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
“陈澈。”
“陈澈？”
“陆审闻？”
“陆审闻！人呢？怎么不答到。”
带队的老师叫了半天，仍未见少年回音。人来人往的机场，十几人的队伍却尤为安静，静默几秒后，队伍后头突然传来急促的应答。
“到到到，老师我在。”
众人频频回头，陆审闻双手撑着膝盖，还带着跑步后轻微的喘息。然而跟在身后的人与他截然相反。
陈澈一脸淡定地答了声到，又道了个歉，最后兀自归队站在队伍末尾。
带队老师本来训斥俩人的话，最后只对着陆审闻说。
陆审闻挨了一趟灰头土脸的骂后，也跟着站在陈澈身后。
“好家伙，迟到的本来只有你，我好心去找你，最后挨骂的是我，不够”
“等会选床，你睡大的。”陈澈说。
陆审闻的态度突然大转变：“还好我去找你，我够兄弟吧。”
陈澈嗯了声，眼神却看向安检入口，排队的队伍里一眼望去，可见一个显眼的身影，女孩穿着校服，左袖上的墨渍晕开，扎的马尾有些塌，手上除了机票什么都没有，单瘦的背影另谁看了都会起怜悯心。
到她的时候，她反应还有些僵，直到安检人员招手示意，她才走了过去。还未见到女孩子消失在眼前，陆审闻就提醒他要走了，陈澈才收回视线转身跟着队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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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惊蛰，大自然间阳气上升、气温回温，这个时段里春雷乍动、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
初晨的浓雾笼罩这高楼人间。
俗话常说早晨雾大，这一整天太阳都格外灼热。
今天是周一，谈炤比平时起的还早些。简单收拾了翻便上学。
根据市井路线的规划，直通一中的站点的公交停，下车还需要走300米才到学校。
到了站点人群快速涌动下车，谈炤是最先上的车，所以她在后排，等到身旁人起来走了几步，她才起身。
车上都是一中的学生一下车便往路边的小摊去，这个时间点还早，往学校去的这两条街都是早餐摊，三月初的阳光格外暖和，学生三两聚到一块嬉闹着一起买早餐。
谈炤的早餐一直都是在家解决，纵使路上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她还是像个无欲念的人，眼神都没斜视过，穿梭于行人之间。
一周一次的升旗仪式，所以大家来的都比较早。走廊外学生走动打水吃早餐，教室里闹轰轰的。嘈杂的环境，谈炤看了自己的同桌，脸埋在手臂里，校服外套盖住了半个头，虽是有些掩耳盗铃，但谈炤知道她睡死了。
窗外的天刚出了太阳，又立马变成灰白色，一股闷热之气突然席卷整座校园，谈炤拿出演讲稿，想在过一遍，顷刻间便下起了雨。南圳的天气一直这样，见怪不怪的。
这雨的势头没半个小时是停不了的。
很快便广播通知，取消今早的升旗仪式。众人欢呼不用去上早操了，脏话笑声汇成一片。
谈炤与这群人截然相反，她想着今天的国旗下演讲是不成了，她得去找老师要下星期的主题稿。
她敲了办公室门进去，迎面而来空调的寒气，令人忍不住颤栗。
“老师，我来换下个星期的演讲稿。”
班主任正在吃着汤面，闻声抬头立马嚼咽下去。
“哦好，我给找。”
此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年级长这一来整个办公室如死灰一般沉静，落针可闻，本来还在谈论包包的几位女老师，见领导如冰川般的脸，忽然噤声，拿着课本灰溜溜地去上课。
年级长坐下时看到末尾办公桌旁的谈炤，示意她过来。
班主任给了她演讲稿：“快去吧。”
“谢谢老师。”，谈炤将两张a4纸的演讲稿，卷了起来，背过手一只手拿着。
年级长推了推眼镜看她：“怎么突然改了理科。”
就在提交表格后的几天，谈炤便后悔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提出要改理科，并且当天直接去了理科班。一系列的动作让理科七班的班主任受宠若惊，年级第一主动来她的班能不高兴吗，可当年级长知道这件事时，班主任却再也提不起笑意。
眼看着年级长一副要训话的样子，班主任看了眼便低着头吃粉。
窗外细雨绵绵，偶尔有远处的雷声轰响，谈炤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有雷声交集交混着：“想试试。”
年级长一顿，眉宇间挤成川字如同沟壑，语气全是不理解与惊讶，更多的是气愤，屈着手指敲着桌面说：“你这简直是胡闹，怎么拿你前途开玩笑！”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出这些举动时就已经料到这一天，对此她不太想解释，而且学文还是学理都是学生自身的意愿，如果老师一插手那就是另一种意思。
“我没胡闹也没开玩笑，改理科不是冲动之举，是再三考虑。”她顿了一秒又说“而且家里人也支持，我理科也就物理差，您也是知道的。”
谈炤长着张清冷的脸，性子随长相，可声音却是反差，轻柔的声音像没脾气似的，话语间散发着不可动摇的决心，让人听着都不忍反驳。
年级张别过头去权当谈炤是一时冲动：“我给你两天考虑的时间。”
谈炤不想这事没说清一直拖着，直截了当言：“您就算给我一星期的时间，我还是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隔壁附中这几年一下质的飞跃，连续两年拿下文理状元，已经在挑战着一中的省级地位，校方也是心急如焚一直想寻找一个好苗子培养，免得影响了招生率。
然而谈炤就像是挽救这场名誉之战的。之所以被老师所关注，不只是因为她成绩好的原因，在转来这之前她是隔壁附中。
从敌阵来的学霸，怎么说都好像有点对方的绝招在身上。
说起来有些中二，但这群老师在她转来的当天就将所有疑问都问了各遍，而她只会重复三个字‘不知道’。
年级长定眼看着她，两人默视了几秒，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那行吧，物理这块你要抓紧知道吗？争取把分拉上去。”
“你的主科目英语和语文是优势，但是你数学和物理相较于就偏差了那么一些……”
年级长说着有些无力，因为面前的人一副淡然的样子，感觉讲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抬手一挥：“唉，算了，你先回教室吧。”
谈炤乖巧点点头：“好的，谢谢年级长。”
“等等。”年级长说，“这个笔记拿回去，上面有很多重要的知识点。”
说着递过来一个笔记本。
谈炤没急着接。
年级长又说：“这是陈澈的笔记，同学之间的笔记应该比较管用，他理科不错，你有空可以问问他。”
这么一说，谈炤更不想接了，没经过人家同意拿别人的东西不好。
早读的铃声响起，年级长塞她手里：“这是我让他整理的，之前上课用来投屏的，那些学生也记得差不多了，你拿着自己看去。”
回到教室谈炤立马拿出风油精涂抹红肿的小包，她习惯掐个十字架，前面玩久了有些破皮，一下刺激着破口有些疼。
许是味道太大，弄醒了一旁的人。
方思楠吸了吸鼻子，抬头，一脸睡眼惺忪地看着她的动作：“又被咬了？驱蚊手环怎么不带上。”
谈炤扯了嘴角无奈道：“用完了，忘记买了。”
方思楠嗯了声，又将头埋进手臂间声音含糊道：“李姐没为难你吧？”
“没。”
而后又无声睡了回去。
刚过完周末，星期一一早的课就是英语课，该睡的人还是睡，该学的还是不知疲倦。
谈炤拿出之前留的作业，又小心翼翼地伸手进方思楠的抽屉里拿她的那份，递给前桌学习委员。
死气沉沉的上午终于结束，方思楠才抬起头来。不得不说她挺能睡的，一个早上都没被影响。
谈炤合上面前的书，俩人一起去饭堂吃饭。
她们来得晚，排队的队伍没那么拥挤，倒是好的菜都被打空。谈炤对吃的不挑，点了碗面。而方思楠不行，必须得吃米饭。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谈炤搅了一下面前的云吞面，小口吃了起来。
方思楠瞥了一眼，还没动筷，夹了自己餐盘的丸子给她：“吃东西跟个猫似的，难怪那么瘦。”
谈炤嘴角扯了个弧度，习以为常地先夹起丸子先吃。
方思楠吃了口米饭，又夹了青菜，嚼了几口吞下去说道：“好好的干嘛改理科？”
“就觉得新鲜。”
方思楠掀起眼皮看她，不解的神色思考了片刻，旋即点了头，没打算继续刨根问底。
雨停了窗外的天空泛着灰白调，从这个角度看她的皮肤很白，低着的眼睫浓长，左眉心有粒小灰痣。
一中的校服是蓝白色，她纤瘦的肩骨撑起，就像衣架子，溜肩的人穿会觉得很憨，而她却透着清爽的感觉。
两人吃的挺快的，便照常去了小卖部。
一中校风严，不允许在校内开办小卖部，许多学生课间都会循着小路翻墙出去买东西。
现在是放学时间进出自由，放眼望去校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成群结队进出。
谈炤拿了瓶矿泉水，又想着给方思楠递了瓶酸奶。
往后伸的手半天没见人接，谈炤转头，面前立马迎上一堵胸膛。男生没有退让的意思伸手过她头顶拿到最上层的饮料，从一旁看就像把人环在怀里。
她一顿，很快又退了一步，脚踝处却撞上冰箱角，她疼得皱眉下意识又退开，没想转头身子又往前，这下倒是显得欲擒故纵钻人怀里了。
就连她自己都被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弄愣了。
低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陈澈右手拿着水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撑着冰箱门沿，话语有些戏谑：“同学，光天化日之下投怀送抱的影响不好吧？”
谈炤尴尬地抿了一下嘴，没抬头看她，从他臂弯钻出，熟悉的冷冽香拉远。
“抱歉。”
“砰”的一声冰箱门被陈澈一推关上。
身前的人没有让过的意思，他微微抬颌，下颌线利落明晰，脸部轮廓线条略显硬朗，眼仁漆黑像藏匿在深处的掠食者，一米八的身高看着她有种居高临下，颀长的身影挡住半边光，神情透着散漫一副得找事的样。
“占我便宜，就声抱歉？”
谈炤吸了口气，根本不想与面前的人废话，声音冷漠疏离：“让让。”
他还是没动。
她不耐烦地抬眼看他：“你到底要干嘛？”
他挑眉，少了前面眼神少了深沉，倒是有些戏谑地看着她：“跟你对着干。”
在柜台付钱的方思楠没见着她人，冲里边喊了一下谈炤。
谈炤偏头回答：“马上。”
陈澈也不想拦着她，毕竟谈炤生气了对他是没什么好处。
直接说了目的：“怎么不来我们班？”
虽说谈炤不算矮，但还是得稍微抬头说话，对上他狭长的眼神：“明知故问。”
陈澈是理一的，全年级物理化成绩排名前45才能进的地方，谈炤一个文科班转去理科班，能进a班还是因为年级第一的原因，如果贸然去了理一那显然对那些冲破头才能挤进去的学生是不公平，再者她本身也没想过要去理一。
而陈澈却不以为然。
“是看不上理一，还是看不上我？”
谈炤没觉得他的清醒认知会用在这事上，淡淡吐露两字决绝又将两人撇得一干二净：“后者。”
陈澈轻笑了声，意料之中她的回答，左手插进裤兜里，拿着水的手臂一展侧身让她过。
店铺小，货架与冰箱挨的进，过道窄小，走过时衣袖连着一阵香气擦过他身前，顶了左腮，也跟着在她身后一同付钱。
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方思楠忽然懂了，盯着谈炤发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
“怎么？”，递了酸奶给方思楠。
方思楠瞥了眼另一旁树下跟人站着的陈澈，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