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丘岳被抛弃了
众所周知,在封建时代,任何一款罪名一旦同君王扯上纠葛,那后果无疑将是极其严重的。
不过,此时面对着随时都可能扣在自己身上的这一顶欺君的帽子,林冲却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看着赵楷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很清楚,既然对方放出话来可以帮他解决这个欺君的问题,那么赵楷就绝对不会是在敷衍他。
果然,赵楷自信一笑,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对着林冲和盘托出。
其实赵楷所言的解决问题的方法非常简单,依旧逃不过职业经理人的套路,简单总结一下,那就是事情林冲来做,但是冠以的名义却要安在嘉王府的头上。
“这件事情,本王打算亲自介入。”
按照赵楷的计划,林冲解决掉了陆谦之后,嘉王府的人会暗中将陆谦转移到翠微苑,这里是宋徽宗赐给赵楷的别苑,平日里赵楷经常会带着一群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赋,冶习风雅。
“只要陆谦的尸体出现在别苑内,本王就可以对外声称,陆谦走投无路潜入别苑,妄图劫持本王逃离京城,不想事败被本王亲手斩杀。”
嘉王赵楷向来以文采闻名于朝野,再加上先前他一直无意于大位,因而府中除了一帮文人墨客外,倒也没有什么强悍的护卫,若非如此,先前他也就不会动了收林冲为护卫的念头了。
而翠微苑作为风雅之所,为了赵楷可以便利的同民间的文人墨客交流切磋,这里的防备则更加松散,以现在陆谦疯魔的状态,理论上倒也确实有可能孤注一掷的冲进翠微苑。
理由拟好了,场地选好了,后顾之忧也通通都替林冲解决了,不得不说这位嘉王殿下思维之缜密不在林冲之下,就算比起高俅、蔡京这一干惯于玩弄心术的佞臣,智计上也不遑多让。
迎上赵楷的目光,林冲的嘴角弯起了赞赏的弧度。
平心而论,林冲对赵楷拟定的计划非常认可,因为在这个计划当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陆谦必须要死,而陆谦的死恰恰也是林冲此时最需要的。
出于对陆谦的了解,林冲可以确信以陆谦的心计,他现在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而他之所以还在疯狂的杀人,无外乎是因为高衙内之死,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索性便破釜沉舟杀个痛快。
至于他杀得那些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林冲略一思索,随即便将目光看向滕子明道:“腾大人,你刚才说,陆谦在城中各处疯狂杀人,若是在下所料不错,他杀得人应该都是那些平日里跟在高衙内身后的纨绔吧?”
被林冲的话惊耳朵眉梢一颤,滕子明看着对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遇害者的情况也是不久之前才报至本官处的,林教头又是从何得知?”
“在下只是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因为据林冲所知,这陆谦的夫人昨日下午自尽了。”
感念许柔生前对自己发出的两次提醒,惋惜之余,林冲的语气也略微低沉了下来。
“而昨日嫂嫂自尽后,她的贴身侍女清儿曾来林府对我言明这事情背后的种种缘由,唉。”
轻叹一口气,林冲大略的将陆谦与他和贞娘的种种纠葛,陆谦又是如何将许柔当成替身冷待的,以及最后陆谦献妻等事情一一言明。
最后,林冲还感慨似的对赵楷和滕子明说道:“我与陆兄本是总角之好,没想到如今他却变得这般面目全非,无论如何,这个兄长我是不打算再认了,不过嫂嫂对林冲有警示之恩,永远都是林冲的嫂嫂。”
不可否认这一番话存在表演的嫌疑,但对于许柔恩情林冲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而赵楷两人在察觉陆谦杀人事件背后,竟还存在着这样一般崎岖波折的纠葛时,心里也不禁无比唏嘘。
“这陆虞侯的遭遇,倒也……”
听了林冲的话,赵楷本想说同情来着。
但转念又一想,这世上诸般事一向都是因果循环的,孽是陆谦自己做的,那么这苦果便只能由他自己吞下。
赵楷同情他,那谁又来同情许柔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赵楷也就话锋一转,改问林冲打算如何对付陆谦。
“林教头,如今陆谦行踪鬼魅般飘忽不定,再加上蔡京、童贯等人多方掣肘,想找到他已是难如登天,就更别提将之擒杀了。不”
虽然心中焦虑,但赵楷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为王者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他开牙建府王贵妃教给他的一个道理,而他也始终秉着着这个原则。
由是,这会儿面对林冲,他语气平缓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知林教头有何方法,能避过重重阻碍,顺利找到陆谦。”
“回禀殿下,既然是猫抓老鼠,那便不能跟的太紧。”
指腹按着茶杯略微摩挲了几下,一个守株待兔的计划开始在林冲脑海里缓缓成型。
“既然找不到他吗,索性便不去找,我们备足诱饵,等着他自投罗网也就是了。”
说罢,林冲嚯的站起身来朝着赵楷躬身一礼道:“不过在此之前,林冲还向殿下借一件东西,对于擒杀陆谦行动,此物尤为关键。”
……
东京城,太尉府中,此时白幡飞舞,正堂也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高俅伏身在高衙内的尸体上,放声恸哭道:“儿啊,我的儿啊,心疼死为父啦!”
“太尉,节哀顺变。”
堂下,一名身穿银丝热钢甲的将军朝着高俅宽慰了一句,转身又给高衙内的灵位奉了三炷香后,这才踌躇着道明自己的来意。
“太尉,末将是禁军营,右义卫亲军指挥使周昂,封恩相之命前来向您问询,有关丘岳私带禁军去御碑巷的事情。”
话落半晌,回应周昂的除了高俅的哭声外,再无任何动静,见此情形,周昂不由得耐着性子,又问了高俅一遍。
“将军稍歇,我家太尉刚刚丧子,这心情实在太过悲痛,无暇理会其他事务,将军所问之事,不妨由在下代为回应。”
怎么说这周昂也是童贯的爱将,打狗还要看主人,不能太驳了对方面子,故而见情形尴尬,高俅身边一名侍从打扮的文士,便立刻开口替高俅回应起来。
“有关丘将军私自带兵前往御碑巷一事,我家太尉确实不知,包括我家衙内为何会在柳记别舍、陆谦那厮为何戕杀我家衙内……”
“我的儿啊!”
听见文士提起陆谦杀了高衙内,本就哭的不能自已的高俅更是嗷一嗓子将声音提高了八度,直接把那文士吓出了一个激灵。
眼看着灵堂乱糟糟没办法议事,文士只好做出手势示意周昂院外说话,不想对方竟直接摆手回绝道。
“不必麻烦了,我家恩相只是想要高太尉一句话,现在经先生之口,末将已经得到了,如此便不再打扰,我等告辞。”
说罢,周昂朝着高俅抱拳一礼,随后便带着部下禁军离开了。
“这……太尉,周将军这是何意?”
望着周昂等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文士不明就里的挠了挠头,身后,原本哭天抢地的高俅在瞧见周昂等人离开后,登时便熄了声音。
站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高俅的声音又恢复了那往日里那种充满算计的冷静。
“能有何意,无非是在替童贯投石问路罢了。”
垂眼看向灵床上紧闭双目、脸上全无血色的高衙内,高俅抽了抽鼻子,哀痛的目光中掺上了些许恨铁不成钢。
“如今整个东京城都在议论御碑巷的事情,事情闹大了,所以有关丘岳带兵去御碑巷这件事,本官和童贯都要给皇上一个说法。”
由于先前高俅拒绝了定王一派的拉拢,因而他与童贯、蔡京等人便生了隔阂,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童贯是担心高俅会借机发难,攻讦他这个枢密使治军不严。
所以才会让周昂前来试探,这丘岳前往御碑巷,是不是受了高俅的指派。
“可说到调用禁军,本官毕竟也牵涉,因而在这种时候,我也只能装作悲痛的样子,明哲保身,以本官毕竟有从龙之功,皇上断不会在此悲痛之时过度追究什么。”
伸手将被拨倒的供果重新放回盘子里,高俅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至于丘岳,这次的事情总要找个背锅的,权且委屈了他,来年清明,本官会命人带上厚礼前去祭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