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魔法学徒
当初孟鸠提案出现之前，冻土高原上的蛮人战士经常徒步跨越冰川，对路南行省肆意掳掠，这道冰河根本没有任何阻挡的作用。
这是亡灵系最基本的法术，叫做噬魂术，这个雾气凝聚成骷髅，没有任何物理伤害，但是却会吞噬敌人的灵魂。这手基本法术若是练到最顶峰，凭这么一招就天下大可去得，但是这个魔法学徒幻化出来的骷髅，虚幻不定，甚至有些苍白，最多也就能让人眩晕一下罢了。
两位魔法学徒这才脸色变的好看了一点，身材较高的收起了魔法杖，另外一个也散去噬魂术。各自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雷蒙德有些尴尬的给拉菲一个暗示，他明白拉菲的意思其实是说：“只要这支佣兵团中有一个人能在噬魂术下支撑三个响指就认可他们的实力。”没想到这个黑黢黢的少年，还以为是每个人都要如此，他很担心拉菲下不来台。
“两位魔法师大人不要惊慌，这几位是雪山妖怪酒吧的老板卡迪介绍来的雇佣兵，刚才是我反应过敏了一点。”
在某些骑士小说里，某位邪恶的亡灵大师，只要一个呼唤就能召唤起满山遍野的骷髅兵，那完全是一种艺术上的加工。那样级数的亡灵大师根本就只存在于小说之中，假设真有这么厉害的亡灵魔法师，整个冰之大陆上的人类早就死绝了。骷髅兵根本就不是什么消耗品，而是需要长年累月培养和强化，才能成为可靠的帮手。
雷蒙德的眼光见识，还不足以让他分辨出来骑士和射手的区别，阿迪刻意压制实力，也让他判断失误。但是他心中明明白白，能够使用斗气，哪怕是十分微弱，这个人也是未来的职阶骑士了，最多就是差了在时光上的磨练。
本来梅丽莎是想把他们赶走的，但是阿迪劝阻了她，这一行人也只有这两位蛮人战士熟悉冻土高原，这样的向导是怎么也要留下来的。
他不等沙巴克回答，转过头对罗宾王子说道：“勇敢的佣兵们，你们好！我是雷蒙德，这位是跟我一起拜在骷髅会的同门师弟拉菲。我们要进行一次试炼，寻找古代魔兽的遗骸，但是我们没办法在冻土高原上危险的环境下保护自己，需要一些稳妥的同伴，你们愿意接受这份工作么？”
没有任何亡灵系的魔法学者，愿意把刚召唤醒来，还未强化过的骷髅士兵投入战斗。
雷蒙德摆明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娜小白虽然要想追问的更详细，但是拉菲冷哼一声阻断了她，淡淡说道：“我们魔法师的事儿，你们这些普通人是不懂的，问了也没有用。”
贝卢斯科尼大冰川的北岸比南岸高出数百公尺，但也不是没有地势平缓的地方，只要能找到地势平缓的所在，过河倒不是太大的问题。贝卢斯科尼大冰川上，常年漂浮着巨大的冰块，甚至有些河段整个都冻住了，河水在冰层下奔泻而过，数百年不化的冰层上，走过去几个人绝对不是问题。
当他再次发出了噬魂术，阿迪轻轻一抖长剑，挽了一个碗口大的剑花，剑刃上有极为稀薄的淡淡金芒一闪，这一团黑色骷髅气劲顿时被消融于无形。他使用的只是一口普通的精钢长剑，并未有动用自己的那口魔法光剑，免得太过惊世骇俗，但太阳精灵一族的七色光明火斗气，最善于克制亡灵系的法术，噬魂术在太阳真火的光辉下，只能暗淡无光。
罗宾王子这才脸色好看些，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当初阿迪也能在努力练习火焰魔法之后，发出一团“焰火”来，但是却终生无望进入魔法师的行列。大多数魔法学徒或者情况比阿迪好很多，可以努力修炼掌握几个半成品的魔法，但绝大多数人一生就止步在这个层次上了。
不过土鳖部酋的话，激怒了拉菲，他想也没想就伸出食指在空中快速划动，又是一团黑气凝成的骷髅成型，他在激怒之下，这个魔法比平时快了一丝，威力也大了一点点，拉菲踌躇满志的发噬魂术发了出去，满拟能够见到土鳖部酋被黑色骷髅击中，翻身摔倒的糗状。没想到土元轻轻把手一张，轻描淡写的就捏碎了这团魔力凝聚的骷髅，笑嘻嘻地说道：“阿迪先生，该轮到你了。”
第一头骷髅兵，将会是亡灵系的魔法师在很久一段时间内最强大的战斗力。
拉菲的脸色变的铁青，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乡下的少年，随便就能捏碎自己的噬魂术，噬魂术根本就不能被物理攻击击碎，这根本是超过了魔法常识的东西。
噬魂术虽然是亡灵系最低级的法术，但一样在要正式的亡灵魔法师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实力，作为魔法学徒他们的噬魂术最多能让人昏迷片刻，并不能有实质的伤害。尽管如此，能够抵御噬魂术片刻，只要也算是一个修为相当不错的骑士了，这样的实力足够保护他们去冻土高原探险。可拉菲的功力还不足以驾驭这样魔法，他最多也只能发射三四次噬魂术，就要靠冥想来恢复魔力，根本没有办法测试九个人这么多。
他淡淡地对娜小白说：“这六匹马实在太普通了！不过你没有战斗力，跟我们不一样，还是骑一匹代步吧。”娜小白甜甜的一笑道：“那就听从罗宾汉先生的好意了。”
罗宾王子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我们愿意接受这份工作。我是罗宾汉，这是我的副手阿迪，另外几个人是我的部下。”
队伍中虽然有四位强悍的战斗系职阶者，但是也有娜小白和两位魔法学徒这样的身体孱弱者，他们虽然骑着马，也没法不知疲倦的赶路。李克李和红发女剑士梅丽莎都是没资格骑马的人，他们一样很疲倦，在这一点上，他们甚至都不如两位蛮人战士，他们是冻土高原上的土著，长途跋涉的耐力十分悠久。
一个刚刚升为正是魔法师的亡灵系学者，如果资质稍差，在十年之内都没有办法拥有第二头骷髅生物，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持两头以上的不死生物战斗。正式魔法师都如此，何况魔法学徒？在仅能拥有一头骷髅护卫的情况下，两名魔法学徒怎么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罗宾王子油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两个魔法学徒虽然本事不怎样，但是实战的经验却很丰富，都说骷髅会的实力，比根基在帝都的银月圣教团和宝石教会逊色很多，看来未必是真的。从未听说骷髅会投靠帝国内的任何势力，若是能为我所用，将是我复国的一大臂助。”
阿迪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的代替了土鳖部酋，拉菲一咬牙，心中暗道：“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怪胎？居然连魔法都不怕！我倒要看看这个少年是不是也这么古怪。”
雷蒙德有些歉意的冲着罗宾王子微微一笑道：“拉菲的话虽然有些失礼，但这也是一道必须的手续，我们很想知道诸位的能力，在今后的几天里，万一遇到危险，也好互相配合作战。”
罗宾王子明白自己现在境况窘迫，实在没有招揽这支魔法教派的资格，就连这两个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晋级为真正魔法师的魔法学徒，也未必愿意投靠穷途末路自己。因此这个念头也就只是一想，随即就熄灭了。但是欲望的种子，却深深的掩埋了起来。
罗宾王子非常不快不快，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怀疑过他的实力，这两个魔法学徒竟然敢质疑这方面？他这支队伍里可是有三位职阶者，（罗宾王子还不知道赛琉西也是职阶射手，因此少算了一个。）就算帮忙一位国王，从灭世大魔王手里救回王后和公主都足够了，两个小小的魔法学徒居然还诸多要求？
土鳖王一直想要表现，却苦无机会，听说只要在噬魂术下支持三个响指，他顿时大喜的挺身而出道：“那我先来！”
尽管雷蒙德和拉菲的要求再合理不过，但是罗宾王子还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雷蒙德微笑着跟沙巴克说了几句，这位约克镇上最有钱的人，马上就让家丁驱赶出来六匹驮马。正式的魔法师都是富可敌国，但两位魔法学徒的身家比较寒酸，他们连代步的工具也置备不起，这六匹驮马只是用来运输可能找到的古代魔兽的遗骸。而且就这六匹驮马还是沙巴克赞助的，他们还未有实力购置。
拉菲虽然比雷蒙德逊色了一筹，甚至没能看清阿迪剑上的微弱光芒，但他在连续两次失败后，也突然想到了这唯一的可能。一想到这些人所拥有的实力，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发出第三次噬魂术了。还是雷蒙德打了个圆场，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们的实力如此惊人，看来卡迪叔叔很照顾我，竟然帮我找到了这么厉害的勇士。我们很急着出发，下面的测验就无需了，我已经大致明白了您们的实力。”
阿迪虽然不是魔法师，却是魔法上的大行家，在魔法皇帝记忆库中珍藏的《皇家大图书馆的魔导数据版》对各系魔法有见地的研究笔记就有上万本，他随手一探，正要抢在罗宾王子和娜小白的身前，把这团噬魂术消灭，沙巴克已经清醒过来，连忙大叫误会。
罗宾王子对探路这事儿，说得上束手无策，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阿迪的身上。也幸亏阿迪驾驶了魔法皇帝从贝卢斯科尼山脉北麓飞跃整座山脉的时候，曾利用传感魔眼扫描过贝卢斯科尼大冰川的一段地形，隐约记得往东走一百多公里，就有一个缓坡，因此一马当先，给大家带路。
娜小白和雷蒙德几次想要邀请赛琉西一起骑马，很担心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体力不支，但是后来事实证明，赛琉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这位精灵少女是仅次于土鳖王的四级精灵射手，比罗宾王子还的职阶还高，加上精灵一族天生体态轻盈，这么一段路如果是赛琉西自己走，时间上要缩短二十倍。
雷蒙德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中等身材，除了脸色有些发白，那是亡灵系魔法师特有的肤色，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书之类的小职员。拉菲比雷蒙德还要年轻一点，和阿迪的岁数相若，只是神色间多了一份高傲，看起来比雷蒙德难以相处的多。
迫不得已，雷蒙德含蓄地问道：“卡迪大叔是我家的世交，既然他介绍您的佣兵团给我，就一定是信得过的。不过他说您的佣兵团只有五个人，我们手上不是很方便，并不会因为增加人数，而提高报酬的。请问您是否要留下一些人在约克镇呢？”
实际上，就算阿迪操纵的冥皇，也最多只能召唤出来七千骷髅兵，最多只相当于一支普通的人类军队，完全做不到纵横大陆，杀到血流成河的地步。要知道每一头骷髅兵都是亡灵系魔法师的命|根|子，召唤之后还要修炼很久，才能从一碰就散的骨头架子，变成灵活十足的不死战士。
李克李本来是队伍中地位最低的人，现在却有了两名高原蛮人可供差遣，自觉地位提升，把两个高原蛮人指挥的团团转。这两位蛮人战士是娜小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骗来的免费劳力，十分畏惧这个只是看书的女孩子，因此也不敢反抗李克李盘剥他们的劳力。
刚才拿出魔法短杖的那个魔法学徒，用非常柔和的语气说道：“沙巴克先生，还是不要称呼我们魔法师了，我们只是两个魔法学徒，距离一位合格的魔法师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您叫我们雷蒙德和拉菲就好了。”
雷蒙德和拉菲在见识到这一伙人的强悍实力后，对罗宾王子占据了一匹驮马的行为，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六匹驮马还未有装载货物，空着走也是走，他们本身也是要骑两匹代步的。
雷蒙德微微一笑道：“我和拉菲修炼的一种法术，需要这种比较古怪的东西。”
这两个魔法学徒一定是完成了亡灵系入门法术召唤骷髅的学习，想要寻找召唤骷髅兵的材料。召唤骷髅和噬魂术都是亡灵系魔法的入门法术，所能搜集到的骸骨品质越高，召唤出来的第一头骷髅兵实力就越强大。
阿迪清咳了一声，替罗宾王子问道：“不知两位尊敬的先生，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测验我们的战斗力呢？”
红发女剑士梅丽莎听到阿迪擅自把她的龙与火焰佣兵团合并到了绿森林佣兵团当中，顿时怒火上升，刚要站出来和阿迪理论，那个叫做娜小白的女孩子，轻轻的摆了摆手，给她做了一个隐晦的暗示。虽然娜小白并不懂得战斗技巧，但是梅丽莎却很相信她的智慧，因此忍住了怒气，后退了一步，想等没人的时候，再找娜小白问个明白，为什么不和阿迪这个公然吞并她们实力的家伙翻脸。
娜小白眉头微蹙，对拉菲的傲慢有些不满，但她也知道自己问的东西可能是有些过分，就笑盈盈的转到了另外的话题上。
“哦！”雷蒙德轻轻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寻找龙鳞草和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确实可以结伴同行。”他笑了笑道：“反正我们也是在冻土高原上毫无目标的闲逛，说不定还能碰上其他的好运气。”
马匹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根本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养得起，就算沙巴克这个约克镇上最富有的商人，出了这六匹驮马已经是财力上的极限了。他这是为了讨好雷蒙德和拉菲不惜血本。
罗宾王子刚才并未想到这个问题，一时找不出来合适的回答。
雷蒙德有些疑惑地看着这支鱼龙混杂的佣兵团，他可没想到，酒吧老板卡迪居然介绍了这么一支杂牌队伍过来，九个人里居然有三个女人，纵然雷蒙德自认为人大度，也忍不住在心底有些嘀咕。
拉菲冷哼一声道：“只要你们能在我的噬魂术下支撑三个响指，就算是合格了。”
不过阿迪并不看好他们寻找古代魔兽遗骸的计划，越是强大的生命，死后的灵魂就越强大，一旦被召唤起来，而召唤者的法力又不是太强，很容易让这些没有人性的不死士兵暴走。
一行十一人在离开了约克镇之后，罗宾王子和阿迪就走在了前面。他们作为雇佣兵本来就要在前头探路。只是他们都不熟悉路南行省和冻土高原这一代的地形，想要找一个能够平安穿越过贝卢斯科尼大冰川的渡口就比较为难。
可骑士的修炼就简单的多，斗气的突破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如果没能突破，就根本没法拥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斗气。只要有了斗气的种子，成为一名正规骑士只是迟早的事儿。
随着一堆篝火点燃，大家都坐在了一起，娜小白有些好奇地问道：“雷蒙德先生，你们为什么要寻找古代魔兽的遗骸呢？”
阿迪不动声色的接口说道：“我们也是刚刚才跟另外一支佣兵团谈妥了合并事宜，恰好他们有个去冻土高原寻找龙鳞草的活，反正不会耽误您的事儿，就打算一起去了。您不必担心增加费用的问题，我们绿森林佣兵团还是非常讲究信用的。”
在阿迪的示意下，土鳖部酋和赛琉西都隐瞒了大部分实力，就算罗宾王子也只认为土元是一级土系职阶者，赛琉西身手还算不错。雷蒙德和拉菲他们是普通的魔法学徒，根本没有那份眼力，看穿这些“雇佣军”的真实本领。
这也只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阿迪还特意克制了斗气的强度。但这一手剑术，依旧让在一旁观战的雷蒙德心中狂震。
大部分亡灵教派的学徒，在学习到了这个法术之后，会寻找一些古代战士的骸骨来完成这个法术，这下古代战士的骨骼坚硬，运气好的话，还能记得生前的一招半式，自然比普通的骷髅兵强大的多。但是雷蒙德和拉菲的野心显然更大一些，想要古代魔兽的骸骨作为代替品，这样召唤出来的骷髅兽，肯定比普通的人类骨骸召唤出来的骷髅兵更厉害。
魔法师的修炼是细水长流，就算是普通人在经过努力后，也能拥有微薄的魔力。只是想要积聚足够雄厚的魔力，突破那一层无形的界限，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极为艰难，从魔法学徒到正式魔法师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十之八九的魔法学徒不能突破量变到质变的那个临界点。
罗宾王子，阿迪，李克李都是相马的好手，他们都看得出来，沙巴克的这六匹马，根本不够资格上战场，只能用来干苦力活。尤其是罗宾王子，平生见识过不知多少好马，还养过两头魔兽当坐骑，眼界自是极高的。
雷蒙德虽然只是一个魔法学徒，但是谈吐非常得体，到让阿迪生出了好感。不过一直都没有发言的拉菲，在雷蒙德话音方落，立刻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道：“雷蒙德，我们还有件事儿忘了做，就是还没有测验过这些佣兵的实力，如果他们根本是银样蜡枪头，我们此行就很危险了。”
阿迪冷眼旁观，他可是魔法达人。在获得了冥皇的灵魂绑定之后，这位少年亦拥有亡灵系魔法使的资格。虽然阿迪暂时未有心思去掌握亡灵系魔法，但对亡灵系法术还是了解颇深，从雷蒙德的那句回答里，已经分析出来他们要做什么事情。
一个下午，他们也只走出了五十多公里，在雷蒙德的提议下，这支冒险队伍开始了第一次休息。
罗宾王子在军队中的势力全然不敌弟弟哈肯，他想要寻求更强有力的支持，就只能把目标盯在魔法教派上。但是帝国内的三大魔法教派从不插手政治纷争，罗宾王子想要拉拢骷髅会，将会是一个非常艰难，而且极难有成功之日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