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别墅外的花园里, 花草树木全部凋零，寒风阵阵，确实不是什么谈事的好地方。
身穿长大衣的宋君墨走在前, 矜贵优雅, 一派闲适。
压根没想到还要在户外活动的林严寒, 今天就穿了一件风衣, 他紧了紧外套，跟了上去。
甥舅两人迎着冬风缓步朝前。
“可以了，边走边说吧。”林严寒又紧了紧外套，提醒道。
前面连秃头的树都没了, 估计迎着风吹会更冷。
宋君墨双手插在敞开的大衣口袋里, 静静望着前方的萧条的冬景, 开口：“在你上次举办的慈善晚会上，程临风找到我，跟我签署了一份合约。”
林严寒看了宋君墨一眼。
他没想到他们所谓的“合作关系”, 还间接跟自己有关。
“合约内容。”他点了下重点。
实在是外面太冷，否则这样的好机会，他一定会打趣“这么说我还是红娘了”。
让他冰冷无情的外甥脸上出现喜怒哀乐的表情，算他这些年唯一的爱好和乐趣了。
可惜今天机会很好, 但天气不作美。
宋君墨继续朝前走，维持着他一贯的冷漠平淡口吻：“我签他进宋氏娱乐，给他一个主演的机会, 他第一年的报酬尽数归我……”
宋君墨的话未完, 林严寒就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够狠！不怪外界传你是宋扒皮，说跟你合作虽然靠谱, 但也要舍得给代价, 等着被你扒皮。”
林严寒不懂宋君墨怎么能如此心平气和跟他阐述他对程临风的压榨的, 尽管冷他也忍不住讥诮两句，继而问，“还有呢？”
宋君墨并不在意外界怎么传言他，他是商人，利益至上。
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他向来是有多狠就多狠。
“他假扮我情侣两年，帮我对付宋立业。”宋君墨将剩下的一条合约内容补充完。
林严寒跟着宋君墨在宋家别墅的花园的小路上漫步，等了半晌都没等来宋君墨接下来的话，他抬眸觑了宋君墨一眼：“没了？”
宋君墨依旧淡定前行，没看他：“没了。”
林严寒突然轻笑一声，听不出意味。
难得，宋君墨终于舍得看他一眼。
林严寒也没隐瞒，迎上宋君墨疑惑的目光继续笑：“君墨，我在想，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这么狠。”
宋君墨收回目光，不以为意。
他这么狠很多年了，是深入骨髓的东西，从未后悔过。
“对程临风。”林严寒幽幽补充道。
这一次，宋君墨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稍稍拳了下。
似不确定，又像默认。
“我猜程临风是实在无路可走，才答应你这么离谱的条件。”林严寒继续往前走，给出自己的分析，“但就合作而言，明明你有更好的选择。
第一，你可以因为程临风口碑不好直接拒绝他，我想程临风也做好了这个打算，虽然会遗憾但能接受。
第二，你看重程临风的实力，相信他的价值，那你可以给他更好……”
说到这，林严寒停顿了下，重新措辞，“稍微优待一些的条件，我想程临风往后会感激你，你们的合作也会更顺利、更牢靠。
可你偏偏选择了最容易摧毁两人关系的合作条件。而且……”
林严寒停步，看向宋君墨，语气终于严肃认真不少，“你跟宋立业之间的差距，程临风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你想对付宋立业，不过是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解决的事，你会为他给你介绍联姻对象为难？用得着程临风在他面前费力演戏？
这也是程临风不知情，但凡他知道真相……”
宋君墨也停步，偏头看他：“怎么？”
林严寒轻笑一声：“但凡他知道真相，知道他的真心实意被你这般戏耍，肯定会和你决裂。”
宋君墨眸光微动，他扫了一眼别墅三楼的方向，意味不明地感叹道：“或许吧。”
听到这句，林严寒扬了扬眉：“不是或许，是肯定！
你看看他现在对柯烨的态度，你以为你凭什么得到他的优待？所以你到底还有什么原因？”
终于切入正题，但宋君墨的神情却较此前更低沉一些，他继续向前走：“我一直在调查我妈的死因，我发现她的死不仅跟宋立业和那个女人有关。
我查到多年前那场片场事故不是意外，应该跟卫央有关。
但时隔久远，卫央现在又有程家这个后盾，很难查到确切证据，所以我找了程临风这个突破口。”
林严寒眉头拧起。
宋君墨妈妈，他的姐姐林婉君的死有蹊跷，一直是这些年他跟宋君墨在暗中调查的事。
前些年，他们国内国外合力，终于查到宋立业跟他后妈陷害林婉君的一些证据。
但时间太久远了，得来的证据不仅稀少还零碎，根本没办法依法处置那两人。
是宋君墨突然发难，不仅吞掉了宋氏大半，还迅速清洗集团，利用他后妈在集团的一些不法事实将人送进了小黑屋。
再之后，他也对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采取了相同手段，甚至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没放过。
虽然宋立业最后独善其身，还经营着小半的宋氏，但在宋君墨的打压下，已经实力锐减，看着光鲜其实早已外强中干。
只要宋君墨想，摧毁宋立业不过是他分分钟的事。是宋立业天真地垂死挣扎，以为自己可以用联姻把控宋君墨，然后反败为胜。
简直愚蠢至极。
林严寒一直以为宋君墨是念着血缘关系，没将宋立业赶尽杀绝，不想他是继续在宋立业身上调查。
他这个外甥有本事，他早在他处理宋家三人身上得以窥见。
故而现在听到他说林婉君的死跟卫央有关，他尽管震惊但也没怀疑。
“那你刚才……”林严寒想问，为何刚才在客厅宋君墨要维护程临风。
是怕他不知真相乱说话让程临风察觉，还是在程临风面前演戏让他放松警惕？
闻言，宋君墨的眼神暗了暗，他语气也沉了些许：“是我搞错了人。我以为程临风是卫央的儿子，其实不是。”
“不是吗？”林严寒听到这个消息也诧异了片刻。
程家的绯闻他们都吃过瓜，虽然程维文对外说程临风是因为长得像他前妻方蓝，才将其认为养子，但私底下，圈子里都在传程临风其实是程维文跟卫央的孩子。
因为卫央其实跟方蓝不仅是“闺蜜”，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当时两人刚出道时，还用“双生花”的名头宣传过。
先前卫央要维护“好闺蜜”人设，自然不会自爆自己是小三，但时间长了，毕竟舍不得亲生孩子在外受苦，再说程临风进了娱乐圈也瞒不住，所以就认了回来。
这事，基本上圈子里都默认了，却不想不是真的。
宋君墨轻轻“嗯”了一声，望了望不远处光秃秃的树，语气很低很轻，不知是说给林严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是方蓝的孩子。”
他是方蓝的孩子，跟他一样是意外去世的原配的孩子，是受害者。
片刻的沉默后，林严寒继续最初的问题：“不管程临风是谁的孩子，你想调查他有千万种办法，为什么非要跟他签假扮情侣的合约？
仅仅因为可以将他放在眼皮底下？”
林严寒是不太信的，因为他知道宋君墨的习惯，他对不喜欢的人会用最狠的方式对付。
又怎么可能将“敌人”放在自己的地盘朝夕相处。
虽然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一定不屑用，也恶心用。
为什么？
宋君墨在花园凉亭里停步，落座。
因为那张真假难辨的纸。
纸上说他跟程临风是cp，说他们都来自外面的世界，而当下的一切只是一本书。
最初，他以为是宋立业病急乱投医，用得蹩脚又愚蠢的计谋。
但他又怕那些内容是真的。
甚至他都搞不懂为何在视频里见到程临风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讲不清道不明，并非理智可以分析，他只知道每次在影像里看到程临风，他都有种两人以前或往后会有羁绊的感觉。
他是商人，又很强的分析和预判能力。
但程临风，是他没办法分析，却依然预判了结果的人。
所以……他做了一个令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他要继续调查程临风，但也要跟他接触看看。
他想验证一下程临风到底是他父亲安排的人，还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随着他跟程临风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他忽然觉得匪夷所思的后者概率更大。
当然，这是他的秘密，不可能告诉林严寒。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已经秃了的树枝也在空中晃了晃，更显花园冬景的萧条。
“小舅，你冷么？”宋君墨扫了眼坐在凉亭里都抱着臂取暖的林严寒，明知故问。
林严寒以为宋君墨终于舍得回去，点点头，答得坚定：“冷。”
宋君墨轻眨了下眼睛，淡淡道：“年纪大了，要多锻炼，也要多注意保养。”
闻言，林严寒微微蹙眉，他刚想反驳他也没多大，就听到他的好外甥幽幽地补充：“我记得他比程临风还小一岁？”
林严寒倏地起身，狠狠瞪了宋君墨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狠！”
语毕，他转身离去，那叫一个坚定果决。
宋君墨望着林严寒落荒而逃的身影轻轻扬了下唇角。
转瞬即逝。
很快他又恢复冷漠表情，眼底更是深沉。
林严寒不提，他也没仔细分析过他跟程临风之间的关系，刚刚他粗略捋了一遍无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宋君墨发现，如果初始阶段他跟程临风的关系用0来表示的话。
那么现在可能已经-50了。
不是那个叫半盏的作者给他们制造的障碍，是他自己一笔一笔填上去的。
他们明明是“简单”模式的开端，现在已经被他在无意间弄成了“非常困难”了。
宋君墨揉了揉眉心，头疼地起身，回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