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就躺在你旁边
站在噩梦开始的地方，他看到她的妈妈指着围堵在家门口的记者质问：“张紫心是我女儿视频就是我张家人发的吗？你怎么不说是我家心心自己发的？你们指责我张家丧心病狂的拿死了十一年的女儿炒新闻，那你们告诉我我们炒新闻的目的是什么？告诉全世界作为父母我们有多无能，连最宝贝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吗？”
“还有你们。”转身一指，戳着就近警察 的鼻子就骂：“十一年，你们抓不到绑架我女儿的凶手，找不到我家心心的遗体，推说时间久了不好找，久吗？我女儿的遗体才丢失我家就报警了，你们一找十一年，屁都没找到一个，现在又天天缠着我的家人问视频要线索，我们还想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干的，你们倒先来问我家要线索了，一群吃干饭的货，眼睛瞎看不到这一家子老老小小有多伤心，连脑子也白长了吗？”
死了十一年？
那一刻，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天天年年，但凡想到张紫心，只想把她塞进尸体冷藏柜，但亲耳听到她死了，心又莫名堵的难受。
………
十一年前，我正好守约回去找你，可是你姐姐说你跟你未婚夫出国了。
未婚夫？
你才八岁，怎么可能有未婚夫？
而且你答应过我的，等长大了要和我一起生活，你怎么能有未婚夫？
我不相信，就守在你家门口，只为等你亲口告诉我你没有未婚夫。你出来了，面无表情的说带我去个地方，我高兴极了，以为你要带我去看你家那个比天还大的蓝月之泪园，可是你却让我爬进一个冰冷的大抽屉，你说这是你新发现的很好玩的地方，要和我一起分享。
没有丝毫犹豫，我爬了进去，哪怕才进到这间屋子我就冻得浑身发抖，只要你喜欢。
你笑着跟我说你就躺隔壁，然后关上抽屉。
当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我才想起忘了问你未婚夫的事，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怪我没出息，见到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傻乐，就连现在也一样，明明冷的不行，重逢的喜悦还是让我笑弯了眼。
一年不见，你更漂亮了。
如此漂亮的你，是我的小公主，只是，你身上怎么没有蓝月之泪的味道？
渐渐的，我有些受不了，抽屉里实在太冷了，还有股怪味，我想出去，却怎么也推不开抽屉，就喊你的名字，越喊越大，越喊越慌，直到难以呼吸。
静，死一般的寂静。
黑，没有一丝光亮。
冷，睫毛泛起冰霜。
害怕，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我调动所有力气拍打四壁，扯着嗓子喊：“小公主！小公主……”
你最怕黑了，现在肯定在哭吧？
可是我手拍麻了，脚蹬木了，嗓子喊哑了，昏昏沉沉的睡去也没得到你的回应。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跟我拍四壁时发出的声音很像，接着是刺耳的“吱嘎”声和“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我张开嘴，喊“小公主！”大抽屉里却静得针落可闻，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我想敲四壁，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只能竖着耳朵听脚步声走远，我的心一点点下沉，终于想起你关上抽屉时那意味不明的笑在哪里见过。不就是在妈妈给我们念的童话故事书里，恶毒的女巫毒杀白雪公主时，她脸上就是那样的笑容，你当时还说好丑。
可是你却对我那样笑。
现在想想，你关上抽屉后我只听到走远的脚步声，并没听到再打开抽屉和关抽屉的声音。
那么，你是没有躺到我隔壁吗？
但刚刚明显有人从隔壁抽屉里爬出来，那又是谁？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些可怕的念头，不想相信那是真的，就阻止自己继续深想，努力去想我们的相遇，我们的快乐，我们的约定，想着想着，眼泪便抑制不住，再见到的你和记忆里的你一点也不像啊。
记忆里的你有时畏畏缩缩什么都怕，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你吓得冷汗直流、面如死灰，所以听多了妈妈给我们讲的童话故事你便向往身边能有个王子时刻保护你。
有时你又很勇敢，当我掉进河里会奋不顾身来救我。我怕水，不肯学游泳，你说，如果我再掉进水里就大声喊你的名字，不管你在哪里，都会马上来到我身边。
有时你又叽叽喳喳像只喜鹊，拉着我去这去那，看云上的风景，吃云上的美食，说你最喜欢的那片花海。
再见面，你却冷漠的不肯多说一句话，只有让我爬进那个冰冷的抽屉时才肯对我展露笑颜。
这不是你，不是我认识的你。
我认识的你害怕的时候会抱紧我，伤心的时候会靠着我，开心的时候会拉着我，任何时候都黏着我，不是这样冷漠的你。
你……真的有未婚夫了吗？
是因为有了未婚夫所以才把我关进大抽屉？让我在大抽屉里慢慢死去？
饮尽杯中酒，邱乐山思绪万千。
十一年，我恨你入骨，日日夜夜只想让你也经历一次你给我的那场噩梦，但结局只能是死。
可是获救后我却没有跟任何人说把我关进尸体冷藏柜的人是你，因为就连想到你我的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没有人能想象我是怎样度过那段黑暗又痛苦的时光。
张紫心，你给我的和曾经你许诺我的天差地别。
我想你死，想你以我差点死去那样的方式去死，不是什么吃药自杀，你那样冷血无情的人有什么资格自杀？你的命只能由我终结。
王飒影伸向鸡翅的筷子一抖，抬眼望向邱乐山。
吃着饭一直感觉冷，大衣裹了又裹，只当是唐家水木混搭的建筑风格太阴冷，不想餐桌上的菜竟结起冰霜。
阿山他……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想起那段遗忘过的事情。
一阵风刮过，眼前一花，就见张紫出现在餐桌前，皱眉打量着邱乐山。
这个人怎么了？
张紫和赛虎感觉到一股冷气在唐家蔓延，这种冷跟她把自己冰封起来那一次的感觉很像，痛又绝望，挣扎又压抑。
邱乐山抬眼就对上张紫如爬满蚯蚓的脸，眼底汹涌的恨意在一瞬间破碎。
据调查张紫心八岁时遭到绑架，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张家甚至还没发现女儿被绑架，实验室就发生了爆炸。
等张紫心被救出来的时候，她浑身是血面目全非，心口还插着一把匕首，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的人却在半年后于家中吞药自杀，之后遗体在殡仪馆失踪。
八岁，原本约好要陪她一起过八岁生日的，可爷爷突然病重他不得不在她生日前两天离开，这一走便是半年，再回来迎接他的不是她明媚灿烂的笑颜，而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等等……
邱乐山浑身一颤。
脸？
带他走进噩梦的脸是记忆中粉嫩漂亮的脸，是他半年记忆里唯一灿烂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不是早就毁容了？为什么看到的还是她精致完美的脸？
以前不愿意去想，甚至逼迫自己忘记过，但现在，他不得不仔细想想，越想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爆炸发生在二月，她生日后第三天，所以自己才离开几天她就被绑架险些死掉，还毁了容。
警察说一直抓不到绑架张紫心的凶手是因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或监控视频拍到可疑人，就连绑架勒索信都是在张紫心出事住院后才被家人发现的，不然没人会往绑架那方面想。
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凶徒在受害者家人都没发现勒索信的情况下撕票？
又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学校实验室杀人纵火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还有张紫心，唯一见过凶徒的人，获救后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太多事情想不清楚，再次去云上找张紫心的时间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中秋，想着没陪她过成生日，就陪她过个中秋。
而她吞药自杀身亡的时间……正是中秋前一天。
怎么可能？邱乐山如遭雷击。
死人怎么可能带他去殡仪馆？
殡仪馆？
张紫心的尸体就是在殡仪馆丢失的。
那么，中秋那天带我去殡仪馆那个人……是谁？
突然想起被困尸体冷藏柜里临近死亡时听到的声音，先是拍柜子的声音，然后是柜子推开的声音，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最后才是脚步走远的声音。
这些声音，都来自他旁边的冷藏柜。
脑海里又想起张紫心带笑的脸，“我就躺在你旁边。”
我就躺在你旁边？
轰。
脑子里很多零散的东西瞬间连成一条线。
确定冷藏柜关上后旁边冷藏柜没有再打开，那么之后从里面爬出的人是谁？
如果……
如果把自己骗进尸体冷藏柜那个木讷的张紫心不是张紫心。
如果旁边尸体冷藏柜里早就有人。
如果那个人就是假张紫心嘴里的“我”。
是张紫心！
邱乐山猛然站起，目眦欲裂。
杀害我的人不是你，你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
王飒影被邱乐山吓一跳，抱怨了句“干嘛？”然后如x 光般的视线从张紫出现就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活久见啊活久见！一个心脏插满绣花针又没有血液的人还能活蹦乱跳，逆天！太特么逆天了！”
邱乐山的视线因王飒影的话移到张紫心口。
警察说，那场大火里差点要了张紫心性命的不是她身上那些血肉翻飞的细碎割伤，也不是脸上触目惊心的烧伤，而是擦着心脏而过的刀伤。
那一刀，足以让她在火海里化为灰烬。
眼前这个人，心脏上扎着密密麻麻的绣花针，不知道曾经是否也被一把利刃刺破胸膛。
现在，他无比希望眼前人就是张紫心，只有她是心里的疑团才能解开。
不想再问为什么要把他关进尸体冷藏柜，也不想再问什么未婚夫，他只想知道那天从尸体冷藏柜里爬出来的人是不是她？
许诺要保护一辈子的小公主是否还活着？是否就是眼前这个人？
初次相遇，是和妈妈去云上旅游。
雨天妈妈带我去朋友家玩，大人们有说有笑却苦了我这个小孩子。
临近天黑，我偷偷溜出阿姨家，想去看看来时见到的阿姨家附近那条河边钓鱼的爷爷们还在不在？在的话我也想学钓鱼。
等我摸到河边哪里还有什么人，倒是看见几根竹竿做的简易鱼竿被石头压着放在河边，其中一根还一扯一扯的，想着怕是鱼儿上钩了，便欢天喜地跑过去拿鱼竿，结果脚下一滑悲催了。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我淹没，想喊救命，嘴一张水就大口大口灌进肚子里，呛得我脑袋发蒙，偏偏小腿还一阵阵抽搐。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影扎进水里游向我，托着我上了岸。
竟然是早上在街头救下，还送了我一只小熊玩偶的你。
你不肯说名字，也不告诉我和妈妈你家在哪儿，只说不想回家，妈妈没办法只能把你带回酒店。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朝夕相处，你得知道我和妈妈是来云上旅游的，便充当小导游带着我们到处去玩，吃好吃的。
晚上你不敢一人睡，好不容易睡着了还老是被噩梦惊醒。
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你哭着说有人要杀你，我和妈妈便陪着你，听妈妈讲故事。
千篇一律的王子在公主危难时挺身而出保护公主，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故事听多了，你也向往有个王子能保护你，我便自告奋勇当你的小王子，拍着小胸脯保证要保护你一辈子。
妈妈乐不可支，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一辈子？一辈子可长了。
我才不管一辈子有多长，我就是要保护我的小公主一辈子。
妈妈说：“那你长大了就要把小公主娶回家当媳妇，不然她老公可不让你保护她。”
娶回家就娶回家，我最喜欢参加婚礼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数不胜数，还能抢花球，每次和阿炫、影、小诺把天仙般的美女姐姐们挤得花枝乱颤、东倒西歪再抱着花球跑掉是我们四个小皮猴乐此不疲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