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篇四七 心之补完——家人
见小雨变得如此吃惊，宇文松笑了笑，轻轻推了她一下，将她推至冰柱之前，缓缓说道：“丫头，过来拜祭一下。这位就是当年在风浪中救下全船人，却自己不幸落难的雪璃小姐。另外，也是你的妈妈。”
“唯一生还的可能性就是向附近的船只求救，可是发报员却在船体的一次颠簸中撞到头部，昏迷不醒。而你的母亲恰好懂得一些发报技术，便毅然担当起了发报员的任务。”
如果放弃了，谁来救自己的女儿？
“我的……妈……妈……”
宇文父女走了，他们离开之时，脸上挂着无比幸福的笑容。在送走他们之后，那位老妇人重新走回洞窟，望着冰柱中的雪璃。这位在他人面前从未笑过一次的老妇人……却默默的落下了眼泪……
宇文松长叹一声，说道：“造物弄人。大自然的奇迹总是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它亲手夺走了你母亲的生命，却又毫不吝啬的为你母亲创造出一只最完美的冰棺。将你母亲最美丽的一面永远留存在这世上。这……真是让人哀叹不已啊……”
是错觉吗？冰柱中的雪璃……似乎轻微点了点头？她的微笑……仿佛变得更为安详！好似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再也没有任何的牵挂一般！
“海浪越来越大，已经大到了让所有船员都不得不撤离的地步。而你的母亲，却依旧坚定的守在发报机前，努力将遇难消息向四周的任何船只发出。”
喊出声后，宇文雨立刻察觉那冰柱中的少女绝对不会是雪音。不管雪音的容貌保持的多么年轻，看起来也有二十多岁。可眼前的这位少女的年纪却绝对不超过二十！简直……和自己差不多大小！
是的……也许这的确是错觉……是大自然利用光与影的神秘，所构造出的错觉。但是这丝错觉看在这对父女的眼中，却又是如此的真实……他们互望一眼，不由得相视而笑。半年的分离并没有将这对父女的心拉远，反而……让他们的心……靠的更近了……
※※※※
那位老妇人从一旁拿出一只坐垫，放在冰柱之前。随后，她退到一旁，静静地望着小雨。小雨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到坐垫之前……
“呵呵，是关于你真正的姓氏。你的亲生父亲的姓氏是……”
宇文松也明白了，当那滴眼泪在小雨的脸上划出一条祥和的泪痕之时，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也已经想通了……
他望了一眼身旁的女儿，见她的眼中已经弥漫着一层雾水，心下黯然，继续说道：“巨浪过后，雪璃小姐的身影也就此不见了。而这一切，恰好就发生在你的生父眼前。也许是后悔自己没法拯救你的母亲吧，你的生父一时想不开，进入了精神病院。而在事件过后的第二年，便与世长辞。”
但，她嘴角的笑意，仿佛更浓……更深了……
“冰柱渐渐沿着岛屿内部的水流，进入了这个洞窟。而好巧不巧，在冰柱进入后，那些与洞窟相连的水流便接二连三的冻结，形成了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情景。”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母亲宁愿失去生命，也要拼死保护的？
“也许是大自然的一个奇迹吧。”
“什么事？”
宇文松耸了耸肩，苦笑一声，继续道：“我在入狱的时候认识了一些人，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传闻。说是在海难事件后的第三年，一块冰柱从北冰洋飘到了这个岛屿。冰柱中赫然冰封着一位天仙般的美人。无论是相貌的描述还是那位美人的衣着打扮，都和当年的雪璃小姐如出一致。这便引起了我的好奇。”
“璃儿……”
“啊？不是不是，宇文是我的姓，我说的是你原本的姓……”
“发报成功了，一艘俄罗斯的军舰接到了救援信号，正在全速赶来。可正当你的母亲从已经严重进水的发报室中走出，到达甲板之时，一阵巨浪打来，将雪璃小姐的身影完完全全的吞没……”
“丫头，半年前雪音所做的事，也许让你在心里对‘母亲’这个词产生了疑惑。但今天我想告诉你，就在你的亲生母亲的面前告诉你。你的妈妈是一位最伟大的妈妈，她很爱你，完全没有功利，完全不计回报的爱你。我希望你能够重新爱上自己的‘妈妈’，不要让你姨娘的行为扰乱你的心神。你的母亲和我一样，也永远希望你一生平安，不要被丑恶所玷污……”
宇文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女儿身旁，抬头仰望着冰柱。
雪璃依旧“睡着”，维持着十六年来从未改变的表情……
雪璃为什么要不顾自身的安危，去发报室发报？即使情况危险到了极致，也不肯放弃？
沉默……但在这片沉默之中，却又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小雨跪在母亲身前，望着那张和自己如此相似，却又多了一份神圣的脸庞……望着雪璃嘴角那抹，已经维持了十六年的微笑！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十六年前，雪璃小姐带着还未满月的你，和丈夫一起渡船去夏威夷。却遭遇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风暴。船在海上孤独的漂游了一天一夜，通讯全断，环境危及。更糟的是，海浪带着船向北飘去，扑面而来的海浪再也不那么温暖，接近零度的水温无时无刻不侵蚀着众人的生存意志。”
不等宇文松说完，少女立刻用手指抵住父亲的嘴唇，笑眯眯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的女儿很幸福……那个男人……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男人……我相信，她一定会比我、比你更幸福……你说对吗？我的……璃儿……”
这位名叫宇文雨的少女嫣然一笑，在这一刻，宇文松发觉她的微笑竟和冰柱中的雪璃是如此的相似！那双张开的翅膀，也对自己显出如此强烈的依恋！
另一方面，每次雪音在她面前时，脸上都会浮现一抹悲伤与怀念的神色。可这位少女的脸上，拥有的只有安详、沉静……以及一种自然，和谐的气息……
小雨默然，静静地望着冰柱，望着冰柱中的那位“妈妈”，喃喃地问道：“那么……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在这冰柱里？”
“宇文。”
老妇人抚摸着冰柱，仿佛那上面传来的并不是冰冷的寒气，而是数不尽的温暖……
（识人篇——完）
柔和的光线穿过冰柱，折射出无数条美丽的光晕。乍看起来，这些光芒就如同从那位少女的身体内散发出来的一样！
“爸，我早说了哟……你永远都是我的爸爸，这一点，在女儿心里……可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我原本就是姓宇文啊……”少女拉住宇文松的胳膊，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显得无比眷恋，“爸爸，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来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小雨。我的姓永远都是宇文，这一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永远不会改变……”
宇文雨缓缓抬起头，对宇文松报以一个最温柔的笑容。一笑之后，她站起身，望着母亲雪璃，双手合十，闭起眼睛，暗暗祷告道：“妈妈，你放心，女儿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希望妈妈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女儿，不要再与爸爸分开……还有，也希望妈妈能够保佑爸爸，一生也能够安安稳稳，永远不要再和女儿分开了……”
那……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在回国的飞机之上，宇文松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那丫头说道：“对了，丫头，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雪音姨娘？！”
宇文松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傻丫头，其实从法律上来说，我已经不能做你的爸爸了呢。这样你还坚持用我的姓？”
宇文松的语气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折。也许，他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好不触动小雨的心事？
如果放弃了，谁来救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忽然！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刹那间从小雨的内心深处升起！她不自觉的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冰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