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寻亲之名
虽说婆家同意她赡养父母，可一旦接来赡养，在方家人聚集的上田村总归会受些嫌弃。
徐仙儿的出现帮她避免了这些矛盾，尤其是刚嫁的几年还未站稳脚跟的时候。
再说，徐家父母让她照顾妹妹的遗命，徐春儿记得的。徐仙儿没有告诉徐春儿完整真实的原因，只说她要去寻亲。
“啥子？寻亲？”徐春儿不想打击徐仙儿，毕竟能把小儿丢在深山又未曾出现的亲人是不太可能找到的。
“嗯。姐，我知道难。爹娘留了我的襁褓，有来处，我想去找一找。哪怕找不到人，能回祖乡看一看总是好的。”
徐仙儿说返乡这事儿不算信口雌黄。
下山前收拾行李，做过特工的徐仙儿翻到这襁褓，内有乾坤--一颗如意珠，一张“阳城陈九”的字条。
这些以前的徐仙儿都不知道，山里的孩子几乎都不识字。
襁褓这事儿，徐春儿知道。
以前，徐家爹娘曾拿襁褓上镇上打听过，布庄的老板说襁褓的布料极好，一定是大户人家遗留的。
徐家爹娘就有心帮徐仙儿留着了，洗都不敢洗。
徐仙儿的被衾都在背篓外搭着，很方便就取了下来。
方二家大小有四间房，这是当年分出的时候，就考虑到给徐家爹娘留了一间屋。
如今四屋都有主，徐春儿很快就帮把小儿子转到跟大儿子合住，腾出一间房给着徐仙儿，然后利落的打扫房间，给徐仙儿清理住处。
徐仙儿也没什么好整理的，铺好床，就将带来的东西慢慢转交给徐春儿。
徐仙儿让徐春儿分半挑精米给方大家，一半留在方二家。
“你傻呀，半挑精米可值一两多银子，可都是你的。”虽说是徐家的财产，徐春儿都没想过要从妹妹手里要过来。
明面上为了名声未分家，但实际上方大方二现在是分开过的，各家管各家粮，每年方二出一石糙米给二老养老，从孝敬上不曾亏欠过方家老太太。
“姐，我来时又没遮掩，是人都看到了。”
“那就说是你的口粮，我婆婆最多碎嘴，也不会硬抢啊。”
“可要是她日日来碎嘴，我担心我姐和我外甥们难受。”
“难受能有多难受，米能填肚子，难受吞不下去就得饿着。”
“那米反正我给你了，你看着分多少吧。”
把粮食看得比命重是农耕时代人的特性，徐仙儿不想反驳徐春儿。
最后由着她装了两斗，又抓了一只鸡，带着徐仙儿去拜见方家父母。
方家老太太十分欢迎带粮入住的徐仙儿，尤其知道她只是打算暂住以后。
方母抓着徐仙儿的手，像心疼小辈般抚摸着，“老二媳妇儿不说要在村里给你找户人家，怎么就打算走了？先头上田村里的不合适，我们还寻思着河对面留芳村找，也算离得近。”
徐仙儿如今这知根知底的孤女身份，只要放开了区域要求，中下人家还是好找的。
“方婶有心了。”跟着无关的人，徐仙儿不想编更多的谎，反正就绕着想寻祖回话。
这年头，宗族根系在哪儿确实是很被看重的，没人会说不应该。
简单寒暄后，方大家的也不打算留徐仙儿吃晚饭，呼啦一会儿就让徐春儿带着徐仙儿回去歇着。
“看吧，送了一只鸡，连口汤都搞不到。”出了方大家的篱笆，徐春儿教育徐仙儿说道。
“我带来了六只，姐总要让我喝口汤吧。”
徐春儿对这个只比大儿子长两岁的妹妹，恨铁不成钢。“爹娘只说你乖巧，怎么惯出你这大手大脚的毛病，以前家里一个月才吃一只鸡，你这一日里，就想霍霍出去两只。”
话虽这么说，当晚，徐仙儿还是在饭桌上喝到了鸡汤。
徐仙儿也慢慢发现她这个姐姐，跟爹娘一样，把她当真亲人宠。他们有的东西不多，但有的就愿意给你，这就是他们的全心全意。
山村里的日子大多都是这样，虽辛苦却能饱腹，偶尔还能打打牙祭，如果家家的日子能停在这样，该有多满足。
但徐仙儿知道，一年以后，所有的一切将被打破。
在方家歇了几日后，徐仙儿开始行动。
她去镇上把药材换了钱，镇上的药铺太会压价了，满筐好药材才换了三百文，好在她在山里收集的毒物换了二两。
毕竟药材挖的人多，但蜈蚣、竹叶青这些毒物敢碰的人少，而且毒物制药有些禁忌，一般人也不敢碰。
镇上的药铺估计也会转手卖给其他行家。
“要是有电子商城就好了，至少不会被乱压价压得太厉害。”徐仙儿心里怀念互联网。后世的生活，互联网极大便利了个体商业。产品和价格多向比较，商家与客户直接对接，少了很多隐瞒的信息差。
“叮咚。初级商城开启。”
随着声响，徐仙儿的脑海里明确看到了一面电子屏，有些千奇百怪的东西。
能剥皮的石斧？这看起来跟她第一世逼退犀牛时用的工具很像。
腹痛三日蛊虫一只？什么玩意儿？
针灸包！这东西不错，八两？算了买不起。
来自白令海峡的龙虾？苏绣手绢？
……
谁能告诉我，这电子商城是什么诡异的归类？
……
无人应答。
徐仙儿看了一圈，没什么可买的的，收回了神。
“小姨，你没事儿吧。”外甥方大石见徐仙儿发着愣又变换了好几个表情，出声关心。
上田村与巴陵镇距离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脚程。
徐春儿不放心徐仙儿一个人到镇上去，便让大儿子方大石跟着。
方大石十二岁了，半大的小子，正是吃得的时候，赚了钱的徐仙儿拿了六个铜板打发他去买包子吃。
这小子还算孝顺，拳头大的肉包子吃了两个，留了一个给她。
巴陵镇上没有镖局、驿站，只有歇马的脚店。
徐仙儿打听了最近的镖局是在北文县城，从镇上过去马车还得一个时辰。
先不管镖局了，镇上歇马人里总有镖师，徐仙儿坐在脚店里请了三壶茶向不同队伍打听，沿着巴陵镇周边的山往外走，各自到达什么地方？
“幺妹儿，大方向上往西是边境，往南、往北都是山地，不同的是北边旱、南边湿，往东有河口，出河后就往我们大盛最富有的地方了。”胡须与眉毛一并乱长的大哥叫秦三牛，热情的给徐仙儿介绍。
“得了吧，三牛，说得像是你去过一样。我敢说，你连杨江府都没出过，还说出河后？河口在宜川府，杨江府跑马过去都要半日。你我几兄弟，日日围着这群山里的山坳坳转悠，哪敢乱给人讲外面的世界？”
他们这边从县城跑各镇关的镖局伙计，远称不上真正的镖师。
大多都是附近村里家里富余的劳力，有些门路挂在各镖局下，由镖局安排往返县城周边送些不值钱、没什么风险的货物。
“我不知道，祝大叔还不知道？祝大叔的老家就是东边的武州府，说我们这边的杨江往东流就会到武州，他们那儿称平江，江面相当于我们三、四条杨江……”
阔面江水？东流？上辈子逃荒后期，好像远远看见有一条特别宽的大河，难道是平江？
这个时代，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庶民家根本没有地图。
就连他们镖局也只有按照官驿标记的简单路书，都是一辈又一辈镖师用脚画出来的。
精确性不高。
直觉上，徐仙儿已经觉得逃灾应往东，逃荒的时候，每日初起，太阳都在前头，那不就是东方吗？
一事有了感觉，另外就是要打听“阳城陈九”的消息了。
“各位大哥，可有听说过阳城的？”
……
“我只听过西阳县，就在宜川府边上……”
“阳城？没听过……是府城？还是县城？”
……
很显然，阳城超过了这些本土镖师的认知。
但抛开不熟悉的话题，徐仙儿还是打听到不少消息。
比如，北文县的虎威镖局就是宜川府人开的。
每旬都有好几趟镖货，可以搭镖，路费大约是一两银子。
其他几个镖局也有想法开路去武州……
热心的大哥们还哄着让徐仙儿去宜川府可以去寻他们帮手。
“哎呦，我说李二啊，你这小子眼轱辘乱转悠，想打什么坏主意啊？人家小娘子寻亲本就不易，你要想趁机占人便宜……我们这些老哥哥可盯着你的。”
一位皮肤黝黑的大哥仿佛无意的掰了掰手腕，转头又给徐仙儿说，“幺妹儿，到县里就来找我们八方驿马店，就说是我于四柱的妹子，我们驿长跟所有镖局的当家熟，一定给你寻个最合适的路程……”
……
走马的人就是热情，徐仙儿觉得自己的这几壶茶钱可值了。
过午之后，歇过的人马都上了路。
徐仙儿与他们一一道别后，在镇上打包了一些糕点，也回上田村了。
“小姨，你可真大方，我就没见过我娘花一百文请人喝茶水的。”方大石嚼着从脚店留的佐茶豆子。
一百文啊，羊肉都可以割四斤了！若不是徐仙儿在，方二家一家五口人两个月都吃不上这么多肉。
“那走马的故事你没少听，炒豆子你也没少吃，难道不值一百文。”
信息价值，怎么不值一百文？
“嘿嘿，小姨。”方大石嬉笑道，“要是我以后能像三牛哥那样跑镖就好了。”秦三牛比方大石大不了多少，但也算是个杨江府通了。
方大石走过的远路就是上田村往青石村。
今儿听了多少新奇事儿，就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多一分。
在徐仙儿着重打听镇外的情况时，方大石偷偷打听了，即使是做这类乡间镖师，每月都能挣过一两银。
这可比他爹守着那几亩地种好多了。
不过，镖局做工都要知底细的人担保，方家明显缺少这些门路。
慢摇摇走回家后，果不其然因为花钱被徐春儿教育了，徐仙儿用糕点哄，都没堵上她念叨的嘴。
待在上田村是打听不到什么信息的，徐仙儿有事儿没事儿都去脚店坐坐，几十壶茶就拉近了不少关系。
徐仙儿打听了宜川府，又关心了哪些府城能看到江河，且不挨着的。
跟人描述各府相邻地界地貌的时候，徐仙儿忍不住痴笑自己，原来潜意识里想找到上一次自己的死地。
可能她有种意味不同的，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
至今她还不懂被冥界弹回人世的原因，但日子总归要过下去。
最惨不就跟上一次的命数一样，这辈子就恣意一点，往顺心处过，坚决不委屈自己。
有了目的地，就要准备离开。
穷家富路，徐仙儿准备至少存满二十两。
现在她手里只有六两多，徐仙儿需要寻一些来钱快的事儿。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十八世中可以赚钱的本事，杀人越货来钱最快，可惜这山沟村里又没有江洋大盗，不能做！
解决病痛、疑难杂症也赚钱，可惜，村里人寒热症都舍不得花钱，做不了！
卖货倒货？呵呵，她那镀金的系统，商城里货品奇奇怪怪，而且价格并不便宜，慢慢地，思绪还是锁定在往山中“寻宝”……
山清村寂，徐仙儿就沉入梦乡了。
“亲亲！亲亲！你能看到我吗？”徐仙儿置身于一片雪茫茫，一团黑雾在她眼前飞来飞去。
“你谁？”身无长物，但徐仙儿握紧拳头，摆好了击打的姿势。
“亲亲，我是冥工999，是来帮助你好好做人的。”小黑雾形态涣散，但发出的声音带着甜腻与撒娇。
“民工？帮我做人？哼，我谢谢你！”甜言逆耳，徐仙儿也不管是不是白费力气就朝那团黑雾打去。
“哎呦……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我是好冥工，我是来帮你的啊……哎呦……”
“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货色？”什么好民工？这话听着跟这个时代不符。
“呜呜呜……，我就是冥间修复系统服务部的冥工，工号999。……上头说亲你的冥路有问题，让我协助你修复……亲，你怎么能随便打冥工呢？呜呜呜……”
……