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梧桐市皮革厂已经到了破产的境界。
高健高厂长的现在主要任务是应付上门讨债的。
可惜的是，银行和市里都不允许破产。虽然人们都非常明白，指望高健还清贷款，除非把皮革厂改成印刷厂，没事干就自己印钱!
别的办法和可能性绝对没有!
但是，谁也不同意它破产。
只要这个赤色的户头在，这些死账就有地方下，银行就有话可说，如果真没有了这个户头，银行可冲着哪个坟头哭呢!
这两年，私营的制革行业发展的红红火火，资金越来越雄厚，工艺水平越来越先进，职工劳动生产率越来越高，国营的皮革厂再想挣扎着爬起来恢复生机，绝对天方夜谭。
高健苟延残喘地举步维艰，只有坐以待毙，听天由命。
好在这个龙椅宝座没有人羡慕，想让贤都没有人敢接，倒也少了争权夺势的烦恼。
石磊把北京的事处理妥当，赶紧返回来督促生产。
石磊一进经理室，本来还在大声吵嚷的几个人都哑口无声。
白雪梅见石磊回来，忙说：“回来了，我去做饭!”
龙飞打了一下招呼，都不再吭声。石磊觉得气氛不对，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啦？”
“你看。”白雪梅把一件衣服递给石磊，早忍不住一扭脸，抹开了眼泪。
石磊仔细看过，问龙飞：“进了多少张这样的皮？”
“300多张，2000来尺。”龙飞非常内疚地说。
石磊问白雪梅：“裁出来多少件？”
“一半，三十件儿。”白雪梅哽咽着说。 石磊把衣服一摔：“瞎胡闹!”
刚想发火，一看大伙的情绪，强压住自己:“算了，停下来，先做别的样的。都别垂头丧气啦，一会儿我去皮革厂交涉!”
叶青竹望着石磊：“真有那么严重？如果能凑合过去就算了，损失还小些。”
石磊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浆喷的有问题，第二年就有掉成花狗脸的危险，‘雪露睛’凭的就是质量过硬!绝对不能以次充好。
虽然一年之内不会出毛病，可人家顾客花那么多钱绝不可能只穿一年，就是赔完，这种产品一件也不出厂!”
龙飞解释道：“要不是机工干活啃下来一块，毛病很难看出来。”
“你看不出来，雪梅是干什么的，她还能看不出来？”石磊生气地说。
“照你说，都是我的不对了，我愿意呀!”白雪梅委屈地说。
龙飞忙接过话头：“那天急等着用皮，我拉回来直接送到车间，白经理没见。当时，制革厂的人说保险不会出问题，我才拉回来的。”
“他们懂个屁，一会儿我去找他们。
30件衣服，三、四万元钱啊，容易吗
其实，取这批皮的时候，龙飞到黄如菊
那里去过烟瘾，耽误了时间，
匆匆忙忙地没有顾得着仔细检查。当然，这种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制革厂出来，龙飞就去找黄如菊，一进门就冲着她发了一顿脾气：“都是你干的好事，一下子30000元没了，你真是丧门星!”
黄如菊现在根本不在乎他大喊大叫，她知道，龙飞现在离开她一天也过不去!
她早已都给他准备好了，见他开始吸烟，自己就进了厨房给他做饭。
这种只有魔鬼才能理解的日子，黄如菊过得有滋有味!
虽然她看着龙飞在苍老消瘦，也阵阵心疼，但她唯一的信念，就是龙飞变成骷髅，她也要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龙飞吸够以后，来了精神，两个人风流一番，罢了，黄如菊抚摸着龙飞说：“龙飞，我想出去找点工作，光在家里呆着闷死个人。”
“你还有脸出去，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
黄如菊最近的确很矛盾，眼看着白面被龙飞每日加量地消耗，已快捉襟见肘。
不免有些心急，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她不心疼。
可花完了，让她张口找龙飞要钱，她很担心和害怕，如果惹来的是挨揍和谩骂无所谓，害怕的是可能分手。
再说，龙飞也没钱，钱都在他老婆叶青竹手里，这一点黄如菊心里十分清楚。
所以，她能够采取的唯一办法，就是用自己的肉!
为了他，黄如菊情愿出卖自己!一个灵魂被扭曲的登峰造极!
龙飞是绝对不可能让黄如菊出去的。第一他怕她一旦露面，很可能引起传闻，最终让叶青竹知道。
第二，他时间没准，随时有可能过来过瘾，她这里不能断人。
现在的龙飞心里非常难受，连喝毒药自杀的念头都有过。
当他解了毒瘾，面对叶青竹时，常常沮丧地痛不欲生，他已经预感到他们的金字塔早晚会倒塌!
眼巴巴地看着却无力挽回。真正的心灰意冷!
这便又加速了他对毒品的依赖。
这一切还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别人还好说，可想对一个被窝里的叶青竹隐瞒，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真可叹，龙飞活得也太累了!
该发生的事终究要发生。
元旦刚过，大部分皮装生产厂家开始停产，忙着清理仓库，盘点库存，皮装是季节性很强的商品，过完春节一般不再上市。
石磊清理好刚生产出来的最后几百件衣服，又去了北京。
算起来，龙飞吸毒已经有几个月了。黄如菊已经囊中羞涩，眼看着货源马上山穷水尽，她本来打算再出去做几天皮肉生意捞一把，可面对日渐隆起的肚子，不得不死了这条心。
于是，她开始控制龙飞的毒品用量。
龙飞几个月来反复在极大的矛盾中，从来没有想到过白面还有供应不上的时候。
他总认为到黄如菊这来吸毒，是对她的施舍。
岂有没有东西的可能!随着毒瘾越来越大，一旦断顿，让他如何承受的了：“你快点拿出来，快点!”龙飞觉得天经地义。
“真的没有了!”黄如菊认真地说。
“什么？没有了!你把老子的瘾逗了起来，现在竟然没有了？”龙飞瞪着吓人的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