呆思索,虚河子心中一凛,骤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眼前之人再非昔日不周山上的二楞子,而是足以与己相比肩,并立于当世顶峰之境的大高手,他临阵思悟,绝不是什么好事。
似虚河子这样的绝顶高手,居然会被人打飞出去,和他对打的人、攻击所用的招数,绝对不简单,更别说河洛剑派武技尤擅长卸劲、化劲,这样尚且被打飞,受内伤的机率相当高,虚河子虽然外表看来没什么伤,呼吸却显得急促,这是像他此等内家宗师所不应出现的现象。
只差一点,硬是没有能够看到,妃怜袖的意识回到现实,自己仍被虚河子掐住咽喉,只是他手上劲道稍松,自己能够喘上几口气,这才没有立毙当场,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
很明显,虚江子的武功刚刚又有突破,提升到一个新层次。似他这样的绝顶高手,往往都已陷入瓶颈,要更进一步难上加难,除非是有什么奇遇,或是徘徊生死边缘得到领悟,要不然……可能几十年的时间,力量再无长进。
又一次被提到父女关系,这一次还是当着妃怜袖的面被提及,虚河子赫然有了反应,再不似之前那样听若无闻,怒骂出声:「父女又如何?白虎一族之内,兄弟何用?父女何用?全都是早晚会吞噬你的威胁!自海姊被你和西门狗贼联手谋害,我再也不相信什么亲情!」
虚江子坦然承认,只有更刺|激虚河子的怒气,「哼!卑鄙的老鬼,两边搧风点火,坐收渔利,用心歹毒……」
更有甚者,虚江子的还击,速度既快,力道更是奇重,不管虚河子的一击对他造成多少伤害,他的还击总能讨回更多。几个回合一过,虚河子顿感吃不消,发现这样以伤换伤的野蛮打法,非己所长,河洛武技的优势无法发挥,相当不利,如此一来,自己反而落入虚江子的算计。
然而,虚河子也没有忘记,冰火气劲袭身之前,虚江子确实在思索些什么,显然是他在最后一刻有所领悟,才能及时还自己一击,问题是……他那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虚河子运指如风,先在妃怜袖前后十数处要穴上点过,紧跟着,一掌贴住她的后心,不一会儿,妃怜袖苍白的脸上迅速有了血色,虚江子头顶却如蒸笼般冒着白气。
修罗劫两式先后发出,和归并于一起发出,那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对自身的负荷极大,威力也是增强逾倍,虚河子此刻并非无伤之身,悍然以此并招出击,是希望速战速决,一招就把强敌彻底压倒。
「虚江子!试试修罗劫的滋味!」
那一下完美的破招,本身力量不但强,还完全破解了修罗劫的两重劫狱合一,打在那一瞬即逝的气门上。单纯破解招式,还可以说是看透了招数变化,但恰好打在气门上,这就巧得过份,如非对这套武学的运气途径了若指掌,不可能做到,而虚江子照理不可能懂得修罗劫的,那么,合理解释便只剩下一个……是某个人告诉他的。
虚河子自忖,虚江子的力量与己在伯仲之间,当自己全力出击,他要恃强破招,绝无可能,但若说他聪慧妙悟,瞬息间看透自己杀着的破绽,这更是荒唐。换作自己生命中的那个天敌,西门朱玉,其绝顶聪明或有可能作到,可虚江子绝不是那种武道天才,哪可能作到这么夸张的事?
修罗劫未能取得预期效果,虚河子吃了一惊,本以为这两击能够压制虚江子,哪想到他虽受创,却不严重,还能趁隙迫近自己,仿佛看透了这两击之中存在的空隙,但考虑到自己未能完全掌握虚江子近年进境,这样的误差还在容许范围内,便全神贯注,将寒冰、火海两重劫狱归合于一击之内。
「师……师父……你……」
「哼!这就是你利用她的善意与信任,骗取来的肮脏东西吗?」
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如江河溃堤般涌来,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自己被一座伟岸崇高的山岳给撞着,连内脏都被打得快要呕出来,瞬间离地飞起,身不由主地向远方飞坠。
念及故人,虚江子又愧又恨,怒上眉头,手腕一翻,双拳合并,迎向修罗劫的风刀血浪,一拼之下,腑脏登时受创,嘴角溢血,但两重劫狱的气浪却也给他破开,逼近到虚河子身前十步范围。
「确实是这样,但……那又如何?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连交易折扣都没有,再说,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不是挺奇怪的?类似的交易,总没什么理由你做得,我就做不得吧?」
剧痛袭心,虚河子竭力维持一丝清醒,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得到的结论,就是虚江子再度以伤换伤,在修罗劫冰火一击打中他的瞬间,他的反击也重创了自己。
「哼!」
虽然没怎么修练武技,但吸纳五蕴龙珠入体的妃怜袖,绝不是没有抵抗能力,只是在极度震惊之下,全然忘了要有所反应,任着那铁箍般的五指掐住颈项,逐渐缩紧,惊愕、疑惑、伤心、焦急……诸般情绪纷至沓来,占据了脑中所有的思想。
虚江子取得了何种突破,虚河子无从得知,但关于他如何取得突破,这点虚河子就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在坠来此地的途中,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最能解释虚江子刚才那逆转一击的出现。
同样的问题,也正出现在妃怜袖的脑海中,就听见虚河子咬牙怒道:「若不是为了生下你这贱种,海姊她又怎么会大损元气,剩下不到一半的力量?倘使她没有那么虚弱,后来更不会被西门狗贼趁机加害,这个责任算到最后,全都是你这贱种不好!是你害死自己的母亲!是你让我失去她的!」
……唉,原来如此!
相比之下,虚河子的反应就很奇怪,虚江子能理解白虎族人对同族的忌惮与恐惧,但虚河子所表现出来的,已经超越了恐惧,是完完全全的仇恨。妃怜袖出生后不久便被送走,在被人带回不周山之前,虚河子甚至连见到她的机会也没有,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仇恨?
虚河子的心思,拓拔小月、纳兰元蝶无法明白,看着他为妃怜袖运功镇伤,两人都不晓得该怎么办,看他这么继续下去似乎不妥,但说要出手阻止,更说不过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突然一件重物自天砸下,将魔狼的钢躯砸得血肉模糊,这股力量非同小可,而那人被这股巨力击飞,砸死魔狼,自己还站得起来,看来也没受多少伤,若不是高手,绝难办到,只可惜,这人不太像是己方的高手。
从未愈合过的伤口、深埋心中多年的怨与痛,就在这一刻完全倾泄出来,愤怒嘶吼着的虚河子,不但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眼中更像是快要喷出火来,无论是谁,与他目光交接,都不由自主地为之心怯,无言转过头去,就只有虚江子在心中悄然一叹。
本来,还可以解释为惜才,或是要借这机会把亲生女儿收在身边,但亲身体验过虚河子的愤恨后,妃怜袖已不抱持任何幻想,心中清楚,若没有特殊理由,当年自己被带到父亲面前,他最有可能采取的动作,就是一掌便杀了自己。
幸好,当初考虑到各种变数,在开战之初准备了几个后着,如今还剩两张底牌,只要使用其中之一,便足以逆转一切,力压全场了。
虚江子缓缓走来,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鲜血染红了身上大片衣衫,似在先前的战斗中伤得不轻,但看他稳稳的步伐,又很难判断伤势具体轻重,除此之外,她们都觉得虚江子好像有哪里不同,却没法具体形容。
拓拔小月、纳兰元蝶面面相觑,不管怎么看,虚河子此刻的动作,都是在替妃怜袖运功疗伤,而且耗损的真气非同一般,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如此消耗真气,是非常凶险的事,如非至亲挚友,绝不肯冒这样的风险。
然而,不久前发生在城头上的事,就算两女孩不是很肯定妃怜袖与虚河子的关系,也能百分百肯定,虚河子对这名得意高徒没有半分善意,光是见了面却没将她一掌杀掉,就已经很奇怪了,更别说还大耗真气为她治伤。
「唔,要我去收拾魔狼,我确实没这本事,最后只有死路一条,这我不否认,但你的魔狼群如果真那么厉害,为什么你此刻会在这里,落得要拿亲生女儿的性命,来威胁我不得靠近?」
帮助妃怜袖运气疗伤,是非常损真元的事,虚河子却甘愿承受这样的风险,他自己心中有数,妃怜袖生机几乎断绝,为她灌输真气入体,并不需要输到她没有生命危险,只要能让她苏醒,就已足够,但把人弄醒需要一段时间,恐怕……
「够了!同一句话说那么多次,你不烦吗?既然是我的女儿,我要杀要剐,干你何事?」
温和不迫人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传入两女的耳中,在转身刹那,她们看到了虚江子的身影。
破招,无非两个方法,一个是以比敌人更强数成,甚至数倍的力量,恃强破招,管他多厉害、多精妙的杀着,都一击而破;一个是洞悉敌人杀着中的破绽,避实击虚,趁隙而入,照样能视霸强如无物,信手破招。问题是,这两者都不可能出现在虚江子身上!
咽喉被掐住,入气少出气多,要不是贴在背心的那只手掌还在传输真气,妃怜袖早就断气了,然而,就在这个意识昏沉的当口,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这问题已许久不曾想起,要不是忽然忆起童年旧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
……自己是怎么来到河洛剑派的?
细微的改变,也许拓拔小月两人还没察觉,虚江子却全看在眼底,在一瞬间的愤怒后,面色转为和缓,脚下停步,道:「看来,你的伤势比我预期要重,要不然也无须如此,但你有否觉得很可笑?你费尽心思,设下无数圈套、计谋,怎么现在落到这个地步?」
以昔日虚海月近乎疯狂的心态,居然会要求虚河子许下承诺,保住女儿的平安,这实在是很难想像的事,不过,虚江子想到妃怜袖出生后不久,虚海月便将她送人抚养,还让抚养之人远离河洛剑派,永不相见,这些都可说是保护妃怜袖安全的苦心……或许,虚海月对这个女儿,确实是存在着母爱的……
虚河子瞥了两名小辈一眼,不做理会,他坠来这个方向,本就是有所为而来,现在便要先完成主要目的。
「可笑?你大错特错,魔狼已异变成功,更包围整座王城,今天这座城池之内的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你重视、珍惜的人,都要死在你面前,就连你自己也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声惊呼,没有换来任何善意的回应,虚河子面上狰狞一笑,指上用力,妃怜袖这才察觉自己咽喉正给人掐在手中,明白当前的情势,整个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穿越十步距离,只在一瞬,虚河子察觉自己的冰火气劲,交织击中了虚江子,确实狠狠击中了,透过气机感应,骨骼碎裂、血肉撕裂的感觉是如此清晰,然而,有条有理的印象,就只能维持到这里,下一刻,虚河子只感到胸腹之间一阵剧烈疼痛。
一番话愤怒地喊出,听在妃怜袖的耳中,虽然大部分都听不懂,但有两个事实却是再明显不过。
这一击,外表看起来伤害不大,实际上却直震胸中气轮,更是冰火两重劫狱合招之时唯一的破绽,猛然遭受重击,阴沟里翻船,内伤着实不轻,要不是被打飞了出去,让虚江子趁机连环出手,立刻就重伤惨败,再无回天之力。
修罗劫一出,天愁地惨,风云变色,狂风、血池两重劫狱先后施展,惊人的破坏力,震塌周围房舍,更迫得虚江子不敢再以伤换伤,第一次采取完全守势,放弃了对附近受难百姓的救援。
如今,突然冒出了一个亲生父亲,这个父亲不但大有来头,是自己多年来敬之为师的男人,还一见面就对自己下杀手,表现出刻骨的仇恨,偏偏自己就连是哪里做错了都不得而知,人生的绝顶荒唐莫过于此,倘使不是因为生性冷静,想激动也激动不起来,妃怜袖还真想大笑一场。
虚江子情急之下喊出的话,对很多人早已不是秘密,但传入妃怜袖的耳里,仍是使她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望向掐着自己咽喉的师父。
「别担心,就算是高手,也不一定就真的很……」纳兰元蝶本想补过,说这高手未必真的很强,但这时一下看得清楚,自魔狼血肉堆中站直起身的那人,毫无疑问便是虚河子,这下说什么都是多余,掉下来的非但是高手,而且还是敌人的大头目亲自来了。
纳兰元蝶的低语,这时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拓拔小月只是紧盯着虚河子,看他要采取什么动作,又有什么打算,跟着,拓拔小月察觉到,虚河子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没受伤害,至少……他的呼吸不太对劲。
两兄弟在河洛剑派本门武技的修为相若,虚河子可能还更精纯一些,但虚江子继承白虎一族的「万灵之拳」,夺天地之造化,变幻莫测,又像超级法宝一样难以防御,每次出击,后发齐至,又能有效创伤敌人,在硬碰硬对拼时,尤其显露优势。
「住手!那是你亲生女儿,你怎可如此……」
心中忐忑,虚江子意欲试探,可是一步迈出,立刻被虚河子的目光盯住,无法更进一步。这时,体内状况大有好转的妃怜袖,渐渐苏醒过来,见到眼前熟悉的面孔,不由得一声惊呼。
打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任何对父亲的印象,甚至连母亲的印象都很模糊,只依稀记得是个温和、好脾气,却总带着几份歉意与生疏的妇人,随着自己被带到河洛剑派,成为河洛剑派的一份子后,之前的一切就几乎全没了记忆,仿佛有意要将之遗忘一样。
碰到这样的窘境,虚河子终于抛出了自己的另一筹码,当年分别习自天魔、天妖的修罗劫,试图以这魔门上乘绝学,压倒强敌。
这一切的真正理由,当然只有虚河子一个人清楚,但此刻占据他脑海的,却是刚才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
虚江子的话已充分表明,哪怕龟兹的最后结局,是被魔狼杀个鸡犬不留,那也不代表虚河子自己能全身而退。假如他一开始就是来同归于尽的,那倒是无所谓,不过……虚江子并不认为弟弟的想法是这样。
应该要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背后总有理由,电光石火间,妃怜袖脑里闪过一些可能,最后得到了一个令她惊愕不已的答案。
相较于她们,虚河子的感觉就完全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是人形,却散发着如山岳般伟岸的气势,仿佛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耸立的高山,而他所迈出的每一步,虽然缓慢,但在虚河子的感官世界中,每一步都令大地为之一震,地气翻腾。
河洛剑派武学,确有独家之妙,换作是其他武功更强于虚河子的高手,哪怕是陆云樵、天魔在此,都不能如此化消敌力,但虚河子却做到了。被击飞是意外之事,落来此地却是他的选择,除了因为这里有适当的卸劲目标,更因为扭转乾坤的一记后着伏藏于此。
当年送自己上不周山的那个人,绝不是普通人,而且还知道自己的身分,特别送女儿上不周山还给虚河子,目的是好是坏很难说,但多半还是这人的要求,虚河子这才没有立下杀手,还把自己收为弟子,养育长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虽然吃惊,但真正听得明白的,就只有虚江子一个,看来是当年虚海月曾要虚河子发誓,绝对不出手加害女儿,虚河子遵守承诺,所以即使想取妃怜袖性命,也只能布局设计,不能亲自出手,也不能派人去杀。
这明显是虚江子有意为之,因为两人战斗所经之处,只要碰上魔狼伤人,虚江子总会试图将魔狼扯入战斗,受兄弟两人乱击,或者是自己直接出手,闪电重击。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虚江子这样分心,当然是极危险、极愚蠢的行为,虚河子好几次逮着机会,利用兄长分心所产生的破绽,施以重击,也取得了效果。
模糊的记忆中,「母亲」亡故之后,自己拾荒、乞讨为生,过了一段时间,被人带到河洛剑派来,那个人……好像不是河洛剑派中人。事情到这里,就显得奇怪,普通善心人士见到一个小女孩孤弱可怜,如果不是自己收养,就是送到善堂之类的所在,为什么会往河洛剑派送?河洛剑派几乎是不收女徒,送个小女孩上山做什么?光是这样已经很奇怪了,掌门虚河子竟然甘冒大不韪,将这女孩收为亲传弟子,这又是为什么?
如非西门朱玉已死去多年,虚河子真要怀疑,是这个天敌又留下什么后着来算计自己,但考虑到最近发生的事,虚河子认为有另一个人的嫌疑更大,而光是想到那个人,虚河子便咬牙切齿,既愤怒,又切实感到一股椎心之痛。
「军火商本来就是一件武器两边卖,何足为怪?再说,你自己也讲他是魔门妖人了,又不是开善堂施粥的,难道还指望他对你做什么好事吗?堂堂河洛掌门,想法怎么如此儿戏?」
虚河子默默运气,利用自己飞坠的势道,一点一点散去身上所中的一击之力,尽可能减轻内伤。以他堂堂河洛掌门的修为,飞空化劲的技巧,天下再无第二人能相比,最后一下重砸在魔狼身上,借物传劲,魔狼血肉横飞的同时,他已将身上化不去的敌力完全转嫁,再经过一轮短暂调息,强行压下伤势,回复状态。
一片烟尘之中,虚河子找到了昏迷在地的妃怜袖,冷哼一声,伸手一抓,一股无形真气破空飙出,拓拔小月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妃怜袖的身体便离地而起,落入虚河子的掌中。
「好吧,都搞到这种程度,我也不得不承认,要比现在这样还衰,确实很不容易……」
「这种时候……你们两个主动逃命才是正确的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