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了远
“真生气了？”
正事就是正事，提到破境与日后，血衣杀者收敛神情，认真点头。
“不着急，叔叔慢慢讲。”
“那个招摇撞骗的老东西……这次居然说中了！”
“给我看看你的本事。”
惊呼声起，锁链落处波纹扭动，空间之门随之打开，内里走出一名八尺长汉，唏声感慨。
“问你爹。”
如果是人类这样做，多半会被赋予许多精神光环，比如不受奴役了，傲骨铮铮等等；同样行为放到妖兽身上，待遇仅仅是一声恼羞成怒的“呸！”。人类常说自己是万物之灵，事实也的确如此，然而身为万物之灵的他们却总是忘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临产的球球大叫两声，似警告更像试探，或者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这么走了？”冷漠疑惑的声音。
丛林边，一只笆斗大球球拖着臃肿的身子悄悄探出头，小心翼翼观察周围。
“需要我做什么？”
“……”冷漠声音喘了口气。
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十六团光芒交织闪烁，时而发生触碰交接，随即如触电般分弹左右，难以维持长久。
别犹豫，快一点！
“不是要捉住它？”冷漠声音继续问。
生命世界长存不灭，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尊重与敬畏。
东瞅西瞧，上瞄下嗅，临产的大地之獭有些疑惑，神情焦虑难安。凭借敏锐的直觉，它觉得附近仍有人类的气息，但是找不到踪迹。更奇怪的是，被它察觉到的人类气息与以往所见的不同，厌恶、却含有一股令其觉得向往的味道。
“……”
“走吧。”
硝烟散去，喧嚣整日、增加不少创痕的星漏渊回复平静。
“不是你说这里的妖兽好抓，提的建议吗？”稚嫩声音反问。
不是幻觉，也不是那只球球一个人的感受，此时此刻，任何有生命、有灵智的生命都能感受到那股味道，彷如物质一样真实存在。比如那些丛林，无风的情况下居然能摇晃，释放出来的气味与平时不同，以它们独有的语言表达意志。
……
“你要闭关，我也要闭关，妞妞胖胖蚂蚁狗狗也都需要闭关，这是大局。地点由你来安排，时间也以你能破境为起点，资源方面，这次战斗收获不少，若无意外，苏四那边还有一大笔财源，足以提供你我三五十年所需。”
“不是我！”冷漠声音大怒。
“吱吱！”
战罢离别，各奔东西，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为继续活下去而努力，十三郎也不例外。
“日后行程、当前警戒、隐秘后路什么的、不用说你也明白，非要讲的话，等四老板那边动起来、胖子他们回去后，估计情况会与当下完全不同，具体如何谁都没谱，总之一个原则，多准备一条后路，就会少一份暴露的风险。”
“不走还能干吗？”平静的声音回答。
“别发呆，跟上去啊！”
周围全无动静。唯见星河涌动聚集，将那块石头包裹其中，像一块宝石灼灼发光。
十六锁，十五人，不用说有一条锁链落在空出，爆发声声回荡。
“可她在生孩子。”
“……因为你爹想抓，我才那么讲。”
稍顿，十三郎说道：“破境天兆无法掩盖，其后需要巩固修为调整心神，如何保证安全是个大问题；非但如此，还要时不时露点信儿，制造点麻烦，给齐傲天、四老板他们打打掩护。我知道你很厉害，经营这么多年办法很多，但要考虑今时不同往日，情况复杂随时可能有意外，需要加倍小心。”
……
一路将放出去的厌灵蚁收回，把可能被人借用的痕迹彻底抹去，经过一次不成功的捕猎，两大一小回归洞府，将大事小情做些筹谋。
忽然间，耳边似听到一声叹息，温和宁静，几分关心，少许失望；没等母兽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一道流光穿破星河，准确地落在其身前。
用力过猛，吞下骨块的瞬间，母兽的屁股流出一个小小的身体，软软的没有半片鳞甲，发出生命面世的第一声呼唤。与此同时，耳边又闻一声叹息，感慨、欢喜，也伴随着少许失落。
脑海中，两个声音交错响起，一个说：人类是邪恶的，卑鄙的，快点走！另一个告诉她：那股气息很重要，千万不能错过！
“咯咯……对了叔叔，生孩子为什么不可怜？”
“咦！”
“怎么会一样呢？”
“不说拉倒，稀罕么。”
“生孩子不叫可怜。”
母兽感应到了这种意志，神情越发难耐，叫声渐有凄厉。此时的它完全忘记了，假如附近真有人类，它这样做等于将自己彻底暴露，之前所做的一切、现在的挣扎与焦灼，毫无意义。
星空浩渺，苍远辽阔不知其大，六方星空，四大星域，都不过是其中一角，远不能代表全部。
“……我，我不和你说。”
……
“我会听话的。”
那是一块碎骨头。拳头大小，一面光滑如镜面，明显是被利刃切割而成。浓郁的气息、不，应该说是诱惑从中传来，定住身，勾住眼，乱了神，抓住心。
“假的。”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妞妞好动，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替我照顾好她。”
十三郎笑起来，说道：“当然不是。做完再说吧，能成的话，对你也有很大好处。”
“去玩喽！”
……
总体方略清晰，十三郎说道：“这里暂时还算安全，闭关之前我有点事情要做，时间不会太久。”
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
“我明白。还有什么？”
都有道理，谁都不比谁强，两个声音如同两个生死角逐的战士，厮杀争执良久难决；底下智商不足以支持母兽明辨是非，臃肿的身子在丛林里扭来扭去，不少鳞甲被挂脱扯落，伤势渐重，痛苦不堪。
往日被认为性情懦弱的母兽像疯子一样，不但自己不肯归顺，还将刚刚产下的幼崽亲口咬死！
“才没有。爹爹只说球球在睡觉，没人帮着寻宝。”
“那叫客气话。”
“不许对叔叔不敬。”
……
“吱吱，吱吱，吱吱……”
母兽周围，密集星河被她的身体扯动，点点团团聚集不去，并有一股微不可察的波动蔓延；随之而来的变化，四周被一股焦虑的意味充盈，似有无数声音在催促。
可惜她不能明白这些，只顾拖着肚皮转着，扭着，撞着，叫着，挣扎着……
“吱吱！”叫声更加急迫，听着又觉得更加小心。
直到某一天，其中两团光芒突兀地撞到一起，爆发出千万到闪电光辉，其内里两人一胖一老，于光华闪烁中彼此相拥、相合，最后那名老者竟钻到胖子的肚子内，再也无法分开。与之对应，两团光球里外结合，一下子变得亮眼许多。
程血衣讥讽说道：“是不是捉球球？”
“那么大一块骨头，抵多少狂灵石。”
“为什么呢？”稚嫩声音问道。
“可怜倒未必，它很走运。”平静的声音说道。
“没。”
妖兽低灵，行为多数依赖本能，本能告诉它星漏渊、尤其这里最适合产育幼崽，本能告诉它人类不是好东西，如今两者都有……令母兽很为难。
……
母兽吓坏了，尖叫一声拔腿就想跑，可她的脚像被钉在地上，灵活的眼珠也定了格，脑袋仿佛被绳子拽住，死死牵往某个方向。
叫一声程睿，十三郎头也不回去往密室，稍稍调整心神至宁静，将那座帮助齐傲天捉虫的阵法重新启动，反手拿出那段被砍掉只剩大半的狂灵余骨安置妥当，再将那条化骨虫投入其中。
此变化带来连锁反应，整座祭台仿佛活了过来，符文跳跃交相汇聚，演变成十六条纯由符文构成的锁链，各自圈定一方。
“……”
“我在问你呀！”
某地某方某座祭台，千里方圆，上有无数符文纵横，安静得像块石头。祭台中央，十六座卵形光罩徐徐旋转，内里各有一人。
适才刀山火海狂烈，那么多强大的人类彼此厮杀，吓坏了这只准备生育的准妈妈；为避免子嗣来不及睁眼便被灭杀，她将遏制不住的繁衍欲望强压下来，等啊等，忍啊忍，一直等、忍到现在。
“吱！”
“可是叔叔想抓她的孩子。”
……
“……”血衣杀者直发愣。
“……好吧。”血衣杀者欲言又止。
“呃……叔叔生气了？”
连叫数声，临产的球球眼珠发红，突然一个疾扑，闪电般冲到那块骨头上，大口张开。
周围安静依旧，一丝回响都没有。
“真的？”
“那不一样吗？！”
“爹爹，叔叔说他不生气。”
小不点笑意盈盈，雀跃而起。
大地之獭胆子小、性子倔，最不爱与人类打交道，临产母兽尤其如此。曾有修家试图招来幼兽从小圈养，进而观察与野生天养有何差别，花了数不尽的功夫，他们找到临产的大地之獭，尝试抓捕的时候，却目睹了残暴而壮烈的一幕。
“它好可怜啊！”稚嫩的声音参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