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五日之约
“师兄所言极是,得贤妻如此,确是林冲之幸。”
温柔的与贞娘目光交汇着,林冲语气郑重的回复鲁智深道。
“所以,林冲宁愿辞去这禁军教头一职,远离这浊浊混乱朝朝堂,以后江湖路远,独自携着爱妻逍遥自在去!”
先前听林冲提起已经辞去禁军教头这份差事,鲁智深心里便万分疑惑。
此时听林冲再度提起此事,更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开口问询道:“洒家听兄弟话语中掺着不少愤懑,莫非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洒家虽然是皈依佛门,但专好禅杖打开生死路,戒刀杀尽不平人,兄弟如有难处,尽可与洒家道来,但凭差遣,为兄弟赴汤蹈火,万次不辞!”
好一句禅杖打开生死路,戒刀杀尽不平人,林冲听闻也不觉顷刻间胸膛里热血沸腾。
见鲁智深如此豪气干云,林冲自然是不会隐瞒。
当即便将这些年来为禁军教头时所遇见的诸多不平不公,连带着陆谦背恩忘义、觊觎贞娘之事对着鲁智深一一道来。
而鲁智深本就是嫉恶如仇的好汉,这桩桩件件听下来早就气的三尸神暴跳。
等到再听闻陆谦这厮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林冲妻子的身上,登时怒不可遏,大手一握,直接将茶碗攥了个粉碎。
“岂有此理,陆谦这搓鸟当真无耻至极,兄弟,且告诉洒家那搓鸟家在何处,今夜洒家便去掀了这厮的狗窝。”
见鲁智深是由衷的替林冲鸣不平,一时间夫妻俩俱是感动不已。
不过对付陆谦却不急于一时,毕竟林冲已经定下了一石二鸟之计,因此夫妻俩便劝说鲁智深暂且忍耐,待到明断恩怨之日,自会请师兄出手相帮。
鲁智深虽然性格急躁莽撞,但却不傻,这一点从他收拾镇关西这件事便能看出端倪。
既然林冲已有计较,他自然也不会鲁莽干预,坏了兄弟大事。
于是他只能恨恨的一拍桌子,妥协道:“如此也好,不过兄弟、弟媳到时候可千万不能与洒家客气!”
“师兄放心,这东京城里林冲势单力孤,欲成此事少不得还得麻烦师兄,届时师兄可莫要嫌林冲麻烦。”
夫妻俩一番劝慰,总算是让鲁智深息了雷霆之怒,为答谢鲁智深仗义出手,林冲与贞娘一同举杯,正想礼敬时,大相国寺的僧值却推开了房门。
见了屋内三人,僧值先是向着林冲夫妻行了一礼,言明贞娘住宿之事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去厢房入住。
而后看向 鲁智深时,由于心里惧怕,这语气也不免小心翼翼起来。
“智深师兄,关于你的去处,主持已然安排妥当。”
说着僧值便将要鲁智深去酸枣门外看守大菜园子的事告诉了他。
岂料对于这个安排,鲁智深却是一脸的抗议。
“本师智真长老遣洒家来投,本意是想洒家在此讨个职事僧的差事,就算不做僧,那也得是个都寺、监寺吧?”
“可没想到如今竟连个僧都做不了,还要被打发去看管菜园子,洒家倒要问问,尔等一干搓鸟,究竟是何道理?”
见鲁智深金刚怒目,隐有发作之意,僧值赶忙安抚道:“师兄莫要动怒,且听小僧细讲,这僧门中的职事各有头项,师兄毕竟新到不就,无甚功劳,如何做的了都寺、监寺?”
“这大菜园子虽然偏僻,但主管好歹也算是个职事人员,整合师兄目前处境,凡是积少成多,总得有个劳什子功绩傍身,主持提携也才有底气啊。”
别看这僧值说的恳切,可鲁智深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前番在五台山时,僧侣们嫉恨主持智清长老偏袒鲁智深,也曾对他抱团排挤,那时鲁智深方才知晓何谓“穿上袈裟事更多”,这佛门中的弯弯绕,比起红尘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先前听闻林冲讲述自己的遭遇,鲁智深心里本就积郁难平,此时先入为主的认为大相国寺众僧侣又想排挤,自然对僧值也就没个好脸色了。
眼看着鲁智深脸上阴云密布,作势便要大闹一场,察觉苗头不对林冲赶忙开口打圆场道:“大师,天色不早了,您看是否可以先安排内子入住?”
这僧值协助方丈统管大相国寺多年,为人向来机敏,又岂会听不出林冲话中之意,当即便如蒙大赦般就坡下驴道。
“对对对,小僧当真迂腐,岂能叫尊客苦侯?净觉、净明,还不赶紧帮着女施主搬行李。”
佛门清净地规矩森严,未免亵渎佛祖。
因此即便是夫妻,可要在大相国寺暂住,那必须分房而宿,男子禁止踏入女眷厢房区域,这林冲自然也就无法再陪伴贞娘一同去厢房了。
“娘子且在此静候五日,五日内为夫必将一切料理完毕,届时咱们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夫陪你观沧海,看日出,逍遥江湖。”
贞娘是东京本地人,自小未离开过京城,对于诗文中描绘的天下美景很是向往。
当年两人成亲时,林冲便承诺日后定会带贞娘赏三山游五湖,可是由于公务繁忙,一直没能得偿所愿。
这一次,下定决心要离开京城,林冲自然是要将往昔对妻子的承诺一一兑现。
没想到当年随口一言,林冲竟会一直记在心里,贞娘不由得被感动清眸中水光莹莹。
而相较于林冲的承诺,此时的贞娘满心满眼在意的,都是丈夫的安危。
握着丈夫的手,贞娘柔情款款的叮嘱道。
“奴家知道相公已然运筹帷幄,但奴家还是想嘱托,此番行事,相公定要谨慎再谨慎,奴家在此会日日为相公祈福,静候佳音。”
说罢,贞娘还不忘向鲁智深行个大礼,将林冲的安危尽数托付在了对方身上。
“师兄赤诚勇悍,与奴家相公一样是这东京城里少有英雄,此番行事,奴家不在相公身边,还请师兄帮忙多多帮忙照看,奴家在此叩谢师兄大恩了。”
虽然与鲁智深不过初次相见,但贞娘看得出,鲁智深为人刚正不阿、古道热肠,虽然行事略显粗俗,可比起陆谦那个张口谦逊闭口儒雅的斯文败类,两人却是云泥之别。
因此将林冲的安危托付给鲁智深,贞娘最为放心不过了。
而早已将林冲一家视作亲人的鲁智深,面对请求自然是拍着胸膛应承道。
“弟媳放心,洒家这条水磨禅杖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弟媳只管安心礼佛,兄弟的安危尽管交在洒家身上!”
听了鲁智深的话,贞娘兀自躬身又行了个大礼,拉着林冲的手千万叮嘱之后,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随着僧值和小沙弥们渐行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