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 章 妈妈
蒋齐树疯了，见过小张紫心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大喊大叫，还跑去警局自首，声称杀了人，蒋齐天拦都拦不住。
蒋齐树不顾一切跑到张家后找到小张紫心，嘴巴张张合合很多次才艰难问出：“是……我……喂你吃的……药吗？”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蒋齐天和张紫阳听得莫名其妙，小张紫心却觉得好笑，只回了蒋齐树三个字。
“你说呢？”
简简单单三个字令蒋齐树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直勾勾盯着小张紫心，圆瞪的双瞳里血丝密布。
他想说不可能，他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可是记忆如附骨之蛆，清晰明朗。
“怎么会是我……”
蒋齐天和张紫阳面面相觑，这是闹哪样？
然后蒋齐树就真的闹起来了，一会儿哭着说“怎么会是我”，一会儿又笑着说“竟然是我”，边说边把脑袋“咣咣咣”往地上砸，蒋齐天和张紫阳两个壮小伙拉都拉不住。
小张紫心冷眼望着，脑海里是和蒋齐树一样的画面。
望着蒋齐树歇斯底里的样子，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表情！
蒋齐树塞药给她吃时的表情。
爸爸、妈妈、哥哥针刺她心脏时候的表情。
很统一的，他们没有任何表情。
像个提线木偶在执行任务，只会机械又僵硬的动作。
小张紫心握了握拳头，心里的大石似乎被移开了一点点。
以前执着于父母兄长造成的伤害，却从没想过他们为什么那样做，以至于忽略了很多细节。
比如明明对她呵护备至的家人为何突然翻脸无情？
是因为……
因为君依说要让她尝尝心如刀绞的滋味。
然后爸爸、妈妈、哥哥就轮流进入房间，往她心脏里扎针。
君依？
小张紫心难以置信。
她有这样的本领吗？
万一呢？她自己就不是个正常人。
小张紫心想了很久，除了被人控制，她想不出别的父母兄长突然性情大变的理由，包括现在，多年未见的父母家人待她依旧极好。
会是君依吗？
可君依又是为了什么？
小张紫心望着眼前扭在一起的三人，哥哥张紫阳，大表哥蒋齐树，小表哥蒋齐天。
哥哥？大表哥？
她又想起一件事。
知道君依喜欢小熊，所以让妈妈也买了一个给君依，当她去到君依家的时候，正好听到君依的哭声和她爸爸妈妈的吵架声。
陈莲大吼：“他张家对你好？那怎么不给你买栋大别墅，怎么不让他儿子娶依依，却嫁个野种给君延。”
君灸轮压制不住满腔怒火甩了陈莲一耳光。
“我瞎了眼把你这个疯女人娶回家，我告诉你， 你要敢动心心一下，我和你没完。”
“好啊，君灸轮，你居然打我，我们走着瞧， 你看我敢不敢杀了张紫心。”
君灸轮彻底被激怒，屋里传来打斗声，和君依的哭喊声。
门外，小熊掉在地上，张紫心面如死灰，瑟瑟发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那么小，甚至搞不清楚结婚意味着什么，可是有人就想要她死。
她害怕的退着，退着，转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那时，小张紫心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会被人不喜欢。
原来被人不喜欢是这种感觉。
小张紫心恍然大悟，君依的妈妈这是不满张家比君家富有，不满张家没看上她女儿，却要把她嫁给君延。
没人要的野种？
那时的她还是张家人的掌中宝，怎么会没人要呢？除非……
小张紫心有些慌，她茫然的望着蒋齐树被蒋齐天一拳打晕，心莫名堵得慌。
君依和她妈妈为什么老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没人要和野种这两个词和张家千疼万宠的小公主有什么关系？
除非……
我在成为张家千疼万宠的小公主前是个没人要的。
小张紫心如坠冰窟，五脏六腑都凉透了，她接受不了这个可能。
若是这样，她就没有资格恨，因为张家人给过她公主般的生活，也许还救了她的命，那么他们要拿走他们给过的东西又有何不可。
何况伤害她是否出自他们真心，还是另有阴谋，还有待查证。
林岚端着汤进来第一眼瞧见小张紫心魂不守舍的样子，顿时慌了，看都没看地上三人一眼急步朝小张紫心走去。
“怎么了？我的宝贝！是伤口又疼了吗？还是那三个臭小子吵到你了。”林岚轻抚上小张紫心的脸，手心的温度让她的手直哆嗦，扭头冲张紫阳喊道：“快！快去叫医生，你妹妹很不好！”
刚扶起被敲晕的蒋齐树，张紫阳汗都没来得及擦一把，闻言望了小张紫心一眼，丢下蒋齐树就往楼下跑，出门时还被绊了一下。
小张紫心望着妈妈和哥哥，这样子的他们才是她熟悉的妈妈和哥哥，而不是那陌生麻木不仁的刽子手。
面对林岚，之前心存怨怼她轻而易举问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现在，她对自己身世怀有疑虑，反而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我是你亲生的吗？”这句话。
她不想自己是没人要的，野种。
见小张紫心一直呆呆地望着她不说话，林岚脸都吓白了，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感觉到气流才松了口气。
“心心啊！你到底哪里不舒？说句话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然后小张紫心就喊了声“妈妈！”
重逢以来的第一声妈妈。
“哎！哎！”林岚高兴的应答着，想抱抱女儿，又怕弄疼她，伸出的手只得扯过棉被抱紧哭得不能自已。
她等这声“妈妈”等得多心焦啊！
十一年，她日日夜夜思念着的女儿，没有哪天她不再自责，她这妈妈当得有多失败，竟让小小的孩子宁愿吞药自杀也不肯留在她身边。
她从没想过还有再见到女儿的一天，哪怕是女儿的尸身也没奢求过，不想老天恩赐，让女儿回到她身边。
得知女儿还活着那一刻，是林岚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比当年在家门口发现小小婴儿时的她更开心。
那时，她们之间还没有感情。
现在，她是她的命。
小张紫心朝林岚挪了挪，离她近些，现在的她还做不到完全释怀。
但仅是这个小动作，也让林岚开心不已。
医生来得很快，去的也快，小张紫心并没让医生检查，而是让她看了看被敲晕的蒋齐树。
脱水力竭。
被引来的张家人莫名其妙，蒋齐天也弄不清怎么回事，纷纷看向小张紫心。
“送医院看看吧！估计是受了刺激。”
蒋齐天：……
这还用你说。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想知道的是蒋齐树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两人简简单单的对话就让蒋齐树神志不清了。
然而小张紫心死活不说，蒋齐天和张紫阳只得把蒋齐树送往医院。
隔天，小张紫心就听张紫阳说蒋齐树在医院醒来后不吃不喝，也不理人，独坐了很久后突然跑警局去声称自己杀了人，来自首，可把蒋家人吓得不轻。
自首？
小张紫心扣了扣缠在身上的绷带，这倒让她出乎意料。
她感觉很奇怪，好像没人知道蒋齐树做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也没说要自首，怎么突然就……
而且，蒋齐树的精神状态很像突然被人告知他是个杀人犯，一时无法接受似的。
“妈妈！你知道我心脏里的针是谁扎的吗？”
小张紫心突然问。
提到这个，林岚咬牙切齿，“肯定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希望警察早些抓住他，到时候老娘也要在他身上扎一万个窟窿眼儿……”
后面林岚骂了些什么小张紫心没听清，她又陷入沉思。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杀害她的人行为不受控制，且没有记忆。
什么样的人能操控他人杀人并且掌控记忆呢？
这世界上还隐藏着其他异能者？那他针对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会不会和我的身世有关？
小张紫心三下五除二扯了绷带，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君依的小舅要来早来了。
或许还有其他的幕后黑手，君依小舅若能操控他人，十一年前就不会杀个孩子都杀不死了。
会是君依吗？
小时候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会不会她和自己一样有奇遇。
小张紫心决定先去君依家看看，毕竟她小舅确确实实是杀害她的凶手。
望着噔噔噔跑走的小人儿，林岚使劲揉搓着眼睛。
眼花还是产生幻觉了？
扭头望望被窝，人确实不在。
林岚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待她缓过神来追出去，哪里还有小张紫心的身影。
小张紫心凭着记忆找到君依家，多年不见，这幢小楼的变化比人更明显，整个一秋风萧瑟的感觉。
推开锈迹斑斑的门，小张紫心走进院里，放眼望去到处蛛网密布，杂草丛生，落灰堆成土，显然多年无人居住。
这小张紫心就搞不懂了，君依不是很在意她的家人吗？妈妈死了，爸爸失踪，她不是应该好好守着这个家等爸爸回来，如今这样子，是怕触景伤情吗？
还有君延，他又去了哪里？自回来后，就见过他一次。
那一次两人还都没说话。
妈妈说过，她不在以后有去接君延来家里住，但被君延拒绝了，他坚持要去福利院，问他原因也不说，就是要去，不让去就闹，谁都没办法，最后只得依他。
君依本来住进了张家，君延执意要去福利院之后，为了照顾君延，君依也跟着去了福利院。
再后来，君延大些了，张家又去接君延回家住，这一次，君延没有拒绝张家的好意，但并没有住进张家，而是央求张烨帮忙租了间公寓。
妈妈说君延很抗拒别人给他帮助，可能是腿伤致使他自尊心太强，内心太敏感。
小张紫心持怀疑态度，这和她认识的君延不一样，但多年未见，又经历过大难，人肯定是会有改变的。
前几天见到君延，他身上确实没有丁点小时候的影子。
小时候的君延是个不折不扣的捣蛋鬼，那天见到的君延，是个阴郁少年郎，转变不可谓不大。
君延为什么不住张家，要去福利院呢？小张紫心想不明白。
他明明最喜欢张家的，小时候几乎天天赖在张家，赖着她，恨不得长在张家。
小张紫心没再进去，房子荒芜成这样，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她离开后，尾随她而来的颀长身影却推门而入。
“你突然不装木乃伊也要跑来这里是为什么？这里……会和你的遭遇有关吗？”
邱乐山进入君家，一寸一寸的找，绝不放过任何线索。
明明她说过有人要杀她，不敢回家。
明明约好要陪她一起过八岁生日，他却在她生日前离开。
如果，当成把她的花放在心上……
如果，陪她过完生日再走……
她是不是就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小公主！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
也为自己……赎罪。
小张紫心在林岚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张家差点翻了天，直到佣人接到自称张紫心的小女娃打来电话问君延住处，张家才算消停，但也不平静。
林岚现在都没缓过神，她极力解释着：“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是亲眼看着心心三下五除二拆了绷带跑出房间，等我缓过神追出去她就不见了，心心跑得可快了。”
“她伤得那么重，双腿也断了，下地都困难，怎么可能跑，你眼花了吧？”张奶奶就是不信，不光她不信，整个张家人都不信。
“装的呗！”张紫月啃着大鸡腿含糊地说：“你们把姐姐弄丢十多年，让她在外面吃尽苦头，一回来还发现家里多了个处处模仿她的我，抢走属于她的宠爱，她当然要让你们心疼心疼，多关注她。”
“不可能。”林岚斩钉截铁，“你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你别瞎说。”
“不然怎么解释第一次在医院见面姐姐第一眼就注意到我，还要我留在她身边，就是不想我取代她呗，你们还天天拿我当心心，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爱姐姐还是不爱，真爱哪是能替代的。”
林岚语噎，还有些羞恼，抬着手就要打张紫月。
张紫月才不怕，反而主动把脑门凑给林岚，“打吧！反正你也不爱我。”
小张紫心把张紫月留在身边后，张紫月是彻底放飞了，现在的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穿衣吃饭都没人管，自在得不得了。
佣人经常听到小小的二小姐老气横秋的感叹：要是姐姐早几年回来就好了，我得少受多少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