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乐七八章 前方的道路
听见父亲呼唤，宇文雨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宇文松身边。她探头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紧跟着的两人，轻声道：“爸，要不要和他们说些什么？”
宇文松轻轻笑了一声，收起报纸。在他目光注视的地方正有两人肩并肩的走来。他们的手紧紧地握着。越是靠近法院，女方似乎就越显得胆怯。男方则不住的安慰对方，同时站在她身前，充当着开路先锋和盾牌的角色。
“爸！他们打人！”
时光飞快，辗转流逝。不知不觉又是一日清晨。这一天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和昨天、前天；明天、后天没什么两样。可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一天却是可以决定命运的一天。
阳幕的精神变得模糊，可在模糊，他还是听到了父亲的话语。在混乱中，他拼命伸出手，想去拦阻父亲。却被母亲一把抓下。
阳幕的左脸已经发麻，除了眩晕感之外，他连一点点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不过，这显然并不代表他有多么好过。随着嘴角再一次流下的鲜血，这个男孩强忍着脑中的恶心感，颤颤巍巍地说道：“爸……妈……我求求你们……”
手掌与肉接触的声音清晰的异常，听的叫人胆寒。一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激射而出，撞在墙上。牙根上还带着肉，还未完全切断的神经仍然让那些肉跳动，挣扎着不肯死去……
“爸……呸……爸，妈……这不关小玉的事……呸……是我、是我任性的决定的……请不要……呸……为难她……”
“啪——”
做好了……准备吗？
巨掌挥下……不带丝毫的怜悯。这一掌，比起刚才扇儿子时更沉、更重！看着这一掌的人都有一个感觉，即使拍在石碑上，那块石碑恐怕也会粉碎……
“不用管，这是他必须经历的磨难。”
“那个……小玉。我、我说过吧？你不能逃……我也不会逃……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走下去的……”
足以，决定将来到底该走向何方的一天。
“来了？”
“来了。”
夏玉的手指忽然猛烈的颤抖了一下！这只手缓缓地向后缩着……却不料，另一只手突然伸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那已经麻痹的脸上！
法院内……是安静的。掌掴的声音仍在回响。即使是边上的几名法警，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也不由得动容，怔立当场。
痛……原本还没有感觉的脸，突然变得如此痛苦。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痛苦……
原本还在为儿子突然冲出来的举动震惊的阳父，目光瞬间恢复愤怒。他伸出手指，死死指着儿子的鼻尖，大声道：“求我？我还在求你呢！在你不回家的这些日子里，你学校的校长已经将退学建议送来了！你们的校长还算是给你面子，叫你主动退学，免得被学校开除那么难堪！你好，你很好！就在我和你妈为了你这个畜生向那位校长拼死求情，送礼送到腿软的时候，你却在和这个妓|女鬼混？！你对得起我们吗？你对得起教了那么长时间的学校吗？！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夏玉在颤抖着，她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向身前这个男孩的脸颊摸去。可在手指即将接触那些黑色皮肤的一刻，她停住了手指。
阳幕在硬撑着，连续挨了两下巴掌的他脑中不断的有一些颤音在回响。能够说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在说完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力气去阻挡母亲的拉扯，被拽到一旁。
“臭婊子，现在我那个畜生儿子不可能来救你了！你毁了我们老夫妻两人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别想再安安稳稳的从这里走出去！”
夏玉瘫软地坐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她的嘴里不停的在念叨着“我……我……”，却始终说不出来。看着阳幕嘴角那还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她的心不由得又开始痛！可在接触到他父母的眼神之后，这种痛……开始变为恐惧……
宇文雨不由自主的捂住嘴，泪水落下。她不敢再看，转身投入父亲怀里，寻求保护。宇文松强行忍下心中的那股冲动，轻拍着女儿的背，让这个小丫头的心可以安静下来。
“爸？！”
宇文松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声。问完之后，他也不等这两人的回答，将报纸往腋下一夹，迈步走进法院。在招呼了女儿之后，向休息室走去。
“呵，有什么好说的？既然来了，那就要继续向前走。相信他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臭小子！你竟然还真的来了？！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就是跑去和这个婊子鬼混？！”气急的阳父双眼充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一旁的夏玉。似乎他的怒火并不是针对儿子，而是瞄准了这个“勾引”自己儿子“堕落”的妓|女！
“啪——”
也许吧。至少到目前为止，阳幕的手是紧紧握住夏玉的手。就好像这些日子一直紧握着的一般。他回过头，看着这个显得越来越胆怯的女孩，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帮她的决心！
宇文松在第一时间伸出了手。可是，他阻止的却是自己的女儿。这位父亲的目光沉着、冷静，如同大海。但却如同北冰洋那冰冷刺骨的大海……
让阳幕万万没料到的是，在即将进入的法院大门前竟然站着自己的父母！这对老夫妻一看到自己的儿子，纷纷穿过宇文松的身旁跑来。其中阳父的眼神看起来更是怒不可懈！一冲到儿子身旁，一个大大的巴掌便重重挥在了他的脸上！
声音很大，在法院内来回缭绕。阳父的手掌由于用力过猛而变得通红，而阳幕的脸更被打成青紫色。他跌飞一旁，撑着地面慢慢支撑起身体的他只觉嘴里一阵淤塞，一口带血的唾液吐了出来。
“妖精！不准你靠近我的儿子！”阳母的声音充满厌恶与憎恨，在推开夏玉之后，她一把抱住儿子充满怜悯的抚摸。在掏出手帕，替儿子擦去嘴角的血迹之时，她的眼神更是恶狠狠地盯着夏玉！似乎这条血痕并不是自己的丈夫打出来的，全是眼前这个妖精害的！
阳父怒气冲冲地走到夏玉面前，还在发红的手掌再次高举！他的目光不仅带着鄙夷，更带着想将之完全毁坏的破坏欲！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清秀，穿着打扮十分朴质，没有丝毫站街女气质的女孩，他还是咬了咬牙，用恶毒的唾液夹杂着充满绝望的话语，喷吐到夏玉的脸上。
“你……你……”声音颤抖……伴随着这颤抖之声的，是两道泪痕……
面对阳父的眼神，夏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去将阳幕扶起。可她刚刚跑到阳幕身边，向他伸出手，自己就被一个人狠狠地推开，跌坐一旁。
望着眼前的阳父，夏玉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恐惧？！她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她的双腿仍在打战，紧咬下嘴唇的牙齿扔显示出她在害怕。可是，她却没有逃走，就是这么站着……站在阳父面前……
法院门口，宇文松独自拿着一份报纸细细阅读。他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消磨这段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宇文雨似乎也挺理解父亲，身着普通中性装的她不断的在法院的广场中散步，有角儿的陪伴，让她的散步看来更为快乐。
阳幕的脸已经开始变成死黑色。他一口一口的吐着嘴中的血水，神情已经开始有些眩晕。可即使如此，他仍然拦在夏玉的身前，张开双臂……
说完，宇文松放下手，拉着女儿走到一旁。很明显，他是不准备出手，完全交由阳幕自己去选择了。
“婊子，你毁了我儿子！我就毁了你这张用来勾引我儿子的脸！”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阳父了吧？他就站在夏玉的眼前，好像一座山般巨大！可是这座山，却是已经开始沸腾的活火山！足以将一切都化为灰烬，将一切都燃成焦土。
只是，他的决心，似乎还是要经受惨无人道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