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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名刀新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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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门前,林冲辞别僧值后,便带着鲁智深和板儿上了马车。

    这鲁智深不愧是金刚身材,这大身板往上这么坐,直接把这两驾的马车给压的晃动不止,看的僧值等人那叫一个胆战心惊,纷纷在心里暗自感慨道。

    “阿弥陀佛,这么个妖孽似的麻烦,总算是给送走了。”

    另一边,林冲原本还打算在安顿贞娘后,在各处摊位上逛一逛。

    可没想到会遇见鲁智深,兄弟俩相见恨晚攀谈的忘了时辰,考虑到等下要做的事情,如今倒也来不及再去逛摊位,干脆便叫板儿直接驾车回府。

    考虑到寺庙里斋饭太素,没有什么油水,在途经一个烧鹅摊前,林冲特意吩咐板儿给鲁智深又买了两只烧鹅和一壶蒲中酒。

    对于林冲,鲁智深自然也不会客气,接过酒肉,就在马车里吃喝起来。

    就像贞娘说的那样,鲁智深虽然言行粗鲁,不拘小节,但为人赤诚热忱,愿为朋友两肋插刀,所以每多屠狗辈,也许说的就是如此吧。

    看着大快朵颐的鲁智深,林冲轻笑之余,脑海中却突然浮现起了陆谦的相貌。

    这个见利忘义漠视人情的畜生,居然还想玩儿“朋友妻,不客气”这一出,等着吧,我林冲就快要和你算算总账了。

    与此同时,东京城,陆谦府邸。

    院落里幡幔飞舞好似白雪一般,萧瑟没落,交织着侍女们的哭泣声,气氛哀婉极了。

    灵位前,陆谦就这么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呆坐在那。

    看着躺在棺木里,面容平和的妻子,他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似乎被细密的刀锋刮过似的,又涩又疼。

    感受着划过脸颊的凉意,他表情麻木的抬手拭去,却惊讶的发现,那竟是一滴泪。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哭?

    他自问对于这个躺在棺木中的女子从未给予一丝爱意,从始至终,陆谦都将她当成一个替身,甚至是一个工具。

    他漠视他苛待她,甚至为了求取心中所得,不惜将她当做玩物,奉上别人的床榻。

    可无论如何陆谦却没有想到,到头来,他竟然会为了一个玩物流泪。

    默然垂首,陆谦表情纠结的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理清纷乱的思绪,身后便响起了许柔贴身侍女的声音。

    “官人,这是夫人给我释奴文书,从今天起,清儿便恢复自由身,不再是陆家的人了。”

    将许柔签好的释奴文书放在陆谦面前,清儿双膝跪地朝着棺中的女子重重的叩了三个头,而后也不管陆谦作何反应,背起包袱直接转身离开了陆府。

    由于许柔平日里对待下人极为谦和宽厚,因此在你陆府的仆役侍女中颇有威望。

    对于许柔之死,阖府上下几乎都知道是陆谦薄情寡义,为求前程将夫人送给高衙内玩弄。

    因此,对于陆谦这位一家之主,所有人都已经不屑再与之为伍。

    在祭拜过许柔后,由清儿带头,获得了释奴文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府。

    而陆谦也看出人心浮动,对于那些没有释奴文书的人,也不强求,告诉大家只要想走的他不会阻拦,日后也不会挟私报复。

    果不其然,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剩下的人也都一股脑的涌出了院外,很快,偌大的陆府,便就只剩下了陆谦一人。

    众叛亲离,孤家寡人?哼,陆谦从来都不在乎,左右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走,也便走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疼的这么厉害?难道他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许柔这个替身?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左手握拳重重的朝面前木匣砸了下去,木屑迸射间,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刀赫然显现出了端倪。

    看着匣子里的神兵,陆谦用力咬了咬嘴角,强忍着眼中酸涩,将脸上哭意扭做笑意,哪怕这个笑容无比的难看,滑稽。

    所有人都以为陆谦是为了求取功名富贵,才将妻子献给高衙内。

    而实际上,这件事情的背后却另有隐情。

    献妻,求得不是富贵,而是这把锋利无比,足可以破金断石的宝刀神兵——新亭侯。

    抬手握住刀柄,陆谦噌的一声拔刀出鞘。

    夕阳下,血色晕染,沥沥浇濯在新亭侯上,将刻绘在刀身两侧,演示刀法的小人图案,照映的活灵活现。

    名刀新亭侯,据传乃是蜀汉名将张飞取赤铸山精铁锻造而成,世人皆以为其锋刃森然而趋之若鹜,却不知晓,在这新亭侯上,还隐藏着另一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就是,张飞在锻造新亭侯的时候,结合自身对武学的理解,揣摩提炼,总结出了最为精悍的六式刀法,将其以图腾方式篆刻在新亭侯刀身两侧,并将之命名为为新亭侯六式。

    陆谦祖上曾在担任张飞之子张苞的亲卫,因此陆家是世上除了张飞嫡系后裔外,唯一知晓这个秘密的家族。

    蜀汉灭亡后,这把新亭刀便在江湖上失去了踪影,而知晓此刀秘密的陆家则一直没有放弃对这把宝刀的寻找。

    陆家的人寄希望于这新亭侯上记载的精悍刀法,想以此扬名天下,振兴家族。

    可惜造化弄人,任凭陆家用尽了一切手段,可最终却还是无数次铩羽而归。

    直到整整七百年过去,在一个月之前,陆谦在与高衙内、富安等人在家里饮酒时,无意间听富安说起,高太尉近来得了把宝刀,名唤新亭侯。

    听到这个消息,陆谦心里当即大喜过望,以家族传承近千年的使命总算就要在自己手中实现了。

    为此他甚至不惜拿出陆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想要请高衙内说情,从高俅手里换回那把新亭侯。

    不成想,这高衙内见陆谦如此诚恳,反而却动了戏弄的心思,又是让他倒酒,又是让他捶腿,想尽了折辱的办法,甚至还让陆谦从自己胯下钻过。

    可不管陆谦如何隐忍讨好,这高衙内对换刀一事就是不松口。

    偏巧此时,许柔得到下人传讯,说陆谦正在被高衙内等一干人折辱。

    由于担心丈夫,许柔当即便从内宅赶来,却不曾想,正是这急切的露面,却激起了高衙内包天的色胆。

    这花花太岁本就喜好强占良家妇人,如今看到模样俏丽的许柔自然色心大动。

    而富安则看出了高衙内的心思,当即便起哄说,只要陆谦愿意将夫人献给高衙内侍寝一个月,那么高衙内便一定会应允了陆谦的想法。

    直到现在,陆谦还记得,许柔听见此提议时那羞愤的神情,他永远都忘不了,许柔被揽着肩膀带走时,那充满乞求的眼神,从哀求,希望,迷茫,到最后刺破心肺的破碎。

    陆谦不是不明白,这侍寝两字意味着什么。

    可当时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为了完成家族的使命,他连自己的尊严都顾不得了,又岂会在乎许柔这样一个被视作替身的工具?

    为了换取新亭侯,他故意偏过头对妻子那破碎的眼神视而不见。

    直到高衙内等人的嬉闹声渐渐远去,他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迈出房间想要追上去。

    可等他冲到大门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那个时候陆谦的心就像现在这样,充斥着涨意,酸涩之余,蔓延着密密麻麻的疼。

    陆谦当时并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叫什么,而现在的他,在经历了妻子愤而自尽后,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种感觉的名字,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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