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死生
死生亦大矣非原始要終以知其說者往往貪生畏死而為異端邪說之所惑茍知之則生順死安可以無疑矣應芳不揣謏聞力排邪異故先述聖賢所言死生之理以冠編首蓋庶乎端本澄源之意云
論語曰死生有命
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孟子曰殀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荀子曰相命已定鬼神不移
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終也終始俱善人道畢矣
家語曰命者性之始死者生之終有始則有終也
或問命揚子曰命者天之命也非人為也人為不為命請問人為曰可以存亡可以死生非命也命不可避也或曰顔氏之子冉氏之孫以其無避也若立巖墻之下動而徵病行而招死命乎命乎吉人兇其吉兇人吉其兇辰乎辰乎曷來遲去之速也君子競諸
或問揚子壽可益乎曰德曰回牛之行德矣曷壽之不益也曰徳故爾如回之殘牛之賊也焉得爾曰殘賊或壽曰彼妄也君子不妄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終自然之道也
文中子曰命之立也其稱人事乎故君子畏之賈璚進曰敢問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何謂也子曰召之在前命之在後斯自取也庸非命乎【中說】
國語云范文子祈死柳子非之曰死之長短而在宗祝則誰不擇良宗祝而祈壽焉文子祈死而得亦妄之大者【柳文】
司馬公曰夫生之有死譬猶夜旦之必然自古及今固未嘗有超然而獨存者【通鑑】
公為僕射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賓客見其體羸曰諸葛孔明罰二十以上皆親之以此致疾不可不戒公曰死生有命為之益力【續通鑑】
歐陽文忠公曰道者自然之道也生而必死亦自然之理也以自然之道養自然之生不自戕賊夭閼而盡其天年此自古聖知之所同也禹走天下乗四載治百川可謂勞其形矣而壽百年顔子蕭然坐於陋巷簞食瓢飲外不誘於物内不動於心而年不及三十勞其形者長年安其樂者短命禀之於天非人力所能為也後世貪生之徒為養生之術無所不至至茹草木服金石吸日月之精光又有息慮絶欲鍊精氣勤吐納執竒怪訛舛之書欲求生而反害其生者可不哀哉【黄庭經序】
程子曰人之所生精氣聚也人只有許多氣須是有箇盡時盡則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而死矣人將死時熱氣上出所謂魂升也下體漸冷所謂魄降也此所以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終也【遺書】
伊川先生謫涪渡江風浪大作舟中之人皆失色伊川正襟危坐神色泰然既及岸有樵夫問曰公是達後如此捨後如此伊川登岸欲與之言已去不可追矣余謂惟達故捨惟捨故達達是智捨是勇達須平時做工夫捨則臨事自然如此【程氏外書】
張子曰氣之不可變者獨死生脩夭而已【近思錄】
朱子謂學者曰夫聚散者氣也若理則只泊在氣上初不是凝結自為一物但人分上合當恁地處便是理不可以聚散言也然人死氣雖終歸於散亦未便散盡故祭祀有感格之理先祖世次逺者氣之有無不可知然奉祭祀者既盡他子孫畢竟只是一氣所以有感通之理然已散者不復聚釋氏却謂人死為鬼鬼復為人如此則天地間常只是許多人來來去去更不由他造化生生必無是理也【語錄】
林氏問朱子曰人或死於干戈或死於患難如比干之類亦是正命乎曰固是正命又問以理論之則謂之正命以死生論之則非正命如何曰如何恁地說得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當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此處須當活看如說桎梏而死非正命也須是看得孟子意如何如公冶長雖在縲絏之中非其罪也若死於縲絏不成說不是正命有罪無罪在我而已古人所以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學者須於此處見得臨利害時便將自家斫剉了直須是壁立萬仞始得如今小有利害便生計校便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
南軒張先生曰如顔子伯牛之死乃可謂之命蓋其修身盡道以至於所為謹疾者亦無有憾而止於是焉則曰命也若有取死召疾之道則是有所致而至而非天命之正矣孟子所謂立乎巖牆之下者也【讀書記】
○疫癘
世俗以疾咎鬼神者多矣至於患疫則曰有癘鬼主之余嘗過無錫適州人出郭迓神詭衣冠面具為凶醜狀旗旄鼓吹衛從而舁之曰此主疫之神唐張巡也原其謬蓋以公有癘賊之語附會以神之吁公守睢陽以兵盡力竭不能殄大逆忠義激烈故有是言豈為厲以害天下後世之人哉彼汎言癘鬼者固不足信況誣忠藎之臣乎奈庸俗陋聞轉相煽惑遇病疫者皆惴焉而絶交甚而父子兄弟亦不相救傷風敗俗莫甚於斯故述此篇於死生之後以曉之
庾衮字叔褒咸寧中大疫二兄俱亡次兄毗復危殆癘氣方熾父母諸弟皆出次於外衮獨留不去諸父兄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親自扶持晝夜不眠其間復撫柩哀臨不輟如此十有餘旬疫勢既歇家人乃反毗病得差衮亦無恙父老咸曰異哉此子守人所不能守行人所不能行嵗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始知疫癘之不能相染也【晉書】
辛公義為岷州刺史土俗畏病若一人有疾即合家避之父子夫妻不相看養孝義道絶由是病者多死公義患之欲變其俗因分遣官人巡檢部内凡有疾病皆以牀轝來安置牀事暑月疫時病人或至數百廳廊悉滿公義親設一榻獨坐其間終日連夕對之理事所得秩俸盡用市藥迎醫療之躬勸其飲食於是悉瘥方召其親戚而諭之曰死生由命不相闗著前汝棄之所以死耳今我聚病者坐卧其間若言相染那得不死汝等勿復信之諸病家子孫慙謝而去後人有遇疾者爭就使君其家親屬固留養之始相慈愛此風遂革【北史】
曽中書鞏在洪會嵗大疫自州至縣鎮亭傳皆儲藥以授病者民若軍士不能自養者以官舍舍之資其飯食衣衾之具以庫錢佐其費責醫候視記其全失多寡以為殿最人賴以生【明建録】
杭州大旱饑疫並作蘇文忠公請於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明年方春公又作饘粥藥劑遣吏挾醫分坊治病活者甚衆公曰杭水陸之會因疫病死比他處常多乃裒羨緡得二千復發私槖得黃金五十兩以作病坊稍蓄錢糧以待之
胡文恭公從孫鈞居晉陵嵗大疫族人有舉家病者死者過半親戚畏避莫敢視君聞亟往具棺斂營藥石存亡咸不失所【言行錄】
祝二翁為人長者嵗大疫親舊有盡室卧病者雖至親莫敢闖其門翁每清旦輒攜粥藥徧飲食之而後反日以為常鄉人髙其行【晦菴文集】
劉忠清公作尊天敬神文曰蓋聞非其鬼而諂祭之聖門所戒假於神而疑衆者王制必誅敢述愚誠少禆明見自有太極已兆一元既分三才而為三乃播五行而為五嵗月欲其無易定為三百六旬寒暑難為驟更次為七十二候一言以蔽大德曰生其在人也或饑寒暴侵或飽暖太過或起居之無節或喜怒之失中或醉而風乗或虚而邪入迺成癘疫各有源流氣相薰蒸人易傳染所以不能免者亦由有以召之儻感受之初澄清厥念擇醫必審用藥必精幼小則乳哺者以時長上則侍奉者惟謹意之所惡勿置其側口之所嗜必度其宜又同居之人各敬其事勿相戲慢勿致驚呼身雖忙而滌濯洒掃不異平居心雖憂而衣服飲食不愆常度如此則真氣還而何恙不已内志正而何邪可干乃不反之中第求諸外俚俗相煽淫祀繁興其一曰祭瘟所在市廛皆有廟貌或肖虎兕或象蚖蛇或手足妄加或眉目倒置夫物各從其類而人必儗於倫豈天地造化之功作魑魅魍魎之狀況至貪者皁吏有不取之贓至賤者乞人有不屑之食曽謂坱軋鈞播而乃饕餮盤飱理固甚明人可自曉至於用醫藥以救表裏亦須託环珓以決從違致取短捨長當汗反下去生已逺之死固當所擲枯節朽根何異長梃利刃其次曰齋聖又次曰樂神晝夜留連男女混雜冥頑之童附而為鬼鬼固不靈腥臊之巫降而為神神亦可恥妄言禍福以紿昏愚牲十餘不供一夕之需香數套僅充一爇之用其他誘取脅取不使聞知見知固有婦欺其夫子隠其父厥費無藝豈實有餘或典質而一縷無餘或假貸而倍蓰計息以致資産破蕩老稚流離深原其情有甚於盜又病者欲療而禁其服餌老者須肉而絶其肥甘投以符水不問證之隂陽■〈目舌〉以皷樂不恤體之煩躁使生者不得盡其力死者無所伸其寃揆以刑書合坐故殺甚至姦欲逞而杜其來往之親戚言不驗而委其禍祟於先亡使和順之俗變為乖離孝思之心更為怨詈則誣衊天理壊亂人倫其惡之盈非赦所及顧無士師之權以執其罪無先聖之道以正羣心徒抱拳拳未免喋喋儻能景德者感曽不以人廢言庶刷神羞不累其聰明事為敢瘳民瘼同底於壽富康寧【文集】
○鬼神
北谿陳先生曰鬼神一節說話甚長當以聖經說鬼神本意作一項論又以古人祭祀作一項論又以後世淫祀作一項論又以後世妖怪作一項論旨哉斯言茍不先述古人所謂鬼神祭祀之說則其理不明不述後世淫祀妖怪之說則又何以寤世俗之疑耶應芳今錄此四項而此篇者先論鬼神之本意
子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禮記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
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謂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與神教之至也衆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於下隂為野土其氣論語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
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史嚚曰吾聞之國將興聽於民將亡聽於神神聰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左傳】
張子曰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遺書】
釋氏道家之論鬼神可笑之尤者也
邵子曰鬼神無形而有用其情狀可得而知也於用則可見之矣若人之耳目鼻口手足草木之枝葉華實顔色皆鬼神之所為也福善禍淫主之者誰耶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任之者誰耶皆鬼神之情狀也
上蔡謝氏曰動之不已其神乎滯而有迹其鬼乎往而不息者神也摧仆歸根者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為神則神以為不神則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生而致死之不仁聖人所謂神明之也
鬼神天地間之妙用祖考之精神即我之精神
朱子曰古人之心正故其神亦正後世人心不正故所感無由而正【文集】
有此物則有此鬼神蓋莫非隂陽之所為也
李氏問朱子曰伊川謂鬼神者造化之迹如何曰若論正理則樹上忽然生花空中忽然有雷電風雨此乃造化之迹人所常見故不之怪忽聞鬼叫則以為怪不知此亦造化之迹但不是正理故以為怪【語錄】
程子謂伯有為厲事别是一理朱子曰謂非死生之常理也
南軒張先生曰鬼神之說合而言之來而不測謂之神往而不返謂之鬼分而言之天地山川風雷之屬凡氣可接者皆曰神祖考祀享於廟曰鬼就人物而言之聚而生為神散而死為鬼又就一身上言之魂氣為神體魄為鬼凡經所稱蓋不越是數端然一言以蔽之莫非造化之迹而語其德則誠而已昔者季路蓋嘗問事鬼神之說矣夫子之所以告之者將使之致知力行而自得之故示其理而不詳語也至於後世異說熾行譸張為幻莫可致詰流俗眩於怪誕怵於恐畏胥靡而從之聖學不明雖襲儒衣冠號為英才敏識亦往往習熟崇尚而不以為異至於其說之窮則曰焉知天地間無有是事委諸茫昩而已耳信夫事之妄而不察夫理之真於是鬼神之說淪於空虛而所謂交於幽明者皆失其理禮壊而樂廢人心不正浮偽日滋其間所謂因其說而為善者人亦莫匪私利之流亂德害教孰此為甚故本朝河南二程子橫渠張子與學者反復講論而不置夫豈好辯哉蓋亦有所不得已也若夫程子發明感通之妙張子推聚散之藴所以示世者深矣學者誠能致知以窮其理則不為衆說所咻克己以去其私則不為血氣所動於其有無是非之故毫分縷析了然於中各有定見而不亂然後昔人事鬼神之精意可得而求德可立而經可正也不然辨之不明守之不固眩於外而怵於内一理之蔽則為一事之礙一念之差則為一物之誘聞見雖多亦鮮不為異說所溺矣
○祭祀
應芳生長呉楚間每見邑里之人嵗時烝嘗皆菲然食飲而已至於山川鬼神妄意徼福動輒致大牲以祀享之問之則曰名山大川禮所當祭其亦不思之甚矣夫禮莫大於分今以一夫之微而欲僭王侯公卿之祭其越分踰禮為何如哉若是者不獲戾於鬼神幸也況求福乎故愚采輯前言獨詳於上下之分祭各不同以破不知者之惑若夫籩豆之事則不盡錄
禮記曰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嵗徧士祭其先
夫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
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士一廟庶人祭於寢
天子之社稷皆太牢諸侯社稷皆少牢大夫士宗廟之祭有田則祭無田則薦庶人春薦韭夏薦麥秋薦黍冬薦稻韭以卵麥以魚黍以豚稻以鴈天子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
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祭不欲疏疏則怠怠則忘
漢書曰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懐柔百神咸秩無文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而諸侯祭其疆内名山大川大夫祭門户井竈中霤五祀士庶人祭祖考而已各有典禮而淫祀有禁
程子曰雖庶人必祭及髙祖比天子諸侯止有疏數耳【遺書】
朱子曰古人祭山川只是設壇位以祭之祭時便有祭了便無故不至褻瀆後世却先立箇廟貌所以反致惑亂人心僥求非望無所不至【語錄】
葉氏問祭禮古今事體不同行之多窒礙如何朱子曰有何難行但以誠敬為主其他儀則隨家豐約如一羮一飯皆可自盡其誠
葉氏問朱子曰旁親逺族不當祭者若無後則如之何先生曰這若無人祭只得為他祭
北谿陳先生曰古人祭祀各隨其分之所至天子中天地而立為天地民物之主故可以祭天地諸侯為一國之主故可以祭一國之社稷山川如春秋時楚莊王不敢祭河以非楚之望緣是時理義尚明故也如士人只得祭其祖先自祖先之外皆不相干涉無可祭之理然支子不當祭其祖而祭其父伯叔父自有後而吾祭之皆為非所當祭【北谿字義】
○淫祀
淫祀之說經有明訓國有常憲愚俗惑之未足為怪至學士大夫亦從而惑之斯可怪矣余自先人殁即以所事神影火之以其非義故也天厯中大疫由母氏以及同産皆遘瘧務求醫藥不事祈禱既而病者俱瘥予則無恙時鄰里崇淫祀者適多斃于疫或以是頗歎異之觀此亦可見淫祀之不足信
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論語】
禮記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無福
寗武子曰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左氏傳】
楚昭王病於軍中卜河為祟大夫禱河昭王曰自吾先王受封望不過江漢而河非所獲罪也止不許孔子聞之曰楚昭王通大道矣其不失國宜哉【史記】
狄仁傑為江南巡撫使呉楚多淫祠仁傑毁七百餘所止留夏禹呉太伯季札伍員四祠【唐書】
王嗣宗為節度使性剛正嘗卧病家人私爇楮幣以祈福嗣宗大呼而止之曰神茍有知豈枉法而受賄耶
邵康節與富韓公在洛每日晴必同行韓公過佛寺神祠必鞠躬致敬康節笑曰無乃為佞乎韓公亦笑自是不為也【道山清話】
程子曰除神祠然後人為善【遺書】
謝上蔡嘗言祖考精神便只是自家精神故子孫能盡其誠敬則己之精神便聚而祖宗之精神亦聚而來格今人於祖宗正合著實處都却鹵莽只管外面祭他鬼神不知他鬼神與己無干涉雖極其誠敬備其牲牢若是正神不歆非類若是淫邪竊食而已必無降福之理
胡氏曰古者祭必用幣所以交神猶人之相見有贄以為禮非利之也後世淫祀既衆於是廢幣帛而用楮錢是以賄交於神也使神而果神也夫豈可賄使其不神而可賄又安用事【通鑑】
晦菴先生曰紙錢起於玄宗時王璵蓋古人用玉幣後來易以錢至玄宗惑於王璵之術而鬼神事繁無許多錢來埋得故璵作紙錢易之【語錄】
非其鬼而祭之如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士庶人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諸侯而祭天地皆所謂非其鬼也
論道家三清云皆無理會如那兩尊已是詭名挾户了老子既是人鬼又乃居昊天上帝之上朝廷更不正其位次又如真武本玄武避聖祖諱改玄為真玄龜也武蛇也此本虚危星形似之故因而名北方玄武七宿東方則角亢心尾象龍故曰蒼龍西方奎婁狀如虎故曰白虎南方張翼狀如鳥故曰朱鳥今乃以玄武為真聖而作真龜蛇於下已無義理又増天蓬天猷及翊聖真君作四聖殊無義理
南軒張先生治桂林毁淫祠諸生日從游雅歌堂後見土地祠依城隈令毁之曰此祠不經甚矣況自有城隍在問既有社莫不須城隍否曰城隍亦為贅也然載在祀典今州郡惟社稷最正又曰今州縣祭社却是要之祀嶽當築一大壇於山下望山而祭今立殿宇已為不經塑為人像又配之以夫婦其褻瀆甚矣
北谿陳先生曰大凡不當祭而祭皆曰淫祀淫祀無福由脈絡不相闗之故後世祭祀只緣佛老來都亂了如老氏設醮以庶人祭天有甚闗繫如釋迦亦是胡神與中國人何相闗假如忠臣義士配享元勲若是已不當祭皆與我無相干涉自聖學不明鬼神情狀都不曉如畫星辰都畫箇人以星君目之如太山曰天齊仁聖帝在唐封天齊王至本朝以東方主生加仁聖二字封帝帝只上帝而已安有一箇山而謂之帝今立廟儼然人形貌垂旒端冕衣裳而坐又立后殿於其後不知又是何山可以當其配而為夫婦耶據泰山魯封内惟魯公可以祭今隔一江一淮與南方地脈全不相干涉而所在州縣皆立東嶽行祠亦失於講明之故【字義】
南嶽廟向者回祿劉太尉欲再造問於五峯先生先生答以天道人事本一理在三公與皇天上帝並為帝則天道亂矣大君有二則人道亂矣而世俗為貌像為立配為置男女屋而居之褻瀆神祀之甚
古人宗法子孫於祖先亦是的派方承祭祀在旁支不敢專今人況於祖先之外又招許多淫昏鬼神入來家家事佛事神是多少淫祀孔子謂非其鬼而祭之諂也今人之諂欲以求福不知何福之有
○妖怪
孔子不語怪今應芳於妖怪之事乃力言之何也誠以俚俗相煽邪風盛行不得不辨知此或可少祛其惑矣
鄭厲公問申繻曰猶有妖乎對曰人之所忌其氣燄以取之妖由人興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左氏傳】
荀子曰星墜木鳴國人皆恐是何也曰無何也是天地之變隂陽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怪之可也畏之非也夫日月之有蝕風雨之不時怪星之黨見是無世而不常有之上明而政平則是雖並世起無傷也上闇而政險則雖無一至者無益也夫星之墜木之鳴是天地之變隂陽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怪之可也畏之非也
史記曰亳有祥桑穀共生於朝一莫大拱帝大戊懼問伊陟伊陟曰臣聞妖不勝德帝之政其有闕與帝其脩德大戊從之而祥桑枯死而去
或問趙世多神何也揚子曰神怪茫茫若存若亡聖人曼云【法言】
亳州有浮屠詭言水可愈疾號曰聖水飲者不得近葷血人率多死李德裕嚴勒人邏捕絶之且言昔呉有聖水宋齊有聖火皆本妖祥古人所禁請填塞以絶其妄源上從之【唐書】
蔡州妖尼于惠普妄託佛法言人禍福士大夫多稱神尼歐陽文忠公自少力排佛氏故獨以為妖尼嘗有名公於廣坐中稱尼靈異云嘗有牽二牛過尼前者指示人曰二牛前世皆人也前者是一官人後者是一醫人官人嘗失入人罪醫藥悞殺人故皆罰為牛因各呼其前世姓名二牛皆應一坐聞之皆歎其異公獨折之曰謂尼有靈能知牛前世尚不足信彼二牛安能記前世姓名又能曉人言而應乎且人為萬物之靈其尤者為聰明聖智皆不能自知其前世而有罪被謫之牛乃能自知乎坐人皆服【明善錄】
謹按汝南鮦陽有於田得麏者其主未往取也商車十餘乗經澤中望見此麏著繩因持去念其不事而得持一鮑魚置其處有頃其主往不見所得麏反見鮑魚澤中非人道路怪之以為神轉相告語治病求福多有効驗因為立廟衆巫數十帷帳鐘皷方數百里皆來禱祀號鮑魚神其後數年鮑魚主來曰此我魚也當有何神上堂取之廟從此壊傳曰物之所聚斯有神言人共奬成之耳【風俗通論】
王沂公作郡時訛言有怪物夜飛下食小兒者逺近相恐未昏則揵户滅燭匿童稚以黃紙薰炷置門用為厭勝公聞之戒徼巡之吏悉令屏去有為先倡者捕而重笞逐出於境民情遂安妖訛乃止【言行錄】
張忠定公為郡守時民間訛言有白頭老翁午後食男女郡縣譊譊至莫無行人公召犀浦知縣謂曰近訛言惑衆汝歸縣訪市肆中如有人敢大言其事但立證解來明日果得之送上州公戮於市即日帖然市肆如故【明善錄】
祥符中天慶觀有蛇妖極怪異郡刺史兩至其庭而朝焉人以為龍舉州人罔不駿奔於門以覲恭莊肅祗無敢怠者孔公道輔時佐幕在是邦亦隨郡刺史於其庭公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是蛇不亦誣乎惑吾民亂吾俗者殺無赦以手版撃其首遂斃於前蛇無異焉【擊蛇録】
程明道先生為上元令茅山有龍如蜥蜴而五色祥符中中使取二龍奏云一龍於半途飛去土人嚴奉以為神物明道捕而脯之使人不惑【遺書】
先生在鄠有僧舍歳傳石佛放光男女聚觀晝夜雜處為政者畏其神莫敢禁先生始至詰其僧曰吾聞石佛歳現光有諸曰然戒曰俟復現必先白吾職事不能往當取其首就觀之自是不復有光
伊川先生在官廨有報曰鬼使扇先生曰他熱故耳又報曰鬼打鼓曰以槌與之其怪自滅
張南軒先生帥靜江資慶寺有古佛袈裟每嵗七月十五日為曬袈裟會鄉民畢集男女雜沓捨衣施錢以千萬計因之以成喧亂先生命一都監追取袈裟十餘件試以其一焚之曰古佛靈火必當異悉焚之先生笑曰今畨百姓煞留得幾錢【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