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诈尸
赵金海蹙眉沉思，忽然手指萧半仙的鼻尖。
“你这萧半仙，打的什么算盘？先叫我杀鸡祭神，讨好下面的鬼魂？嘿，听我说！”
“你女儿，老子能捞起来！即便是三落尸！老子拼了命也会捞！”
“我说半根毛都不给，就是不给！”
赵金海将鸡扔回袋中，交给了我：“天命拿着，回家金海叔给你做烧鸡吃！”
“快点萧半仙！上路！”
“庞德才，你开车，我们上车！跟着他走就行了。”赵金海指着车，安排起庞德才。
萧半仙眉头紧锁，不多言语，突然转向我：“你不杀鸡祭神，那就让天命坐我的车，我俩走在前面。你们在后面跟上。”
赵金海忽而沉默，深深凝视萧半仙，缓缓言道：“天命是我儿子，命金贵得很。”
“捞尸人有的是，能做接阴婆，又无勘阳劫的陈天命，或许仅此一个，他的命确实比你金贵。”
“……”
赵金海摆摆手，扶额叹道：“庞德才，告诉他地点，我真怕再多言一句，就被这瞎子气死。”
庞德才慌乱地告知了地址，萧半仙指向三轮车后的木板：“上车吧，天命。”
显然，萧半仙和赵金海都没在意我的意见，但他们二人的争执让我哭笑不得。
虽然害怕，但我更想接近萧半仙，也许能提前知晓一些关于母亲的事！
萧半仙说完，用白布包裹了遗体，我坐在木板边缘，倚向车把方向。
庞德才驾车在后，开启近光灯，紧跟其后。
萧半仙握着车把，缓缓踏车。
咯吱咯吱，三轮车仿佛承载着重负，发出呻吟。
萧半仙伸长脖子，大声吆喝！
“死人过棺不沾土，活人夜行不回头！子时已过！瞎子开阴！小鬼退散！”萧半仙这一吼，实在太突兀！
他本就嘶哑的嗓音此刻似将断气，令我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此时的白渠边早已无人，连河鲜摊都已关闭……
但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不知为何，路边竟陆续有人行走，他们摇摇晃晃，或仰首，或低眉，向前蹒跚……
还有几个零星的人影站立树下，甚至裹着草席，怔怔地注视着我们的车。
赵金海和庞德才应当驾车在后，起初还有灯光照明道路，但突然间，灯火全灭。
黑暗中只剩孤月清辉，氛围愈发阴森恐怖。
我寒颤一下，欲回头查看。
萧半仙却突然说道：“天命，此时正值开阴赶路，切莫回头。”
我喉咙像被扼住，低声说：“金海叔和庞德才他们……”
“放心，他们看不见什么，只知道我们在前，很安全。”萧半仙踩着车，话语飘忽不定。
“他们究竟看不见何物？”我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陈叔，你可别唬我……这深更半夜的，玩笑开不得。”
萧半仙嘴角微微抽搐，皮笑肉不笑，并未直接回应我的话。
忽而，他又开口：“你可知晓为何捞尸人打捞起尸体后，非要请人开启阴路？”
我摇了摇头：“不清楚。”
“那你见过老邓开车几次？”萧半仙继续问道。
我老实回答：“仅一次，我和金海叔在白渠捞起了那对母子的尸体，接了阴气，老邓送至村口，由主家接走。”
萧半仙点头道：“捞尸人从水中捞出的尸身，怨气深重，易于招引邪祟。即便行于陆地，也易形成阴路。如无八字强硬、阳气旺盛之人开道，往往难以脱身。”
“另外，水中的亡魂上岸，实则越界。陆上的鬼魂不喜水鬼，水鬼能寻替死之身，陆上的却只能四处飘荡。”
“老邓的八字极硬，只需他开道，小鬼便闻风丧胆。通常穿过水陆交界的阴路，再交给家人，便无大碍。”
“唯有赵金海所在的云雨村无需开路，那外头的青鱼湖，任何邪灵都被他驱逐得干干净净。赵金海一旦离开云雨村捞尸，便离不开人来开阴路。”
听罢萧半仙之言，我恍然点头，一切正如他所述。赵金海在捞孙晴雪时，的确未曾让老邓驾车，原以为是距离近，不想其中竟有这般讲究。
“陈叔，为何你不驾车？那样岂不更快，这三轮车怕是要蹬到天明了。”我问道。
萧半仙却摇摇头：“那玩意虽快，却不懂规矩！”
“老邓短命便是学了赵金海，不顾忌讳，捞尸不送神，开阴路不敬鬼。”
“他命格虽硬，本事却不及赵金海，再说人一旦折寿，招来的便不仅是鬼魂了。这车虽慢，却稳妥安全，鬼魅亦无怨。”
我听得似懂非懂，欲再探究竟。
猛然间，路中央竟多出一名男子，距我们十数米远。
他穿着灰扑扑的衣裳，歪着头朝我们笑着，那苍白的脸色甚是骇人！
眨眼之间，车已近其身。
“老瞎子，车上的姑娘标致得很！她的气场如此之强，让我与她聊聊？领回家如何？”男子笑眯眯地说着。
我心中一惊……车上有哪位标致的姑娘？自然不是指我……
难道是指梦梦？
低头一看，包裹梦梦遗体的白布不知何时散开，更奇诡的是……她的遗体竟立了起来，就站在白布之上！
这一幕突兀得让我心惊肉跳，何时站立的竟毫无察觉……
“连死人都敢讨要，是想媳妇想疯了吗？一边凉快去！”萧半仙挥手斥道。
那男子却阴沉地瞪了他一眼，往路边走去。
“天命，给她重新盖上白布。”萧半仙又突喊一声。
我硬着头皮，扯了扯白布，将梦梦重新覆过。
她依旧挺立，三轮车颠簸，她却稳固如初。
盖好白布后，我感觉稍安，没那么瘆人了。
随着我们远离白渠，接近市区，路上的奇异行者越来越少，零星几个。
我长舒一口气：“陈叔，刚才那些人怪异得很，夜不归宿，连尸体也不惧？”
“夜间行此路者，即便是活物，也难说是真正活着。天命，你的眼力还差得远，赵金海没教你吗？少问少说，能不动就不动。”萧半仙又语出惊人。
我一时语塞，这位萧半仙，三言两语不噎死人，也要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