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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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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十四

    宋 赵汝愚 编

    财赋门

    新法六

    上神宗乞不分析青苗虚认二分之息

    李 常

    今月十九日准中书劄子奉圣旨令臣分析甚处州县使善良避结纳之费虚认贯百以输二分之息闻奏者

    右臣伏以谏诤之官为朝廷耳目事无大小皆许风闻以言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备位谏省臣所论青苗钱事盖为立法不良为害甚大不蒙省纳寝罢乃令分析州县所在是谓不正本而攻其末者上失朝廷设官之意下废愚臣职业之守必以臣智识不明言事无状则重诛远屏臣何敢辞所有分析指挥不敢奉诏况臣居家待罪为日已久屡违诏旨不供职伏望圣慈早赐贬窜以戒狂讪之臣【熙宁三年四月上时为右正言先是常言散青苗钱毒流四海事至悉上问李常疏如何处置王安石曰常言善良有不纳钱只认二分之息者可令常分析是何州县如此曾公亮陈升之皆曰谏官许风闻言事岂可令分析上曰衆议汹汹如此有何意安石曰缘大臣或能内讽台谏外结方镇则不患无衆议也公亮曰安石为执政亦见执政讽谕谏官乎安石曰臣岂能知此但正人即不可讽邪人则何所不可公亮曰安石但欲已议论胜耳卒令常分析】

    上神宗论青苗     陈 襄

    臣闻臣之事君有犯无隐夫犯顔忤旨以取君父之怒岂其所欲哉盖义有可言而不言非爱君之道此臣所以昩死而不敢隐默者也臣近以青苗之法骚扰不便欲乞寝罢以安人心未蒙俞旨施行陛下圣性聪明固已晓然开悟但以王安石执议不变重违其情物论喧然不加听察事之可者则置而勿问其不可者则无所不行岂非条例之臣为自安之计巧为饰说诬罔圣聪近者韩琦上言以河北俵散青苗钱立定贯百均与等第人户比之他路独取利息三分显是提举之官违条抑配而朝廷并无黜责琦之论列足以知其非便而特寝不行吕景以畿县之民逋负官物尚有五十余万不宜更与预支实虑亏官本而却令取勘夫擅行抑配者既无罪黜则掊克之吏无所不至不忍为搔扰者反蒙按劾则民之司牧何所措其手足哉故臣前曰此法一行骚动天下正谓此也陛下近以司马光为枢密使中外翕然皆以陛下知光之言为是而悟制置司之为非今复遽然罢之者岂又以光言为非耶必以其辞而不受也然则光之所以不受者以陛下不行其言尔知其言而不用犹可以去又况有所受命乎如欲用之行其言而已矣何吝而不为哉轻进退於大臣失孚号於天下非所谓令出弗反之义也李常职在谏官旣闻中外之议不敢不言事虽不实诚亦符之舆论况国家旧制自许风闻言事若令分析是欲使其必去将以杜言者之口恐非所以待谏臣之体而广言路之道也凡此数事虽圣虑一时之失岂非听者之误乎礼曰有所忿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亦在陛下追而正之尔书曰改过不吝汤之德也自陛下临政以来事无过举唯用安石然後有更改之暴圣人施为自有法度合於道者取之不合於道者去之任天下之羣才取天下之公议尧舜三王之治可以指期而至又何必徇一士之曲议以贻黎元之患哉所有制置条例司如有可行事件欲乞只归三司相度施行青苗之法早赐停寝则天下幸甚【熙寜三年四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

    上神宗论青苗     郑 獬

    臣窃见青苗之法朝廷非不丁宁不欲强民而使其自便也故臣奉行亦不敢强以率民榜於诸邑召其所愿请至於累月而无一人至者此非其所愿也明矣常润苏秀类皆如此近自提举官入境所过诸郡方以次支散且将及於杭杭民闻之皆相告以为忧张榜累月而无一人愿请一日提举官入境则郡县更相希合举民以与之此非强民而何是岂朝廷立法之意两浙方今荒歉处处食糟温台大疫十死七八将来丰凶未可知兼为增和买绢及置场市绢商贾阻絶物价不登若更散青苗钱则取於民者毋乃太甚乎民得数百钱随亦费尽不计後日之输纳苟纳之不足陛下若贳之耶必期於尽取也必期於尽取则非酷吏苛法不能行於是鞭挞禁锢以督之则将见撤屋庐卖妻子计甚穷则弃乡里而逃矣当此之时陛下安忍以饥羸之赤子加鞭箠以求债耶若缓而不理则是朝廷无故捐数百万缗於粪壤间亏损国家亦非细故是未覩青苗之为利而其害已如此宜其天下之致论多也臣初不敢论奏者以臣在杭必能为陛下守立法之意不敢强民以徇时今旣易守青州方将去此而提举官到且与诸邑合议而行臣实不忍杭州之民将有无辜而刑者所以不能自已也伏乞陛下指挥两浙路如已支散处则依条施行未支散处特赐寝罢庶使一路疲民远沾圣泽【熙宁三年四月上时以翰林侍读学士知杭州徙青州未行】

    上神宗论青苗     文彦博

    臣位忝三公职当论道事有所闻深亏圣政默而不言则上负陛下眷倚之重近日以来中外諠传以诸路散青苗钱深为不便臣比不知本末今访闻知其由深可惊骇不近人情有玷圣化无甚於此臣谓此事岂可不达圣聦皆云朝廷主张及诸路所差之官承禀风旨威福州郡故无有敢言於朝廷者臣曾见河北转运司牓开析提举常平官约束条目云所散青苗钱每十户以上结成一保须第三等以上有物力户充甲头此乃是恐向去收纳不足勒令上户填纳又欲散与坊郭人户其钱不得过抵当家业所直价钱之半且谓之青苗钱却支与坊郭户皆是广图利息不顾理道兹岂常平散歛之旧法朝廷救济之本意此法於乡村之民行之以待夏秋成熟折还斛斗丝帛即谓之举放若祗令纳本利见钱即谓之课钱将新抵旧迁延岁时诸般折还未尝了足以其有利债负官司不许受理今乃官自为之从古以来未尝有此岂当圣朝而公行此法殊乖理道况闻乡县之民有穷迫之甚者即皆愿请钱一时聊济窘急向去必难填偿此乃下民从来常事州县旣以逋欠必须散行催督追呼笞责何所不至兼闻州县之民尤有积欠税租贷粮并预支紬绢钱数甚多将来一并催纳何由取济所散官钱又成积欠提举之官徼冀旌赏务成功利剥下媚上何恤於人州县承风不敢申理臣恐缘此烦扰必致兴起事端所有提举官乞下本路勘验事状特行朝典以戒非理聚歛之臣书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臣不敢以远事证之且以唐开元末用宇文融杨慎矜王鉷等二十余人建中初用赵赞陈京之策百方裒歛剥下害民归怨于上当时执政议臣以奸佞结党以财利媚上方被宠信不敢指言其非唯张说陆贽苦言之不蒙听纳仍遭踈斥驯致禄山泾师之乱鲜不由斯礼云与其有聚歛之臣宁有盗臣信不诬矣方今朝廷清明表里无事以天下之广财赋所入比之祥符以前其增有及倍者亦可谓无遗利矣若以用度稍乏自当减节冗费省罢不急之务不作无益之事济之以俭示民不奢百姓自足君孰与不足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此之谓也夫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陛下视开元之末与建中之初所用宇文融杨慎矜赵赞陈京之法治之道耶乱之事耶兹固不言可知诚可为圣朝之商鉴近时以来中外臣寮上言兴利者甚衆大抵希时幸进妄作者多徒自纷纭必寡成事伏愿一切罢之唯内外计臣尤须遴选州县长吏得忠愿亷谨之人台阁近臣无憸邪朋党之士则不治自治太平可期陛下可以垂衣端拱而化成矣臣愚不识忌讳发於至诚冒昧以闻伏增惶惧陨越之至【宁三年上时彦博为枢密使累言青苗不便上曰吾令中使二人亲问民间皆云甚便彦博对曰韩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阉乎王安石每有中使宣召及赐予所赠之物必倍旧制隂结入内副都知张若水押班蓝元震因能固上之宠上使二人潜察府界俵钱事还言民皆情愿无抑配者故安石行其法益坚】上神宗论新法不敢赴台供职 张 戬

    臣近乞罢制置司及诸路使者并言散钱取利为害及王安石处事乖谬专为聚歛好胜遂非狠愎日甚吕惠卿险薄奸凶尚留君侧而曾公亮陈升之赵拚等心知其非依违不断观望回避颠危莫扶及臣识昩知几言乖悟主均为得罪乞正严诛等事并未施行今大恶未出横歛未除不正之司尚存无名之使方扰臣自今月十二日以後更不敢赴台供职居家待罪【熙宁二年四月上时为监察御史里行旣上疏又诣中书力争辞气甚厉安石怒戬遂落职知江陵府公安县】

    上神宗论新法乞降责  程 颢

    臣闻天下之理本诸易简而行之以顺道则事无不成故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舍而至於险阻则不足以言智矣盖自古兴治虽有专任独决能就事功者未闻辅弼大臣人各有心睽戾不一致国政异出名分不正中外人情交谓不可而能有为者也况於措置失宜沮废公议一二大臣实无大计用贱凌贵以邪妨正者乎凡此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而智者之所不可行者设令由此侥幸事小有成而兴利之臣日进尚德之风寖衰尤非朝廷之福矧复天时未顺地震连年四方人心日益揺动此皆陛下所当仰测天意俯察人事者也臣奉职不肖议论无补望允前奏早赐降责【熙宁三年四月上时权监察御史里行由是罢为权发遣京西路同提点刑狱】

    上神宗辞提刑      程 颢

    臣伏蒙恩差权京西路提刑已沥恳诚不敢祗受愿从窜谪日冀允俞不避烦凟辄再陈请臣出自冗散过蒙陛下拔擢寘在言责伏自供职以来每有论列唯知以忧国爱君为心不敢以扬已矜衆为事陛下亮其愚直每加优容故常指陈安危辨析邪正知人主不当自圣则未尝为謟谀之言知人臣义无私交则不敢为阿党之计明则陛下幽则鬼神臣之微诚实仰临照然臣学术寡陋智识濶踈徒有捧土之心曾微回天之力近以力陈时政之失并论大臣之非不能禆补圣明是臣隳废职业既已抗章自劾屏居俟命岂意刑书未正而恩典过颁使臣粗知亷隅必不敢蒙耻愿就如或见利忘义面受之陛下有臣如此亦将安用况台谏之任朝廷纪纲所凭使不以言之是非皆得进职而去臣恐纲纪自此弛废臣虽无状敢以死请伏望陛下开白日之照厉严霜之刑投谪荒陬实所甘分【熙宁三年四月上上谓王安石曰人情如此纷纷柰何安石曰陈襄程颢专党吕公着都无助陛下为治之实今当邪说纷纷之时乃用襄知制诰颢提点刑狱又称其平正此辈小人若附公着得行其志则天下之利皆归之旣不得志又不失陛下奬用何为肯退听而不为奸乃以为佥书镇宁军节度判官事】

    上神宗论王安石    李 常

    臣闻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臣自惟狂瞽冒拂天威固已数矣然其缕缕之诚所以不已者切服大易之义知有犯无隐不知其身之可保也然臣非不知朝夕蒙诛不忍辄有伏藏不尽之意为无穷之恨请一二陈之惟陛下裁择臣伏见陛下即位未几起王安石於江湖之上曾未数对遂参机务方是之时中外相庆以为三代之隆可以立俟也安石乃首建制置三司条例天下之人始议其身任大政而专有司之事然善士犹或恕之谓其先公家之所不足将佐陛下以仁义理财赋节俭先天下交物以道奉养以礼重损浮费图实廪庾凡教化之事犹有待也已而立均输之议造青苗之法天下之人固已大骇而善士犹未之深议谓其志在便民均一有无远希先王补耕助歛以为於理无嫌及降诏取利牵合经旨谓周公资用於国服之息利害已白而持之不改虽善士不复以为是直谓其诳惑朝廷愚瞽海内所以议论交起不可抑止者其故何也义与利之为道异也始称仿古以行义故君子犹或恕之终则不顾以嗜利虽衆人莫之与也及发七难以拒言者其辞迂其理僻天下之人益知其所存尽於此不复有义理之实徒欲文过求胜岂以生灵存亡之命社稷安危之机为计哉今条例司於浮费无所节损日造罔民之法均输官不能通天下之有无百端以射利提举官奉青苗之令纳民於困穷陛下固尝谓溥天沸腾黎民骚扰矣夫政莫酷於剥民以无度祸莫大於知过而不改古之所以亡国丧天下未有不渐於此者噫今日之弊岂难济哉改之而已昔者周公盖有过矣孟子曰其为过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孔子则自讼其过矣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又曰过则勿惮改又曰过而不改是为过矣安石不知虑此陛下又从而不悟何也臣亦略闻其所以遂非而不改者有三焉不堪怨仇与士大夫之所讥议而不改一也狭中自信悦謟谀恶诚直遂不以为非而不改二也凭依小人日满其门进退荣悴系於事之兴废竞为謟辞以悦之忿言以怒之使其持之益坚期於必胜不问义理之所在因以不改三也此三者皆安石自为也所以受敝者陛下之百姓也所以当虑者陛下之社稷也此臣所以窃为陛下惑也陛下仁明睿智早闻道要未壮御宇享祖宗久安之基视图按籍恻然悼黔首之未乂延见卿士慨然叹人才之不足方欲尽收天下之英俊共讲平治之术创为可继之业今乃相与守区区之弊法又欲卿士大夫阿意顺旨而奉行之其不然者从而窜逐之非独安石负陛下任使之意陛下亦负天下所以用安石之初心矣臣不知陛下甘其所以得利而力行之耶徒悦其顺适心意而恶违忤之耶抑曲徇安石而苟为之耶臣请陈此三者凡苛朘巧削之不可臣前论列多矣不待再讲而後明也今陛下深居九重岂尽知百姓之困苦谓其比户温饱仓有余粟箧有余帛可以任权数而采取之耶四海一家皆陛下之赤子而欲效管仲以千里之齐罔邻国之人耶又况术疎策陋为之辄有後灾乎方今中下之户农桑之所得才足以输税者往往皆是也岁恶不入不食草根木皮者寡矣尚忍以巧歛之法而虐之乎今陛下甘其所以得利臣姑以利言之凡百姓之有两税犹人之有终身之病也夏税之输常至九月十月秋税之输常至明年四五月秋税未絶夏税又起催矣每催理不足县令惧踰限之责必强人吏代纳然後以鞭笞追还之非为令者懈慢不职民贫不可以迫遽取办故也两税病民如是青苗钱又可及时以歛之乎且十八路之广一岁之间必有三路罹虫蝗水旱之灾者则其逋亡倚阁失之数不为少也又况不幸遭大饥馑捐流离起为盗贼所谓本利者复何有哉假如一岁贷钱千万为利才二百万臣恐二百万之利不足以偿失之数尚可望其息钱以资国用耶且以利言之不足以得利较然甚着矧悖义伤化残民害物歛怨召乱不可一二道哉陛下虽甘其利而力行之其无益可谓明矣今朝廷患财用之不足未闻陛下以节俭先天下而一宫殿之费或以百万计一宴游之费或以数万计而欲锱铢取於困穷之民偏听独任非顺适心意之言不取又将悉诛而去之是欲上下雷同小大阿党而无一言异者陛下谓如此为朝廷之福耶非也孟子曰入无法家拂士则国常亡又称文王之德者曰以谔谔昌凡古之所谓衆贤和於朝与舜命九官济济然和之至者非雷同阿党能顺适人主之心意之谓也昔齐景公谓梁丘据曰据与我和晏子曰是同也非和也公曰和与同异乎曰和如羮焉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古之君臣以献可替否为和非雷同之谓也君臣之间既不可雷同如此卿士大夫进则陈力就列退则游从讲习又可得而阿党哉周公之事召公尝不悦矣孔子之举子路尝愠见矣子夏之言子张尝不取矣昔赵宣子用韩厥为军司马厥戮其仆宣子以为可贺左荐周举为尚书举劾其罪自以为知人吕公着孙觉与王安石皆平日相友善之人也岂欲一旦遽相絶哉盖朝廷之事不可以私好废公议不得以枉道为阿党也是朝廷之所乐得安石所当愿闻也前日孙觉之奉诏出按非以其法为可行也已而避免岂有他哉直以为不俟往而知其法不可行也陛下原其心为有罪者耶吕公着陛下任为御史中丞矣臣虽不知其言之详然祸乱之机危亡之渐御史中丞且不得言孰得而言者今摘其造辟之言以为罪臣恐上下顾避大小观望交事钳默陛下聦明不复广矣陛下虽罪孙觉为反覆公着为诬藩镇天下之人皆谓陛下为其忤旨又为其忤安石之意也傥陛下之意皆不为前所陈二者姑欲曲徇安石而苟行之则复有大骇深忧者安石狭中自信寖违义理以必行为期以取胜为事无复以生灵之存亡社稷之安危为念凡异巳者必致之罪而挤去之同已者无问能否而进擢之臣不知陛下负扆南面传祖宗百年之业而揔四海九州之命为其遂非角胜之资以庆赏刑诛之柄为其立朋报怨之具深为陛下不取也近者司马光移书安石条例之司常平之使曰可罢则天下之人咸被其泽曰不可罢则天下之人咸被其害方今生民之忧乐国家之安危系安石之一言尔诚如光言则是行与否虽陛下不得专矣况安石忽事而轻信徒有忿克之心因其性蔽而隂导之者吕惠卿也今安石喜怒好恶事之用舍唯惠卿之听则是生民之忧乐国家之安危亦不独系於安石之一言又系於惠卿矣呜呼古之陪臣执国命政逮大夫者岂异此也司马光固非狂悖不思以出此言也陛下将不以为虑耶噫社稷大宝也生灵重事也盖不可忽易守也昔诗人伤周室之大坏不过曰曾是强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陛下试察此四者於今为少耶诗曰不自为政卒劳百姓又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臣愿陛下烛之以独智断之以心术博取舆论曲循至理纯取先王之道改谋长世之策无为盗言之孔甘残弊百姓以阶乱岂独臣之幸社稷生灵之幸也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盖言智者察於未萌明者见於未形不使无可柰何之悔至大骇而後图之也臣鄙野之人分甘贫贱自去夏以来四乞外任不蒙俞允误被责任复不获避自顾狂妄讥讪为多今复发愤懑悉肺腑愚直之诚期死而後已设陛下终不以其言为然愿惩任使之失早赐窜戮不胜幸甚【熙宁三年四月上时为右正言】

    上神宗乞自择台谏    司马光

    臣切见近日台谏上言制置三司条例司害民及吕惠卿奸邪者率被责降或更加以恶名如吕公着告辞云乃诬方镇有除恶之谋中外闻者无不愕骇切惟朝廷之意无他止欲惩戒来者使不敢复言耳国家置台谏官以为天子耳目唯恐政事有阙失百姓有疾苦大臣专恣左右奸邪天子深居九重不能得闻故也今台谏官稍有怀刚直之志畏天下公议忧念朝廷哀悯百姓忤犯大臣刺讥左右者陛下辄罪而逐之更使大臣自择所亲以代其任万一又为公论则又逐之是必得庸懦阿谀不知亷耻附下罔上背公死党之人然後止耳若言路皆此等之人则禁闼之外陛下耳目之所不及虽有至大之事陛下何从知之如此岂宗庙社稷之福也晏子曰君所谓可臣亦曰可君所谓否臣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今陛下使大臣自择台谏官大臣又取同於已者存之异於已者去之则陛下独与大臣为天下足矣何必更置台谏官也且条例司之害民吕惠卿之奸邪天下之人谁不知之独陛下与王安石未之悟耳岂可更为之黜逐台谏以长其威福成其气势臣切为陛下寒心今台谏官已被逐者臣不敢留唯愿陛下自择公正刚直者布之言路以明四目达四聦勿使为羣下所欺蔽则天下幸甚臣受陛下过分之恩不敢塞默虽死仇怨之手犹贤於窃禄偷生者也【熙宁三年四月上时为翰林学士】

    上神宗论青苗      陈 襄

    臣近以青苗之法扰民为害欲乞寝罢其制置司立法之误中外言者已详臣故不一一论列上烦圣听但以方今天下生民凋弊财力殚竭二税之外更有无名科率何啻十色有余若复俵散青苗钱实恐民不堪命陛下以至仁求治凡欲更张法度皆以为民安有取民脂膏以为贷息而谓周公太平已试之法哉陛下之心必不为此然则天下之人皆知误陛下者王安石也误安石者吕惠卿也以陛下聦明观天下之论议其法利害固已灼然可知柰何安石持强辩以荧惑於前惠卿画诡谋以隂助於後加以反覆比周之小人随时观望平日公论则举知其法之非一揉於利则又言其法之是此虽陛下之至圣不能无惑虽臣等之至忠亦不免指为朋党也近者谏官李常以言事待罪尚令分析孙觉以奏对反覆落职外迁御史中丞吕公着而下皆以不职为言乞从责降而臣独区区未敢以请者尚冀犬马之诚一悟圣意许以青苗之法下议百官如臣等之言非则甘从远窜以戒妄言如臣等之言是则安石惠卿亦乞特行贬黜以谢天下【熙宁 年四月上时为侍御史知杂事旣而有旨召襄试知制诰於中书襄以言不行辞不就试乞补外王安石请用为集贤殿修撰陕西转运使命未下上批别进云遂罢知杂事为同修起居注】

    上神宗论青苗     欧阳修

    臣伏见朝廷新制俵散青苖钱以来中外之议皆称不便多乞寝罢至今未蒙省察臣以老病昏忘虽不能究述利害苟有所见其敢不言臣今有起请事件谨具画一如後

    一臣窃见议者言青苗钱取利於民至烦圣慈命有司具述本末委曲申谕中外以朝廷本为惠民之意然告谕之後搢绅之士论议益多至於田野之民蠢然固不知周官泉府为何物但见官中放债每钱一百文要二十文利尔是以申告虽烦而莫能谕也臣亦以谓等是取利不许取三分而许取二分此孟子所谓以五十步笑百步者以臣愚见必欲使天下晓然知取利非朝廷本意则乞除去二分之息但只令纳元数本钱如此始是不取利矣盖二分之息以为所得多耶固不可多取之於民所得不多耶小利又何足顾何必以此上累圣政

    一臣检详元降指挥如灾伤及五分已上则夏料青苗钱令於秋料送纳秋料於次年夏料送纳臣窃谓年岁丰凶固不可定其间丰年常少而凶岁常多今所降指挥盖只言偶然一料灾伤尔若才遇丰熟却须一并催纳则农民永无丰岁矣至於中不熟之年不该得灾伤分数合於本料送纳者或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本料尚未送纳了当若令又请次料合俵钱数则压积转多必难催索臣今欲乞人户遇灾伤本料未曾送纳者及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不纳者并更不支俵与次料钱如此则人户免积压拖欠州县免鞭朴催驱官钱免积欠失陷

    一臣窃闻议者多以抑配人户为患所以朝廷屡降指挥丁宁约束州县官吏不得抑配百姓然诸路各有提举管干等官往来催促必须尽钱俵散而後止由是言之朝廷虽指挥州县不得抑配百姓请钱而提举等官又却催促尽数散俵故提举等官以不能催促尽数散俵为失职州县之吏亦以俵钱不尽为弛慢不才上下不得不逓相督责者势使之然各不获巳也由是言之理难独责州县抑配矣以臣愚见欲乞先罢提举管干等官不令催督然後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其所俵钱取民情愿专委州县随多少散之不必须要尽数亦不必须要州县之民户户尽请如此则自然无抑配之患矣

    右谨具如前臣以衰年昏病不能深识远虑所见青苗之议久已諠然中外羣臣乞行寝罢者不可胜数其所陈久远利害必已详尽而无遗失一日陛下赫然开悟悉采羣议追还新制一切罢之以便公私天下之幸也若中外所言虽多犹未能感动天听则见行不便法中有此三事尤系目下利害如臣画一所陈伏望圣慈特赐裁择【熙宁三年五月上时为观文殿学士知青州】

    宋名臣奏议卷一百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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