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乐六四章 往堕落深渊的深处
缓步走出法庭的牟新笑着握了握宋飞言的手，成熟稳重的脸庞变得更为让人信赖。
※※※※
牟新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宋律师。我刚才在法庭上看你好像把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坐在旁听席上的男人。他是谁？怎么用得着你那么注意？”
“嗯，承你吉言。”牟新冷冷的回了一句。
阳幕暗暗咬了咬牙，如今避无可避，也只能拉着夏玉笔直向前走，想要用最快速度钻过两人身旁。
“是吗？那就好。宋律师，为了答谢你再次帮我解围，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
“爸！我们在吃东西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个宋飞言和牟新走进那边的那座酒楼！夏姐姐趁我不注意，冲进一旁的便利店抢了把菜刀就冲了过去！”
宇文松也不理睬宋飞言，他吞了口烟，将这位牟所长从头到尾再次打量了一次。掐灭烟，柔和地笑了一声——
宇文松说完，立刻放手，将夏玉挡在自己身后。他掏出刚去小卖部买的烟，拉出一根叼在嘴上。趁着点火的时机扫了眼那边的阳幕，见宇文雨已经站在他身边将他拉了过来，满意的点上了火。
牟新完全没有理会夏玉的愤怒。对他来说，这个小女孩的怒火就如萤火一般容易扑灭！
宋飞言呵呵一笑，说道：“这没什么，我们都已经是老朋友了嘛。更何况这种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真要说的话……呵呵，就是那小子实在是太弱了。”
“哎呀呀，十八岁的你长的比我们第一次度春宵的时候还要漂亮嘛？原本看你整天抹了个浓妆，我还真有些看走眼将你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早知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诱人的话，我哪会放你在外面做？”
已经赢得官司的宋飞言志得意满地站在宇文松面前，气势何其嚣张。
夏玉的脚步站住了……她怔怔地望着这个灰溜溜逃走的人，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缓缓地……她发出了一丝颤抖。一滴眼泪沿着她的脸颊滚落，划出一条可怖的泪痕……
擦过宋飞言身边之时，一句让阳幕内心猛地一痛的话如同利剑般穿透他的心脏。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擅自发动强制审判权却没有胜诉的自己，从今往后将只能屈辱的在律师界活下去！没有人将相信自己，没有人会再来请求他帮忙！什么学习成绩最好？什么最精英的一分子？这些，都将和自己彻底的告别！
“丫头？”宇文松向左右看了看，心中忽然冒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夏小姑娘了？我不是让你带她去吃点东西的吗？！”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已死，空洞的神采里没有一点点生气。
“没什么，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罢了。”宋飞言笑笑。
她挣扎着，却如同一头深陷流沙的灰鹿。不管做出多么激烈的挣扎，到最后迎来的都只是绝望。她的目光撇向那边的阳幕，眼神悲切。她是多么希望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救自己的人现在就来救一下自己？多么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脱离这片挥之不去的流沙？
可是，那个人却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等着那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巴士……
“死丫头！你怎么不拦？！”
“牟所长，这里可是法院前面啊。你这样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可是很容易惹出谣言的哦……”
牟新哈哈一笑，扫了眼仍在望着阳幕背影的夏玉，嘴角发出一丝和他的稳重面容完全不相称的阴笑！
宋飞言一时猜不透宇文松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哼哼的干笑两声。
“牟所长，这个女人似乎很危险。要不要想个办法把她送进牢里以绝后患？我想想，就凭她这一拳，我就绝对有信心让她顶一个故意伤害罪未遂。”宋飞言笑着，似乎在欣赏什么十分有趣的话剧！夏玉的脸色霎时一变，急忙想将自己的拳头收回来，却被牟新死死抓住，无论怎么都没法收回！
宇文雨焦急的声音在下一刻让宇文松的寒毛根根竖起——
“怎么了？宇文先生。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想来指教？”
“哼，丧家犬。”宋飞言笑了一声。
“我……我……”
阳幕没有来救她……但另一只手却及时的伸了出来。这只手抓住牟新的手腕，笑眯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容抗拒的沉着！只不过一瞬间，这只手便将牟新的手腕翻过来，让夏玉得以逃脱。
不过，这样的揪心看来也结束了。这场官司自己已经赢了，而且是完胜！就算他再有什么诡计，也全都使不出来了，不是吗？
“说老实话，精政的面子都被你给丢尽了。”
“哦？那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我知道……”阳幕歪着脖子，露出一种犹如死人般的笑容，“我根本就不该去救她……现在好了，我已经发动过强制审判权了……我的未来完了，全完了……”
宋飞言冷冷地笑了一声。要怪，就只能怪他胆敢站在宇文松这一边？凡是和那个男人有瓜葛的人，全都只有将其彻底毁灭的下场！
输掉官司，并非让宇文松最为愤怒的事。有输就有赢，这是天理。可让他最不满意的恰好是这个小子的态度！当看到他放开夏玉的手，独自一人走向车站时，宇文松真有一种想冲着他的脸狠狠揍上一拳的心情！
心在痛着，恼恨的痛着。也正是因为这份痛，原本紧抓着夏玉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他连一句反抗的语句也说不出来，灰溜溜的从宋飞言身边穿过，连头都不敢抬一次……
两人正说着时，阳幕已经带着夏玉从法庭中走出。他们两人一见宋飞言与牟新，脸上的神色全都是一变！想要绕道，却没想到对方也已经看到了自己。
夏玉一怔，立刻想起身边正站着自己此生最痛恨的男人！原本伤心欲绝的眼神瞬时被怒火所替代！
“算了！快带路！”宇文松暴喝一声，就要随着女儿前去。可他临时停了一下，又转过头来拉起阳幕，才撒开步子飞奔起来。
牟新一愣，看了看这个梳着马尾辫的男人。
“可恶，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呢！”
“不不不，没什么可以指教的了。我的徒弟实在太过蹩脚，让我这个师父看的都觉得丢人。我正在想，是不是该把这个没用的徒弟甩了，好继续过快活日子？”
说完，宇文松当先拉着那个失魂落魄的阳幕离开。宇文雨让角儿蹲下身，劝了夏玉骑上之后，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跟着父亲急步离开。
回想起在法庭上不吭一声的宇文松，宋飞言心里还是有些不着边际。说实话，他更希望宇文松会暴怒，然后大声反驳自己，而不是那样坐着，随后一声不响的离开。要知道，未知的恐怖，永远比近在眼前的危险更让人揪心。
“哼，你生气的样子就和每次和你缠绵时的痛苦一样迷人。怎么样？想不想重新回到你第一个男人的身边？再次体验一下初夜的感觉？！”
宇文松举起的拳头还没来得及紧握，忽然！骑着角儿的小雨风急火燎的跑至这座大排档旁，脸上的表情变得焦急万分！
憎恨的目光带着绝望！她的拳头猛地向牟新脸上挥去！只可惜，身为派出所所长的牟新轻而易举的就抓住她的拳头，嘴角发出一丝嘲笑。
“你知道自己犯了哪些错误吗？”
阳幕的心在痛……他在懊悔……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第一次拥有如此强烈的懊悔。如果……如果上天能够将时光倒流的话，他还会不会再次替夏玉打官司？还会不会想要出这种没有意义的风头，用自己一生的前途做赌注？
身边的牟新也笑了，他望着那条站在公车站，等候巴士的“丧家犬”，说道：“喂，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学弟吗？你这个人还真是可怕。”
夏玉咬着牙，双拳紧紧捏住。芊细的拳头上浮现出一条青筋。
“宋律师，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夜色朦胧，宇文松并没有带着几个小辈回家。此刻，他坐在一家公园的露天餐厅里，在他的正对面，坐着的是仍旧在垂头丧气的阳幕。
“嘿嘿，现在连你的情人都把你丢下了，夏玉啊夏玉，你还敢和我作对？”
宇文松点点头，看了看夏玉和阳幕两人，说道：“那就好，我还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小辈，就先不打搅了。你们吃饭吧，祝你们人生的晚餐每一顿也想今晚那样‘精彩’。”
“牟所长，祝你好运。官运亨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