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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白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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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致和在魏氏致字辈排行老三,负责肃宁东线的安稳。

    魏氏族人团结,全族一家,按长幼排序。

    从他们这一辈接手管理肃宁以来,老大守北线,老二抵南线,老四压西线,老五管种植、酿酒,老六就放牧……

    排不上号的十几个弟弟们,就选择守城、治安,或者跟着前面的哥哥做小将。

    反正不会有闲人,各自找事儿做。

    老七是他们这一辈中特别的存在,做着祖辈、叔辈议政和智囊团的角色。

    听老一辈说,老七的生父是魏氏子弟中的金光佛子,论辈分应该比致字辈大个两辈,但这子被五叔收养,就成了他致字辈的兄弟。

    魏致和没见过传说中的金光佛子,只知道这七弟,心思跟他的眉眼一样,一见慈,二见空。

    焚香之手不影响他送人归西,即使满身血污,都像披着将万事引向正途的金光……

    肃宁复国,老七筹划了十余年,让大哥做了天子,老八去顶了北线。

    老九带的人把战线从金州拉到了临城,就只有他这个东线的正牌大将还没有建树。

    “老七说,他到临城,会给我发信儿,直攻明州,把保康府的西线围起来。到时,阿昱和阿昂是先锋……”魏致和兴奋了,磨掌霍霍就等着出手了。

    本来老九那边可打可不打,说好的,由着北辽收拾盛朝的地,他只要守好肃宁的地界儿就行了。

    没想到,天时来了,黑沙暴帮忙让第一次上场的新手老九都攻下一块儿领地。

    再不让他打不行了,魏致和想要战功,也想到丰水河边看看十九婶儿说的大河上下浪起浪伏的神龙气韵。

    他每日看看作战图,第一点明州,第二点保康府,第三点丰水河滨……

    脑里已经演练百遍。

    三步制胜,就等令起了。

    魏四娘他们这一辈,还没有当家,只能建小队,跟着长辈们的指令办事。

    他们没有按魏家的字辈排序,单以名字拟号。“昱”是他们兄妹的旗号,大哥魏昱、老二蒋某某、三哥魏昂,还有她魏晚棠。

    这场仗既是要收复他们的故乡阳都,“昱”字旗一定会在最前线。

    这也是她劫了粮就不打算回武州,而是到了松城的尖峰营跟两位兄长汇合的原因。

    她要像兄长一样带着军功、夺回故地。

    用盛朝人的血,血祭父母社稷。

    “你说,蒋将军,不想让阿晟搅进阳都?”魏昱听了小妹带回的消息,思考着,面上还是沉稳如旧。

    “他去南都看他媳妇儿和儿子去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回武州。”

    蒋家若能从南向上攻保康府,三方夹攻,那必然是最好的。

    即使就他们肃宁军自攻,不过就是两三番血战而已,只要蒋家不对他们……

    魏昱想了想,淡定的点头,“有个后也好,如此我们更能放开手打。”

    齐晟姓了蒋,跟他们姓了魏不熟也是合理。

    魏昱不奢求一下子就兄友弟恭。

    “哥,事成后,你们是不是也该成亲了。我给你看了一娘子,她大名儿就是仙儿,跟我的胎名儿一样,你看是不是跟我们家,跟你很有缘分。”

    “跟你有缘分,跟我有什么关系?”魏昱有些无语,“你不是不喜欢你的小名儿吗?”

    就算这是来自父母的爱称,魏晚棠实在接受不了“仙儿”这么娇滴滴的小名儿,宁愿大家叫她“魏四”、“魏小四”、“魏老四”……

    魏晚棠摇了摇头,“哥,这次南下我有领悟,这名儿啊,放在对的人身上就是相称。不适合我,但挺适合她的。那娘子医术高明,又不浮于世,有那么一缕仙气儿。”

    “小四,你怎么去趟武州,说话都开始唬人了。”还什么仙气儿,魏昂不相信,夹了刚烤了两块儿肉饼,递给她。

    魏晚棠接过饼,炙热的肉油还滋滋作响,应该很香的,魏晚棠嘴里却犯了米饭瘾。

    带着想象嚼着肉饼,“酸辣鱼、水煮肉片、泡椒鸡杂……”

    内心,呜呜呜……

    一进冬月,武州戒严了。

    这都是北方战事惹的祸。

    从战区逃出的庶民,一茬儿又一茬儿的来。

    这次想留在武州的人不多,他们的目的地在更温暖的、更远离战线的地方。

    只是,过境于此,总得要些饭要些钱……

    徐庄近城门,所以见到的流民也多。

    逃出来的多是妇孺老小,听他们说,出保康府前,经历了好几次抓壮丁。

    这些流民进不了城,便绕着城门走。

    方庄头最近很愁,流民的手脚不干净,时不时偷挖田里的庄项。

    他已经打走好几批人了,也跟安和村村民合力抓了几个贼,但收效不大。

    徐春儿围地的菜苗还没成熟就被挖了,气得她在家里坐不住,大冷天拿着竹竿儿也跟着去地里转悠着。

    徐仙儿让方大石多瞧着城门动静,若是不对劲儿了,一家人还是得住进城里去。

    若就是这些偷偷摸摸的事儿,倒不用躲,只是,那每日都来的敲门要饭声,让徐仙儿有些烦。

    徐庄的位置有些太近城门了,不成想像成了流民讨饭最佳之处。

    大冷天,他们无家可归是很可怜。

    杨枝屋又改成了暂时收留人的屋子,撤了桌椅板凳,就铺了稻草。

    挤一挤能收下五六人。

    住一晚收十文钱,居住以外,徐仙儿还提供一把柴、一桶水、一碗糙米、一撮盐和一小颗姜……

    收人入住是方大石的活儿,早晚他都会去杨枝屋瞧一眼。

    杨枝屋作为一个半开放流动间,屋子都不需要他们收拾,前一波人刚走,新住进去的人自发的就会收拾好。

    方大石的出现,也不紧张认人收钱。

    这些人会主动找他,毕竟米盐柴这些,城门附近也只有杨枝屋还会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给他们。

    十文钱根本赚不了钱,它只是徐仙儿设的一个门槛。

    愿意花钱来杨枝屋住的都是品性相对好的流民,他们占了屋和门前的路,其它人就不怎么来了,再加上将军府的人时不时也会来照看,庄上才安静了些。

    “小姨?”安宜成了方家妇,解放了徐春儿和方小燕的家务,来人传话这些活儿也被她接手了。

    “怎么呢?”徐仙儿刚起床,才把小红炉点上,准备煮些红糖阴米粥暖胃。

    “昨夜住进杨枝屋的那家人,他家小子病了,托我们请大夫。”

    方大石今早走得早,没来得及去杨枝屋,那边的人才过来敲了门。

    安宜才开始管家,很多事儿都拿不准,自然要来问问。

    “不用请,我收拾好了就出去看看。”徐仙儿瞧了瞧安宜,“你怀着身子,隔着门把他们招呼住就好,千万莫染上寒。”

    安宜身子骨是好,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要不是她记着月事,真看不出来她在孕中。

    这时做事儿都还大力起落,还是徐仙儿提醒了,才把洗衣、打水、劈柴、喂猪这些重活儿分回给方小燕。

    冬日出门真的很麻烦,哪怕就是在庄上,可要出房门,一套收拾下来,徐仙儿也花了半个时辰。

    掀开门帘,劈头就是一阵冷风,是降温了啊。

    生病的小子是个熟人,看到他们一家,徐仙儿觉得又来事儿了。

    老白一家三口靠着包袱,坐在如意门的台阶上等徐庄主人给小子瞧病。

    他们本来占了杨枝屋的一角,由于白诚病了,其他人见缝插针就把他们挤了出屋。

    小子本来就是伤寒,肯定不能再吹风了。

    徐庄上没有多余的屋,即使方大安和两个徒弟的屋暂时没住空着,徐仙儿也不想没经人允许就占了,只能把白家三口往二楼她的房间带了。

    其实没进内室,徐仙儿并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老白有些局促。

    白诚发热加重、目赤、口干带臭,睡着还不断咳嗽,化热的症状,用姜确实会使病情越来越严重。

    徐仙儿给他换了一药方。

    房里的两个小红炉,一炉熬药,一炉烧了热水让老白夫妻洗洗。

    红糖阴米粥剩了两小碗,也交给他们解决了。

    等药喝了,人也收拾了,坐下来的两夫妻才慢慢给徐仙儿讲逃难的缘由和经过。

    靠山村偏僻,老白知道在打仗,但炮火声都听不到,也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十多年前也有炮火,靠山村都安然度过了。

    谁能想这次,这保康府边县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被搜了村、征了兵。

    大儿子白忠为了家里人能逃,跑去引官兵,被抓了。

    十一岁的娃啊,上了战场,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他们一家跑出来了也没有去处,就想着先躲灾,等平定了又回去。

    “徐……娘子,我们夫妇还有小子求你收留,做牛做马都愿意。”突然,老白拉着白婶儿就给徐仙儿跪下来。

    这……当然不能让人一直跪着。

    在官府还没有安置大批流民的明令下,外来人留武州,要么花钱买户书,要么就是被收为奴。

    老白倒是没有为难徐仙儿,掏出户籍,就求一个奴仆的身份。

    “听闻多年以前,保康府地界儿姓白的,大多都是前朝皇商白家的人?”徐仙儿还记得那年阳城之行,这位白叔跟了她好几天。

    “娘子……是不是白家的人呢?”老白没有直接回复她,却也给了答案。

    “算不上,只是听家里人说有那么一两个亲戚。”徐仙儿瞧了瞧两人神色,“有一位好像姓陈……单字……九……”

    徐仙儿慢慢的说,白婶儿却突然哭了出来,不断的磕头,磕的额头都红了。

    “娘子,我家娘子出嫁前在外游走用的就是母家姓,九是她的排行。白家九娘子白清灵就是陈九,陈九就是白清灵。你是陈家人的亲戚,可要为六夫人和九娘子报仇啊!”

    老白也很激动,那一年他就有感应,徐仙儿一定跟九娘子有关,只是六夫人嫁进白家后,未曾见过与陈家亲戚往来,而且徐娘子她姓徐,他不记得六夫人有姓徐的亲戚……

    但徐娘子认说她是亲戚,一定是知道夫人和娘子的事儿了。

    那年她去阳城就是去查探的……

    “白婶儿……”

    “婢子白桃。”

    ……

    “桃……妈妈。”徐仙儿转了半脑想了周令仪对身边人的称呼,确定白桃不反驳了,才继续,“你家娘子有前朝镇国公府的人保护着,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即使没有蒋家,九儿身边也有不少麟卫,那可是皇族侍卫,只要不是正面与军队对抗,护主脱身应该还是不难的。

    “娘子,由奴白晖先来说吧。”白桃哭哭啼啼的,老白就对着徐仙儿扎扎实实的磕了头,接下话题。

    “白家是晋朝皇商,六夫人陈氏原是四品文官之女。夫人之父获罪被贬三级,发配到蛮荒之地。临行之前将六夫人嫁给了白六爷。六夫人实属家道中落,白六爷又是庶子在白府得不到重视。两人在白家过得低调,但是生活总是无忧的。后来白六爷死了,七郎君也死了,六院就只有六夫人、九娘子、杨姨娘和十郎君……”

    “等等……”徐仙儿没想到白晖是要讲一个这么长的故事,“杨姨娘和十郎君?”

    “杨姨娘是白六爷的妾室,六夫人有七郎君的时候由大夫人安排进的六院……十郎君是九娘子的哥哥。”白晖解释道。

    徐仙儿头有些痛,大家族拉排名,分了男女还用到两位数。

    这谁谁谁,千万不要都是重要的,非得记下的那种。

    她还没听到重点,只得摆摆手示意白晖继续。

    “杨姨娘后来也没了……”

    真好,少记一个人,徐仙儿呼出了一口爽气。

    “六院没落,十郎君没什么经商的天分,倒是九娘子,女扮男装做活了六院的营生。奴就是替九娘子在外院跑腿的。九娘子不仅生意做的好,后来,还在生意途中认识了镇国公府齐瑄齐四郎君,得了一份好姻缘。白家对六院都追捧了起来,想那时,六院的日子好不得意。”

    高昂之后,微微停顿,白晖的声音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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