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庆元
……
徐仙儿换好衣服，回到赏绣的花园，夫人们瞧着都有些累了，徐仙儿也告了辞。
周家的管家拿了一幅山水卷轴，礼貌送了徐仙儿离开。
“叶”夫人回了伴山楼，与叶老爷大“吵”了一架。
“告诉你，叶玄之，老娘可受不了陪你在这京城装孙子了，温县哪里不好，你不回，我自己走……”
吵闹中夹着这摔杯砸花瓶的泼妇行经，在太阳落山前，徐仙儿和装扮为侍女的韦十二娘、韦十五娘回到了进盛京城前换装的那个山庄里。
交代了其他人继续向东港赶路，徐仙儿开始了救人的准备。
徐仙儿的交待太简单，尽管有令让她们听徐仙儿的指令，韦十二娘还是担心的问，“娘子，劫人不是易事，不如我留在娘子身边。”
徐仙儿用命令的语气拒绝，“十二，我有我的办法，不用你们操心。后日，人到东港，你们可不要误了大事！”
离开后的周府，周太傅与周夫人商量后，也决定试一把。
反正他们就是按时回屋睡觉，若是行不通，就把来人视为外贼，他们也不会有损失。
“若走得了，只可惜这些年的沉积了。”周夫人说。
盛京周家的财产，匿了不少在京外的别院，更送了不少给永乐和靖西的亲戚，但总归是搬不完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老夫在祖地的那一份，还是在的。”
何止周太傅有私产，周家的两个媳妇儿都是祖地的娘子，和周夫人一样，嫁妆多不在盛京。
失了盛京的富贵，换一个自由身，再辖一方土，不亏。
亏是不会亏的，徐仙儿都会带走的，只是周太傅不知道而已。
在宜川灭了罗家后，徐仙儿的空间就变成了一座大庭院，院外的空间展露，曾经的空间只是庭院中的一处院落--海棠院。
徐仙儿记得阳城将军府后院的芳菲庭中就有海棠院，九儿说过那是长公主给府中小娘子，也就是她专门建的住处。
虽然她没见着芳菲庭的牌匾，但是这庭中有曲桥船舫，石泉亭廊，春花、夏荷、秋枫、冬柏，四季美景，不比周令仪那座官造的玉桥园逊色。
系统无巧不成书。
徐仙儿找出了她空间成长的规律，每一次“任务”之后，空间便会扩大。
最初是一箱笼，然后架子床、闺阁、海棠院、芳菲庭，往后应该还有将军府、阳城、江山，须弥无垠……
徐仙儿想，这次把周家救出盛京，估计空间又会变大了。
周家的山水卷轴中夹了府图，标注详细，要救之人的院落、各处厅室、暗道、库房都很清楚，徐仙儿画了一条不走回头路的路线，安心睡下了。
翌日，韦奕东等人也出的城。
“叶”老爷打着追夫人的旗号，除留了“管事”和镖局的人等撤珊瑚外，其余的都赶着马车出了京城。
徐仙儿与他简单照面后，同样让他赶去东港等消息。
城门落钥前，吞了隐身丸的徐仙儿回了京城。
“姐姐，一粒隐身丸只管一个时辰哦，而且，十二个时辰内你只能服一丸。”妞妞又善意发声了。
……
对于妞妞的马后炮，徐仙儿有些习惯了，也没有时间跟妞妞生气，趁隐身丸还有效时，抓紧时间躲进了周家的暗道中。
只是，想好的计划终有变化，今晚她只能现身，凭实力救人了。
而至于如何离开，她想她要么伪装，要么在京城待满十五个时辰后再服一颗，等第三日早城门开时再离开。
本来不担心救人的，只担心后面接续的东港逃亡。
可情况变了，她就要更打起精神来。
韦奕东的人会按计划等着，她不能拖延太久。
再者，她也不能把周家人一直藏在空间。
谁知道，韦奕东的人会不会追上她，然后看她大变活人！
而且，万一妞妞又冒出什么空间又有限制的言语，而她又不好隐藏，那就麻烦了。
事实上，韦十五娘就偷偷留了下来，监视着徐仙儿如何救人，只是她没瞧明白，怎么一眨眼，徐仙儿一人一马就从眼皮底下消失了。
脑里对算着方案的优劣，等等！徐仙儿想到还有一条路……
二更天至，徐仙儿蒙上面，从暗道中出来，低身按照规划的路线，一房一房的“扫”过。
财物、粮食、文案、书籍、人，该带走的一个都不少。
不管周家人是真睡还是装睡，放进空间时的那一刻就保固在一个状态，等放出后神志恢复，跟昏迷一场差不多。
果然，有人发现了她。
快镖加毒粉，徐仙儿加快速度解决了好几十人，继续“扫”太傅府宅院。
该去的地方都去了，接着就往金明庵去了。
庵里的密道终于还是发挥了作用。
徐仙儿无比庆幸，自己在觉得韦奕东的计策不靠谱的时候，还是认真的记下了他给她的密道图。
如今她一人身通行，确实很方便。
月夜下的东港，周家的商船已经等在那里了。
韦奕东在东港的北路、西路都派了接车人。
留在京郊的韦九接发了信号，停在京城城郊的马车已经出发了，不过从京郊赶回来的兄弟说徐仙儿把他们迷晕了一小会儿，一个人驾车走了。
“荒唐！”
二十多人，韦奕东可是留了人又留了四辆马车。
“她一女子如何同御四车，一定是有她的人接手。”
“可此前我们查过她，并无投背。”
韦奕东何尝不知，但疑惑真的很大。
对他来说，徐仙儿好像是过于深不可测了。
等到日渐出之时，徐仙儿一人披光而至，把他带到东港河神庙的后院，交了人。
韦奕东见到了他备的四辆马车还有车上睡得安稳的周太傅一行，很玄乎，但时间紧，韦奕东没有时间追问，赶紧让手下动起来，把人和车运到船上赶紧走。
趁早，从东港东下到汝州，再趁夜转陆路往西，他们有望在第二日早赶到武州境。
此路线唯一的风险就是汝州过境。
汝州是京畿龙武军的西南方驻地，也是重要的漕粮运转和商贸之地。
韦奕东选这段路，虽然绕了东边的河道，但是水路顺风顺水，往西的道路平敞，周太傅一行在疾行中不至于遭罪。
而且，汝水水路上往日也有周家的商船进出。
韦奕东选这条道现在就打一个时间差，趁盛朝的追查令到之前，盛京周家的商船还有威慑力前赶到汝州。
只是，韦奕东要快。
赶过汝州，救人就成功了九成。
盛朝发追捕令时，十之八九知道没了周太傅的西南也稳不住了。
汝州离武州虽然还有六百里地，但往西陆路二百里就到了丰河南端。
这段路有河流夹谷，用军队追杀的可能性不大。
此时，西北的战线正压在丰河河岸，康家的龙武军不傻，不用想都知道肃宁军易有伏兵，若肃宁与武州联手南北一夹，他的追兵必成死兵。
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就不只是西南兵变了。
有这样的顾虑，最后几百里路，盛熙帝也好，承恩公也好，只会派暗卫追杀。
暗卫对暗卫，就各凭身手了。
迷药毒粉也给了，还救不出人的话，韦家十七卫的暗卫生命也没有继续的意义了。
徐仙儿上了船就去休息了，这活儿干完，她决定不出手了。
太累人了。
周太傅一家安逸的躺在空间里，她可是实打实跑马跑了半夜啊！
想想她又不夺江山，突然觉得自己是被一时之念魔怔了，放着咸鱼日子不过，太劳心劳力了。
接下来，只希望蒋周两家给力些，莫要疑来疑去，守稳武州，实现她不作盛朝人的心愿。
其他的，她不想管了，太累了，她还是适合躺平。
周家的商船进入汝州界，果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
瞧着夜色将至，舵手也不着急把船驶进大港，而是慢慢驶进城西外一芦苇草滩附近抛了锚。
剩下了的路都是韦奕东负责，徐仙儿没与他们同行，骑着马与车队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徐仙儿不想同行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周太傅探究她的眼神太热烈了。
毕竟睡了一觉，醒来就转移了三百里地，全程毫无察觉，身子也没有难受的痕迹，周太傅觉得难以置信。
她是怎么做到的？二十几口人全须全尾。
要不是在逃亡途中，周太傅是想抓住徐仙儿问个究竟的。
她说她是蒋天齐的妹妹，那便是蒋思达的姑姑，等跟蒋家商议好了立国之事，可封她为新国的公主。
周太傅如是想。
这么一位武力强劲的公主，于国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她与蒋家的关系到底是牢不可破，还是各有所需……
虽是逃亡路上，周太傅的心里已经在盘算未来了。
只是，他想的一二三四，徐仙儿没兴趣，她的养老计划，没有斗天斗地与斗人。
徐仙儿不是一个长性的人，爱也好、恨也罢，一时之气发完之后，都有些听天由命的淡然。
快到武州境时，追捕的暗卫便跟来了，近身对抗，韦奕东的人并没有太多优势，甚至比起盛京派出的暗卫，功夫还差了一些。
但是武州的军队侍卫冲了出来接续上了，拽着周太傅的马车调转方向又往北向保康府方向。
没有了顾虑，十七卫放开了打，终是扛住了追杀。
盛京暗卫放出肃宁与武州同盟的消息后，亦是死得其所了。
都到了武州边了，徐仙儿就不陪他们，回自己家了。
寅时一刻，武州城晨钟响，城门大开，开禁通行，如往常一般。
代王府守卫更换，府内主人或囚于自家地牢，或禁于各院，王府外的人没察觉到什么变化。
武州人能看到的是陆府尹和吴知县，还有好几处的府县上官都染了病，让人代了班。
接着，往东江航线停，官道封阻……
盛熙十八年，五月廿六，代王府门大开。
那位由武州府人瞧着下了葬的武平大将军蒋丞稷“复活”了，持诏于端礼门前宣武州府、永乐府、靖西府、大昌府、杨江府宣布自立，建庆国。帝蒋思达，号庆元，即日登位，暂都武州。
六月二日，肃宁天子派贺使于两国交界神架山交呈国书。
六月三日，宜川府归附。
六月十日，景东、思明、南理、横宁土司归附。
六月十五日，西南二十二司贺庆国之礼送抵武州。
天下四分，各方难进易守，暂时安定。
……
庆朝对那些给盛朝尽忠心者的肃清和斩杀做得低调，大部分武州人生活感觉不到变化。
不过，徐仙儿的日子是不怎么安宁。
她自回武州，就待在城中徐宅小院里，迎来接往，招待了不少大人物。
新任庆朝镇国公蒋天齐来过，庆朝宰相周允通来过，肃宁平晋王魏昱来过，肃宁国师魏致宗来过……
好像自从知道徐仙儿是真正的齐棠，就得让她担什么重要角色。
徐仙儿烦不胜烦。
“是，我是。蒋家大伯把我娘送到了宜川……”徐仙儿对蒋天齐如是说。
“我娘曾得一副七宝手钏，留与我的信物是这个还有这个……”徐仙儿把如意珠和襁褓给魏昱瞧。
“罗永丰、罗永泰算计了我娘亲白清灵，于是我灭了宜川罗家……”徐仙儿对魏致宗如是说。
一一来过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他们还一起来！
“于吾父辈言，您亦是我的仇人……”徐仙儿实在是烦得很，把尴尬留给了前盛太傅、今庆朝宰相周允通。
尴尬的当然不只周允通。
周家虽没有直接参与那些年的战争，但确实曾为盛朝建国助力。
灭了赵朝，杀了魏昱、蒋天齐和徐仙儿的父辈、祖辈，不得不说有周家的一份“功”。
而此时，他们又变成了政治盟友、姻亲，尴尬自然也会在各家之间漫开。
但政治老手的尴尬一瞬就过了，毕竟他们早习惯了敌中有友，时友时敌的生存状态了。
徐仙儿不是他们，各为其主、各尽其责，她不记恨，但她亦没必要非得与他们混在一起，共谋什么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