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平凡的世界
阴云匍匐，晨风酸涩，黄色公交车上的尸体昏昏欲睡。
用麻布袋子装着的大红冠静静的注视车厢，黑色小眼睛转来转去。
喻好运起个大早，第五个上了车。
公交车走的很慢，时不时颠簸两下。
荒芜站时，来了一位白发老太太，她穿着蓝色绣花鞋，墨色的贴身旗袍，手上还捧着《平凡的世界》。
文化人。
喻好运倍感压力，连忙起身让坐。
老太太瞥了喻好运一眼，下巴微动，瞥了一眼。
“……”
喻好运盯着车窗的紧急按钮，用力拉紧扶手。
随着一花臂老大爷的下车，喻好运见缝插针。
不料被一碎花大娘眼疾手快，粮草未动，屁股先行。
“呼……”脑袋里一根筋钻钢筋一般扯着头皮，整个身体都有些晕眩。
不是吧？要晕？！
喻好运已经很久没有晕过车了。
她挤过去靠着椅子边缘，低着头强忍，微黄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好看，蒙住了她的脸。
白色衣裙随之晃荡。
“高峰村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车子一抖，头发顺着惯性飞起，喻好运惊的睁开双眼
“啊！”
座椅上的碎花大娘吓了一大跳。
“？”
碎花大娘站起身，红衣裳怀里抱着几根翠绿的莴笋：“娃娃你是不是晕车啊？可别吐我身上啊，新买的！”
“啊……谢谢您。”喻好运有些憋不住，连忙坐下。
“给。”碎花大娘把套在莴笋头部的红色塑料袋摘了下来：“晕车这样厉害，看来娃娃你没有福气啊。”
“……”
喻好运一只手拽着手机，一只手抓着前面的椅背，额头叠在手背上。
终于好点了。
喻好运松了一口气。
“啊，我的书学费和生活费不见了！”一个高亢的女声响彻车厢。
“什么？！”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喊出声。
碎花大娘嚎了一嗓子：“师傅，快停下！有学生娃娃的钱不见了。”
“你再找找？是不是忘了拿啊？”
“不可能……我妈妈给我检查过了，我就放在书包第二个口袋的。”
车缓缓停了。
“刚刚有个男的一直跟着小姑娘，我以为是她家属！他怎么不见了？！”怀里抱着一捧玫瑰的老头儿提出疑问。
周围大包小包行李的农民工附和：“你说的那个男的是不是顶着一个鸡窝头！”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不在意形象了，那乱糟糟的头发他都有些看不过去。
抱着一本书的旗袍老太太冷声开口：“我看到他摸小姑娘书包了。”
“那你怎么不说？！”碎花大娘不满。
“亏你还端着一本书，人模狗样。”玫瑰老爷子怒斥。
“呜呜呜……我爸妈会骂死我的，这是他们在盲人按摩店上了一年班才赚到的钱。”
“可恨！”碎花大娘眼睛发红，猛的跺了一脚。
农民工摸了摸自己的鸳鸯被子：“小偷真是没脸没皮啊。”还好自己的没被偷。
吕师傅看着越演越烈的车厢：“各位，别吵吵了，我调转车头，去找人，你们的行程来得及不？”
“来得及！来不及我重新订下一趟，学生娃娃的钱都敢偷，真不是个人！”
“对对对，我让我老伴儿等我一会儿，迟到几分钟最多被骂一顿，无碍！”
碎花大娘把莴笋放在地上：“今晚不做饭了，出去吃！”
校服女生脱下了校服：“劳资今天要替天行道！”
老太太把书抱在怀里，有些愣神。
她害怕。
车速甩的有些急。
“呕！”胃部的翻涌，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呕……”
碎花大娘看着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苦了你了，忍忍哈！”
“不……呕……碍事……”
“呕……”
早上吃的豌杂面全部吐干净后，开始吐清口水。
嘴巴有些酸，喻好运看着耳朵旁边递过来的哇哈哈纯净水。
育才中学，隔壁的。“谢谢你啊。”
高马尾呲牙一笑，摇来晃去的马尾蓬松柔顺：“不客气。”
“就是他！”车还没停稳，碎花大娘就跳着要下车，第一个冲出去的却是旗袍老太太，她的小脚呼啦呼啦往前跑。
怀里还抱着那本书。
“？”碎花大娘惊疑不定，下车一时不注意，直接摔倒地上。
“呸！”碎花大娘啐了一口：“好人没好报。”
她不顾膝盖的破皮，连忙爬起来。
“嗯？这不是刚刚晕车那个小姑娘？跑这么快！！！”碎花再一次怀疑眼睛。
“新鲜空气，我来啦！”
喻好运朝着鸡窝头飞奔而去：“狗贼！俺喻雷锋来教你做人！”
一个飞身踢在了鸡窝头小腿上，他踉跄一下继续跑，又被一本书“啪”的砸后脑勺，他不顾疼痛继续跑，又被喻好运一个回旋踢正中屁股。
“靠！这丫头有两下子，是个好苗子！”吕师傅眼睛一亮，这身高，也合适。
“别两下子了，捉人去啊，人高马大的，愣着干嘛！”玫瑰老爷子催促。
吕师傅摸了一下光头，有些不好意思：“……啊，好。”
玫瑰老爷子快步上前，嘟囔一句：“呆头呆脑。”
“喻好运？”盛望踩着小电动，大长腿抵住地，连忙跑下来跟着一起按人。
“盛望，这人偷钱！”喻好运看着盛望头上的粉色头盔有些好笑，头晕的后遗症都减轻了些。
盛望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哦。”他还以为喻好运被欺负了。
而且这乌泱泱的一大堆人，差点以为什么暴动事件。
“嘿嘿，不错不错，娃娃们都很热心肠！”玫瑰老爷子怀里一直抱着那捧花，有些花骨朵都被摇散架，不知落哪里去了。
等到警察到来，窃贼早已经在地上趴的好好的。
“来来来，一人一朵小红花！”玫瑰老爷子把完好的花分给了见义勇为的人们。
碎花大娘拿着花闻了一会儿：“大爷，你老伴儿不会揍你吧？”这不是要去约会，花都没了。
“哈哈……她已经打不着我了，我去北山墓园，下次给她补上就行，她好哄。”
“啊……对不……”碎花动了动嘴。
“害，小事儿，你这性格我喜欢的紧，再给你一朵！”
碎花鞠躬接过：“谢谢您。”
旗袍老太太，喻好运，盛望还有丢钱的瓜子脸都被带走了。
其余人又缓缓上了车。
“嘿嘿，没想到我也做了一回英雄！”农民工嘎嘎直乐。
我怀疑那小偷被你鞋子熏晕的，想着刚刚这人脱鞋抽人嘴巴子，碎花大娘“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散开，树上的喜鹊都惊的颤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