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九叶菩提
这一场雨，来势汹汹，从午夜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
不过，也许是因为卸下心事的原因，这一夜林冲睡得格外踏实，竟丝毫没有受到窗外雨声的影响。
直到一觉醒来，透过半开的窗户瞧见那七零八落的梨花时，他这才恍然惊觉，原来昨夜的雨势竟是如此之大。
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脊背，林冲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
记得昨夜听庞郎说起，丘岳已经被赵楷救出天牢，今天就会调到其麾下听用，如此，可谓是诸事已定，他这心情不禁也是一片大好。
站在窗前，林冲一边洗漱，一边琢磨着等会儿是不是就找机会跟赵楷说一下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结果脸上的水滴还没擦干，他便远远的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嘿！庞郎兄弟，早啊！”
将手里的毛巾丢到水盆中，林冲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瞧着院外带人路过的居然是庞郎，而且他脸上表情还有些急匆匆的，似乎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见此情形，林冲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何故如此惊慌啊？”
“林教头，殿下病倒了，属下须得立刻前去藕香榭送药，请恕无法奉陪了。”
从庞郎的表现不难看出，赵楷的病似乎非常严重，以至于庞郎连礼节都顾不上来，话音刚落，便自顾自的带着一众举着托盘的仆役尽数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赵楷昨夜刚刚挫败了定王一派，如今本该是春风得意之时，却不曾料到他竟会突然病倒，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过考虑着赵楷这位嘉王殿下与自己倒还是蛮对脾气的，何况此时他又是自己名义上的主上，他出事自己于公于私都得去看看。
何况，万一林冲要是能在此事上帮上忙，那也方便他以此为借口，向赵楷请辞，日后离开时这心里也能更坦荡一些。
一念及此，林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便一个纵身从窗户里跃出，跟着庞郎等人消失的方向，迅速朝着藕香榭赶去。
而此时的藕香榭中，随着赵楷病症的愈发严重，所有人都已经手忙脚乱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了。
林冲赶到时，只见到数不清的仆役、婢女们端着水盆、冰桶队形交错着鱼贯进出。
进入正厅后，他看到正那宽大的桌案上，各类珍奇的药材已经摞了几摞，可霍思邈大略的看了几眼，却仍旧摇头道：“不是，再去找。”
在他身边，一名身穿大红色官服，眉眼生威，凛凛正气的老者，正抚着胡须表情凝重的问到：“霍医使，一定要用九叶菩提才能救殿下的性命么？”
“唉，非得九叶菩提不可啊。”
九叶菩提，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据说此药材通体银白色，共九片叶子，片片沾满剧毒，唯有那似佛陀参禅状的果实具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神奇功效。
表情复杂的看了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浑身烧的快像炭火似的赵楷，霍思邈纠结了片刻，为难的对身边的老者叹气道。
“宿太尉，这殿下体质本就孱弱，这些年他又强练武功，以至于这底子愈发雪上加霜。”
“这会儿伤口淋了雨又受了风，寒气入体，再加上心思郁结，引得数病齐发，来势汹汹，寻常药物根本起不了作用，非得这九叶菩提方能起死回生啊。”
说到这里，霍思邈还不忘假借着焦急的神态，暗暗撇清自己与赵楷病重的关系。
“昨夜分别时，在下便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殿下千万能让伤口碰水受风，他怎么就不听呢？”
“好了好了，事情都发生，抱怨已是无用，霍医使慎言。”
实在是没有心情听霍思邈在耳边唠叨，宿太尉冷声斥责了对方一句后，便转身向着庞郎等人询问到底有没有人知道那九叶菩提的下落。
宿太尉记得，在赵楷这翠微苑的珍珑阁里，确实收藏着一株九叶菩提，那是他弱冠之时皇上赐给他的，可这会儿别苑里的护卫们都快将珍珑阁翻过来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在宿太尉的几番催促之下，庞郎与一众暗卫、护卫们面面相觑的议论了半天后，他这才突然想起有关九叶菩提的下落来。
“糟了，这九叶菩提殿下早就拿去救贵妃娘娘了。”
原来五年前，也就是皇上将九叶菩提赐给赵楷不久之后，王贵妃由于被先皇后设局刁难，以至于触怒了宋徽宗被罚在佛堂跪了一天一夜。
“哦，老夫想起来了。当时就是因为罚跪导致了娘娘小产，血崩难抑制，命在旦夕，后来还是殿下夤夜闯宫，往祈云殿送了一味药方才救下娘娘的性命，现在想来那药应该就是九叶菩提了。”
轻抚着胡须点了点头，宿太尉依稀记起当时赵楷因为闯宫，还被罚了30廷杖，可他咬着牙挨了30廷杖后，第一时间不是看伤，而是强拖着身体赶去祈云殿确认贵妃娘娘的安危。
这般孝悌之心，纵是亲生母子也未必能及，这件事被朝臣得知后，纷纷称赞其孝心可嘉。
“后来事情查明贵妃娘娘是被冤枉的，皇上也感念赵楷在困境中对王贵妃不离不弃，孝心可贵可嘉，故而作为补偿这才殿下他封为了嘉王。”
语气幽幽的回忆完往昔重重，宿太尉右手握拳在桌案上用力一叩，抱着最后的希望，他试探着问霍思邈道：“霍医使，老夫再最后问你一遍，非得要九叶菩提不可么？”
“非得九叶菩提不可！”
迎着宿太尉的目光，霍思邈回答的非常笃定，由此可见他声称唯有九叶菩提可救赵楷绝非是危言恫吓。
可九叶菩提世所罕见，仅有的一株已经被赵楷送给王贵妃救命去了，这会儿他自己危在旦夕，又叫众人去何处寻找着救命的药材呢？
随着霍思邈话音缓缓落下，一时间，屋内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进了诡异的沉默。
而林冲实在被这奇怪的氛围折磨的有些难受，故而眼瞧着众人不愿说话，他便自顾自的开口问道：“霍医使，九叶菩提固然可贵，但林冲不信此物就只剩那一株，你可有线索，知道还有哪里存在这种九叶菩提么？”
一直以来，林冲都奉行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这条行为准则，他们面对困境时，人们至少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尽力的争取努力，而不是因着困难严苛就放弃堕落。
人生就是要敢想、敢做、敢翻身的了，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