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御书房内的唇枪舌战
汴京皇城，御书房。
用绣着五爪金龙的绢帕掩着口鼻，宋徽宗皱着眉头只是往陆谦那被白布覆盖的尸体上看了一眼，便厌恶的挥手道：“抬走，快抬走，别脏了朕的御书房。”
见宋徽宗被血腥味呛的干咳欲呕，随侍的太监们赶紧一边将陆谦的尸体抬下去，一边匆忙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见此情形，赵楷赶忙上前，轻拍着宋徽宗的脊背，好一番折腾后，宋徽宗的脸色这才由苍白渐渐转变为正常。
轻抚着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宋徽宗指着门外，语气略带着气恼问向在场众人的道：“就是这个血葫芦，今天把京城搅得不得安宁？”
说着，宋徽宗拍手拍了下御案，目光落在了下站的滕子明身上：“腾卿家，你开封府三班衙役共有多少？”
听出宋徽宗话语中的责怪之意，知道机会来了，于是滕子京便了拱火操作。
只见他双膝跪地，双手交叠于额前俯身叩首道：“启奏陛下，开封府有三班衙役共计742人。”
“742人奈何不了一个陆谦，以致京城血案频发不说，还叫他持械闯进了皇家别苑。”
劈手将茶杯丢在地上，宋徽宗满脸愠色的怒斥道：“腾卿家，你这个权知开封府究竟是怎么做的？”
“陛下息怒，容臣细禀。”
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叩了几个头，滕子明这才故作迟疑的对着宋徽宗说道。
“皇上知道的，臣虽然担着权知开封府的差事，可有关行文发布、调令签署则都需要有亲王尹京的批示方可下传执行……”
“够了，不用再说了！”
知晓嘉王与定王一派斗争渐趋激烈，因而宋徽宗自然听得出来滕子明话里的意思，因此这话便决不能让滕子明再说下去，否则，这一桩简简单单的凶案，可就要朝着皇子内斗的方向去演变了。
随着一声怒斥，御书房重新归于安静，宋徽宗靠坐在椅子上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低声问蔡京和童贯道：“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桓儿这身为亲王尹京理应随腾卿家一起来向朕禀报，可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啊？”
“启奏陛下，定王他……”
原本瞧着宋徽宗向嘉王一派的官员发难，童贯心里还挺乐呵，谁能想到这滕子明倒是厉害，三言两语的便将祸水引到了赵桓的身上。
宋徽宗问赵桓在哪，这一点，童贯自然是知道的。
可看眼下的这氛围，打死他也不敢说在赵桓给滕子明找了麻烦之后，就丢下所有的政务差事，跑去京郊的繁塔游玩去了。
不过他不敢说，有人可却敢说，瞧着童贯神色闪躲的为难模样，宿太尉冷哼一声，威严的声音顷刻间便在御书房中回荡了起来。
“童枢密何须如此为难啊？这繁塔又不是什么禁地，定王殿下堂堂亲王之尊，难道还去不得么？”
“什么？这个混账东西，京里都满城风雨了，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跑去繁塔赏玩。”
果不其然，听宿太尉说出赵桓的去向，宋徽宗原本消弭下的怒气瞬间便又涨了起来。
被气得咳嗽了一声，宋徽宗拍打着御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亲王尹京究竟代表了什么？朕原本还指着他能争点气，体会朕的良苦用心，可结果呢？他就是这么体会的！”
哗啦一下将御案上的奏折全部扫到地上，眼见宋徽宗气的怒发冲冠，都快上不来气了，老谋深算的蔡京赶紧开口替赵桓打圆场道。
“陛下息怒，据臣所知这定王殿下去繁塔并非是游玩，而是为了先皇后礼佛祈福，这不先皇后的生祭快到了么。”
“好了，蔡卿，你就别替这不争气的东西转圜了。”
虽然清初距离赵桓母后的生忌还有两月，但听蔡京提起先皇后，宋徽宗这怒气也算是平复了些许。
但身居重位却撑不起责任，对于赵桓来说，这惩罚还是无可避免的。
“现在看来， 桓儿太过于少年意气，当初让他做亲王尹京，归根结底还是朕太心唐突了。”
听宋徽宗言谈话语间动了罢免赵桓官职的心思，这下子蔡京和童贯这两位定王一派的肱骨可就慌了。
身为权臣，他们自然是知晓这亲王尹京的位置有多关键，这可不单单是执掌一个开封府的问题，更重要的，有宋一朝但凡皇子单人亲王尹京，基本上就是已经将他内定为了储君之位。
若非如此，蔡京和童贯又怎会不遗余力的支持赵桓这个皇家纨绔，还不是想着在赵桓登基前刷点好感，希望宋徽宗百年之后依旧可以被重用。
因而，这会儿听出了宋徽宗的弦外之音，蔡京赶紧开口劝说道：“陛下三思啊，这亲王尹京的位置意义非凡，轻言罢黜势必会引得朝局动荡，陛下切勿因一时意气，乱了朝廷的根基啊。”
“就是就是，说到底今天这事还是高太尉教子无方、御下不严引起的。”
紧跟着蔡京的话茬，童贯也急忙开了口，原本他就因为高俅拒绝定王拉拢的事情与他有隔阂。
这会儿难得握住对方短处，又是为了保住定王这亲王尹京的位置，童贯自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对着高俅火力全开了。
“因床帏之事酿成如今惊天血案，以至于满城风雨、流言四起，朝廷的脸面大跌，以臣下看来，皇上您应该先治高太尉的罪名才是。”
鉴于私调禁军罪名过重，在此之前童贯已经与高俅达成默契，将罪名扣在了天牢中的丘岳身上，未免引火烧身，因此这会儿他也只能揪着陆谦和高衙内之间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攻讦高俅了。
但很显然，童贯低估了宋徽宗对高俅的偏爱，毕竟这是从潜龙之时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得势后又拒绝了各方势力的拉拢，只效忠于天子一人，这如何能教宋徽宗不喜欢。
因此，别看童贯气势汹汹的对高俅发起攻讦，但宋徽宗却依旧满不在乎的晃着脑袋，替高俅开脱道。
“童卿不必再说了，教子无方皆因高卿将心思全部放在为国家，为朕尽忠之上，至于御下不严，京中禁军有八十万，这其中难免会有些刁蛮骄横之辈，那丘岳也曾在你童卿麾下效力，你也是一样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么？”
听着宋徽宗如此语气，这明显是板上钉钉要将丘岳判个死罪的架势，察觉到这一点，跪在下首的周昂心中一紧，情急之下他朝着宋徽宗拱手抱拳，作势便要替丘岳开口求情。
恰在此时，御案旁的赵楷却忽然给他投来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丘岳的事你不要管，本王自会处置之后，遂警示道：“周将军，天子开口，岂是你能随意打断的？”
见宋徽宗并未动怒，赵楷朝着父皇行了个礼，这才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还不赶紧退下！”
先前在翠微苑时，赵楷听暗卫首领转述林冲的话，便得知了对方希望自己出手救下丘岳，并招揽为己用的意思。
赵楷自然是不不知林冲是揣着要离开的心思给自己提的建议，只是思索之后觉得此事可行性颇大，故而也就应承了下来。
而周昂呢，见到赵楷愿意出手相助，想着在宋徽宗面前，他这个亲王的话语权自然要比自己重的多，故而也就不再挣扎，朝着宋徽宗叩头赔罪之后，这才倒着身子，退到了御书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